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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A市北江区,座落在长江之滨的猛鬼舞厅里,灯火辉煌,镭射灯闪烁,尽管己是夜深人静,这里依然异常热闹。舞厅之内,低音炮震撼的劲霸音箱,节奏感极强的重金属音乐,抑扬顿挫,澎湃激昂,震得猛鬼舞厅地颤屋摇,震得舞池里的跳舞者心气亢奋,情不自禁手舞足蹈。
豪华气派的舞池之内,一群群红男绿女尖叫着,呐喊着,疯狂地奔跑,摆胯,扭(臀),摇头。吊顶上喷吐着斑斓光柱的灯球在旋转,地上疯狂的头颅在旋转,猛鬼舞厅在旋转,整个世界在旋转……
舞池一角的地下13号包厢里,房门紧锁着,声息全无。幽暗的灯光之下,甘筋筋穿一身黑衣黑裤,像条死狗一样斜躺着。他的颈子伸得很长,尖尖的嘴里含着一根铝箔裹成的纸管,管下的白色粉末,正在铝箔纸上变成一缕一缕升起的白烟。甘筋筋贪婪地吸食着那白烟。
这时,一缕白烟溜过纸管,擦着他耳垂飘去。甘筋筋蹭地腾起身,扭过头,尖嘴伸出,像条饿极的青鱼,一张口将溜走那缕白烟嘬进嘴里,吞食之后,才满意地回到原位接着吸。直到白烟燃尽,吸光,甘筋筋长出一口气,懒洋洋坐起高支支,瘦筋筋的身子,睁开鼓起的眼睛。
此刻,他发现对面坐着的光头男人于二拿,似乎变成了一位丰乳肥(臀)的美女,脉脉含情对他笑着。天上云蒸霞蔚,地上挑红柳绿,耳边仙乐飘飘,他仿佛来到了梦一样的仙境,不觉神清气爽,血液亢奋,精神抖擞,混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于是鼓起的眼睛炯炯有神,注目看着坐在对面的光头男人于二拿。
许久,甘筋筋仿佛才回到了眼前的现实,做痛苦状,说:“二哥,我愧对大拿老大,也愧对你,靶子没有开(目标没杀掉)。”
光头于二拿睁着的一双肿泡眼,犹如毒蛇吐信,恶恶地盯着他。
数天前,团伙头子于大拿为万无一失做掉目标,可谓挖空心思,他特地吩咐团伙主管于二拿实施双保险杀人,首先让精于刀术,住过院(关过监狱),且杀过人的小刀王打头阵。接着又让会飞檐走壁,心狠手黑的甘筋筋暗地里跟点(尾随),但甘筋筋的跟点行动绝不能让小刀王醒豁(知晓),一旦小刀王掉窑(失手被杀),甘筋筋立马出手杀掉目标,这样的双保险暗扛(暗杀)手段绝对称得上万无一失。却没想到两个没用的木瓜(蠢笨的团伙成员),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羸弱女孩,小刀王在黑旗岩斜切小路上被分了尸,甘筋筋吓得屁滚尿流撤了线(逃跑)。
这时,甘筋筋被于二拿的肿泡眼盯得浑身打抖,哆嗦着说:“二哥……太吓人了……童子(女孩)是个鬼……是个横梁子(杀人)的没面鬼……那盘子(脸)墓碑一样……蓝幽幽血淋淋的……我还没有回过神,小刀王的钵钵(脑袋)就飞下来了,砸在我面前……幸好当时我吸了老K(毒品),才逃过一劫……”
暗影中的光头于二拿一听,惊愕异常,瞪着肿泡眼急问:“你说什么?靶子不是童子(女孩),是个横梁子(杀人)的鬼?”
