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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之计,怕还是须得辛苦皇甫将军去齐郡军营中走上一趟,先探探秦琼的底,回头我等再行商议破敌之策好了。”
王世充虽是兵败黄河以北,十六万大军折损得只剩下五万余,可其基本骨干部队——江淮子弟兵却并无太多的折损,反倒是趁机将东都方面的军权全都抓在了手中,心底里的野望早已是如春天的野草般不可遏制地狂长着,此番之所以可着劲地怂恿越王杨侗出兵南阳,说到底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趁张君武不在之际,一举吞并齐郡军,以实现其不可告人之野心,这等算计虽好,可惜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在意识到就算张君武不在,齐郡军也不是那么好吞并的情形下,王世充已是起了退缩之意,只是这话又不好明说,他也只能是故作深沉状地挤兑了皇甫无逸一把。
“也罢,左右天时尚早,老朽便去走上一遭好了。”
皇甫无逸原本是将希望全都寄托在王世充的军略之能上的,可这一听其言语间明显已透着退缩之意,心顿时便凉了半截……
“皇甫将军,请!”
皇甫无逸宦海多年,既是右武卫将军,又是越王府长史兼东都副留守,身份自是尊贵得很,往昔到了齐郡军所在处,前呼后拥乃寻常事,可今日么,在营门前等候多时不说,进营之际,也就只有一名负责营门警戒的齐郡军校尉陪着,也就只将其送到了中军大帐外的警戒线处,仅仅只丢下句场面话,便即自顾自地走了人。
“怎么是你?”
皇甫无逸有些忐忑地行过了警戒线,却并未遭遇拦阻,这才刚进了中军大帐,不由地便愣在了当场,此无他,端坐在中军帐中的不是秦琼,而是皇甫无逸最不愿面对的柴孝和。
“皇甫大人请坐,来人,上茶!”
这一回柴孝和可就不似往日那般恭谦了,并未起身相迎,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摆手吩咐了一句,自有数名随侍在侧的亲卫紧着应了诺,恭请皇甫无逸之余,又为其端来了新沏好的香茶。
“柴主薄,尔等究竟是何居心,阻我大军入南阳在先,杀我大隋官兵在后,是欲造反么?”
尽管明知道柴孝和不好对付,可皇甫无逸还是打算先发制人,一上来便先行给柴孝和扣上了顶造反的大帽子,目的么,只有一个,那便是抢占道德的制高点,以便后头的讨价还价。
“皇甫大人是在说笑么?王世充那个兵痞派兵入我南阳,究竟是何人主使?可有圣上旨意么?”
饶是皇甫无逸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之势,可惜柴孝和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不单不出言解释,反倒是连珠炮般地接连诘问个不休,当即便令皇甫无逸的额头上见了汗。
“放肆,王大将军入南阳乃是奉了越王殿下之令,前来统合河南一地之官军,以为下一步之平乱做好准备,尔等安敢无礼若此。”
皇甫无逸明显有些招架不住了,却又不肯弱了自家气势,但见其面色一板,已是声色俱厉地便呵斥了柴孝和一通。
“好大的一个笑话,柴某说过了,我家大将军目下就在东都,若陛下有意要统合河南一地之官军,又岂会容得王世充这等败军之将来主持大局,皇甫大人屡次三番提到越王殿下之令,莫非越王殿下已有了自立之心不成?”
尽管明面上的官阶比之皇甫无逸差了老大的一截,可柴孝和在气势上却是毫不示弱,不单不认罪,反倒是质疑起越王杨侗的忠心来。
“你……胡搅蛮缠!越王殿下乃东都留守,王大将军来东都主持军务大局更是出自陛下诏令,凡河南一地各部都须得听从调遣,尔等抗命不遵,已属大逆不道,质疑上官,更是罪无可恕,再不自省,国法难容!”
皇甫无逸到底是老宦海了,打起嘴皮官司来,自是麻利顺溜得很,上下嘴皮一碰,反话正说,正话反说,左说右说都是他有理。
“事实胜于雄辩,我等徒争无益,此事既是闹大,那就各自上本朝廷,且看陛下如何裁决好了。”
柴孝和本心虽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可以虚言诈唬一下皇甫无逸却是无妨,毕竟此事若是闹到了朝中,以隋炀帝多疑的性子,最终倒霉的恐怕不会是齐郡军,而是越王杨侗。
“嗯……国事艰难,更须得同舟共济才是,若不能劲往一处使,社稷危矣,柴大人乃饱学之士,不会连这么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罢?”
这一见来硬的不成,皇甫无逸心虚之下,也只好紧着转变了策略,但听其一声闷哼,已是摆出了副忧国忧民之状。
“皇甫大人此话倒是正理,然则下官却又有所不明了,不说我齐郡军往昔在山东的平乱之功,且说自重建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取诸地,但消绥靖之后,无有不移交东都者,下官实不知皇甫大人屡屡前来问罪又是何道理哉?”
皇甫无逸虽已露出了服软的意思,可柴孝和的态度却并未因此而有所软化,不依不饶地又提出了质疑。
“这……”
还别说,齐郡军除了最后攻下的汝州与南阳之外,其余地盘全都交给了杨侗,就连仓口城这等天下第一粮仓也一样交了出去,要皇甫无逸指出齐郡军的不是之处,也着实太难为其了,一时间不禁为之面红耳赤地语塞了去。
“欺人者,人恒欺之,还望皇甫大人莫要总做那些亲者痛、仇者快之蠢事,须我齐郡军出兵平乱的,自有陛下会下诏令,皇甫大人就不必总以东都留守之身份压人了,丑话摆在此处,愿听不听,皇甫大人且都随意好了。”
如今是齐郡军势大,左右都已是撕破了脸,柴孝和自然不会再跟皇甫无逸讲甚官阶高低的,毫不客气地便给了其一记当头棒喝。
“嗯……”
一听柴孝和此言刺耳无比,皇甫无逸的心火顿时便大起了,有心要就此拂袖而去么,却又怕齐郡军这头真去告御状,当即便被弄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得老脸都为之通红不已。
“我家大将军临去江都前曾有交代,说是万事以和为贵,柴某也自深以为然,今,王大将军可以不义,我齐郡军却是不愿与之计较,倘若王大将军就此退兵,我南阳可当此番摩擦不曾发生过,若是再迁延不去,那就休怪我齐郡军不念旧情了,柴某言尽于此,何去何从,唯尔等自择之,来人,送客!”
尽管一直表现得极为强势,可实际上么,柴孝和并不打算真跟东都方面死磕到底,这不单是出自张君武临行前的交待,更是因着昨日柴孝和已接到太原方面传来的密信,已然知晓李渊反了,为了确保进军关中之大计,此际哪怕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也只能是先放东都一马了的。
“告辞!”
柴孝和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皇甫无逸也自没脸再多逗留,紧着便起了身,丢下句场面话,便即就此匆匆地走了人…… 霸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