甘筋筋喘着气,头上冒出密集的汗珠,一个劲点头:“是个没面鬼……靶子哪里是你说的亮盘(美女)……二哥,我算是亲眼看见了道上说的飞钵(砍头)……不晓得那没面鬼使用的哪路青子(刀),嚓一声……小刀王的钵钵(脑袋)飞出去好远。”
惊愕了好大一阵,于二拿似乎才缓过气来,恶狠狠地说:“管她是亮盘还是没面鬼,大拿老大决定了的目标,就必须要做(杀)掉。”
甘筋筋立即颤颤抖抖说:“二哥……我怕鬼……我吓破苦胆了……我尽力了……第二天我跟踪童子(女孩)登进京火轮(上了进京特快)……本想去外地窑把童子开了(杀了)……没想到半路撞上个老便(便衣警察),误了大事……要不是我从小在铁路边长大,会飞火轮(上下行驶的火车)……又二进苦窑(监狱)了……”
于二拿一听,又是一阵惊愕,只觉得光头上直冒冷汗:好险,要是这甘筋筋在那火轮上(列车)被老便抓住,再进苦窑(监狱),这家伙是经不起拷问的,很可能会当吐狗(招供),这样大拿老大的暗杀计划就全漏水(暴露)了……
这时,甘筋筋哭丧着脸,苦苦哀求着:“二哥,你让另外的摸子(同伙)去开(杀)吧……我……吓破胆了……”
于二拿的肿泡眼飞快地转溜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二哥,我愿意去搬老黑(运送毒品)……”
突然,于二拿立起身,一支手伸过去,抓住甘筋筋衣领,拖至面前,肿泡眼里凶光灼灼,一字一顿说:“甘宗玮,这个靶子你晓不晓得,是大拿老大查了十几二十年才锁定的,容易吗?交给你去开(杀)是看得起你。小刀王已掉窑(被杀),知道这个绝密暗扛(暗杀)计划的就只有你甘筋筋了。格老子你要歇挑子(不干了),有好果子给你狗日的吃?就是本窑(本团伙)不办你,凭你搬运的那些老黑(毒品),被雷子(公安)抓住,崩(枪毙)你十回都有余。你他妈的忘了?当初大拿老大把你从苦窑(监狱)里弄出来,你才有了今天吃老K骑马马(吸毒玩女人)的逍遥。你狗日的不知道感恩,哼,老子赌你今晚走不出猛鬼舞厅,钵钵(脑袋)就要飞脱。”
甘筋筋吓得目瞪口呆,话不成句,咚一声跪下去,连声说:“二哥我开我开(杀)……报答大拿老大的大恩大德……我甘宗玮豁出命……也要把靶子开了。”
于二拿长出了一口气,这时,他的手伸进提包里面摸索,好一会,不紧不慢摸出来一把精致的美国柯尔特警用手枪,轻轻放在茶几上,冷冷地说:“会喷子(手枪)吗?”
甘筋筋的鼓眼晴一亮,瘦筋筋的手已伸过去,抓起柯尔特手枪,熟练地在掌心上旋了一圈,兴奋地说:“当然用过,那年在背街菜市场帮大拿老大拉场子(打群架),老子一甩手打残过对方马仔(打手)一根脚杆。这下有了喷子,管他靶子是没面鬼还是老七(杀手),一梭子撂过去,解决问题……”嘎嘎嘎笑。
于二拿说:“靶子开了,大拿老大绝不会食言,说了给你两百船(两百万人民币),送你到泰国,你花几十船就能在泰国买套别墅住起,那里挨金三角近,有的是老K给你吃,有的是泰国马马给你牵(玩女人)。”
说得甘筋筋的鼓眼睛泛亮,热血冲头,拿起柯尔特手枪,吻了枪口,一字一顿说:“二哥,请转告大拿老大放心,五天之内,靶子消失。”
“爽快,就给你五天时间。”
这时,于二拿的手又伸进提包里摸索,不紧不慢摸出来个火柴盒大小的塑料袋,袋上印着一朵开得血红灿烂的花儿,花儿中间是一颗白色的骷髅头,犹如怒放着的花心。
甘筋筋看见后浑身一颤,他自然知道那小小塑料袋里,装的是黑道上称为光荣丸的剧毒药,危急之时咬破即亡。
于二拿将塑料袋推至甘筋筋面前,不急不慢说:“格老子瓢紧(嘴严)点,不准漏水(走漏风声),要是掉窑(进监狱)当吐狗(招供),败露了大拿老大的暗扛(暗杀)计划,规举你是晓得的,杀你全家,好自为之。”
甘筋筋脸色苍白,嘴唇乌青,眼情鼓起,他抖抖地接过光荣丸,牙一咬,说:“二哥,我甘琮伟豁出去了……”
于二拿微露笑靥,说:“事不过三,你跟踪小刀王在黑旗岩摸夜镙丝(黑夜杀人)没成,你登火轮去外地窑开靶(杀人)没成,这回用喷子(手枪)必定成功。”
接着,于二拿提醒甘筋筋:“小刀王在斜切小路摸夜螺丝撞了没面鬼,你他妈的怕鬼就改成吃烧白(白天杀人)。”
甘筋筋与于二拿一击掌:
“二哥,你和我对眼了(想到了一块),鬼魂只有晚上才有功力,老子白天办事,看那童子(女孩)大白天变得出没面鬼来不?”
嘎嘎嘎笑。
二
深夜,A市公安局家属老院,陈朴在睡梦中被惊醒,当他拿起响铃不止的手机时,110值班警察向他报告:
“陈局,神秘报警人又打电话报警了。”
陈朴呼地坐起身,紧张地问:“是他吗?确认了是他?”
值班警察说:“他的声音我们早就录下来了,凭声音判断,肯定是他。”
“他说什么?”
“他说在A市北江区的猛鬼舞厅里,有于大拿团伙的重要毒贩正在交易毒品。报警人同样拒绝透露他的姓名身份。请局长指示?”
陈朴立即回复:“按报警人提供的信息,马上出警,多去点人手,包围猛鬼舞厅,不准走漏风声,一路上不准开警鸣灯。同时要查清报警人的手机信息。”
放下电话后,陈朴立即起身,他迅速穿上了警(服),带上佩枪,出门下楼,反正也睡不着了,他要亲自出马,夜袭猛鬼舞厅,势在必得,务必活捉于大拿团伙的重要毒犯,抓住这条侦破四案的重要线索。 血色探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