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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云吃惊。
他没有想到小妖娘居然能从这里逃脱,更没想到白云亲眼看到却并未去追。
白云解释着,“我没有理由杀他,因为你已原谅他了。”
叶孤云沉默。
他说的没错,小妖娘留在白府,是为了得到照顾,并不是得到死翘翘,如果白云想要这里哪个人死翘翘,那一定简单的像捏死一只虫子。
“你为什么要找她?”白云虽然问的是叶孤云,却在凝视着君莫问。
“当然是为了媚娘。”
说话的是君莫问,她忽然握住叶孤云的手,又说,“你的妻子被魔教抓走了,也许活不成了。”
叶孤云的心已在剧烈跳动。
这句话无疑是在激怒白云,愤怒中的白云是什么样子?叶孤云并未见过,但他可以想得出那一定是很可怕的。
君莫问静静的等着白云有所变化,白云没有变化,一丝也没有。
她淡淡的说着,“他是我的妻子,但并不是我的女人。”
君莫问吃惊,更不懂。
白云又解释着,“他是叶孤云的女人,并不是我的,她要回来,自然会回来。”
语声很平淡,他仿佛在叙说着一件极为平常而简单的事而已。
叶孤云暗暗哀伤,也许并不是替白云哀伤,而是替许许多多的媚娘哀伤。
他想到了自己,自己是不是很哀伤?他毁了媚娘的一生,自己的一生岂非也跟着被毁了?
一个女人跟不爱自己的男人在一起,是不是一种折磨?明明有人在一起,却依然有着相思,明明得到那种享受,却也有着难以言表的空虚。
这其间的痛苦,也许并不是每个人所能体会的。
君莫问点点头,“我能理解这一点,你并不在乎她?”
“我为什么要在乎她?”
他的声音中竟没有一丝冰冷,依然很平静,平静的像是无风的水面。
君莫问笑了笑,又说,“那白小叶呢?你也不在乎?”
“我为什么不在乎?”
君莫问笑意更浓,她忽然又接着问,“那他会不会在乎媚娘,你考虑过他的感受?”
白云不再看他一眼,凝视着苍穹,朵朵白云悠悠而动,他此刻也像是那朵朵白云,仿佛时刻都会飘走。
久久他才说,“他是男人,并不是女人。”
君莫问沉思,久久又说,“我们去跟魔教拼命,救出媚娘,你去不去?”
“你去你的,我有自己的法子。”
君莫问闭上嘴,不再说话。
叶孤云点点头,“那我们该走了。”
白云不语,静静的站着,凝视着苍穹。
白欢已出现,面无表情,垂手而立,静静的站在那里,“请。”
叶孤云凝视着他这个人,心里莫名生出丝丝悲伤,这人的一生岂非要在这条路上度过?
他难道没有一丝怨言?
他在替自己以往罪孽作深深的折磨?还是在寻找机会再出手?
叶孤云并不能看清这人的真实面目,他希望白云能好好活着,他们兄弟间的争斗从此平息。
白欢慢慢的走回去,沿着小径往前面走,叶孤云凝视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他忽然觉得这人也是极为寂寞极为空虚的。
晌午的阳光并不剧烈,秋风也变凉了,显得萧索而凄切。
他们选了个靠近窗户的地方坐下,目光一直盯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叶孤云没有说话,更没有吃饭,只是静静的思索着。
下一步该做点什么?
他们成功截获媚娘以后必定会有所行动,但他们会将鱼饵放在哪里,鱼钩又放在哪里?
四道小菜,并不精致,酒却很香。
酒已倒上,君莫问笑了笑,“纵使天要塌下来,有一件事还是非做不可的。”
“哪一件事?”
“填饱肚子。”君莫问解释着,“如果自己没有吃饭,饿的难受,那么无论是死了还是活着,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叶孤云点头同意。
君莫问笑了笑,递给叶孤云一个包子,一双筷子,又说,“吃饱了,无论是让别人去死,还是自己去死,都绝不会很难受,至少不会心慌。”
叶孤云也笑了,他不在说话,接过筷子,接过包子,大口的吃着。
“你吃饭的样子,让我想到一个人。”
“谁?”
“罗孝。”说到罗孝时,她眼波里的笑意忽然凝结成冰。
她的目光已落到下面,人群中四五个壮汉抬着一口棺木,边上的人远远让开。
前面引路的人赫然是半边书生。
他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时刻都会死翘翘。
叶孤云嘴里的馒头忘了嚼,目光死死盯着半边书生,那把折扇也同样死死靠在那半边恶鬼般的脸颊上。
君莫问忽然握住叶孤云的手,“先等一等,看他们先走,我们在后面跟着。”
叶孤云点头。
棺木里装的是什么?是罗孝?还是别的人?
君莫问的手已发冷,叶孤云已感觉到她的手心竟已沁出冷汗。
“你认为里面是谁?”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应该是罗孝。”
“为什么?”叶孤云吃惊,不信。
君莫问没有解释,拉着叶孤云的手走下楼,他们两人仿佛是恩爱中的恋人,无论什么人都会去羡慕。
他们找了一辆马车,坐在车厢里,撩起帘子,静静的凝视着半边书生往前面走着,他们走过街道,走进荒无人烟的坟地。
半边书生忽然站住,后面的四个大汉也站住,将棺木放下接过半边书生给的银两,就立刻离去。
马车远远停下,林叶飘动的像是他肚子里的心。
他们下车慢慢的跟着,并没有靠得很近,在没有看出一点迹象的情况下,君莫问绝不会出手。
“你看出来没有?”
叶孤云摇头,“我什么都没有看出。”
君莫问讥笑,又说,“我下面的高手虽然很多,但都按我的指令行事。”
“他没有按你的安排行事?”
“决没有。”
“你看他在做什么?”
君莫问叹息,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只是笑着,笑的很轻蔑而又怨毒。
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一群人,浑身漆黑,衣服漆黑,从头到脚都是漆黑的,没有一丝别的颜色。
为首的一个是个女人,身体虽然很娇小,却已够成熟了,无论什么样的男人见到这样成熟的躯体,都会觉得满意,必然也会从中得到快意、满足。
她的声音很冰冷也很凄厉,只不过他走起路来有点奇怪,有点慢悠悠的。
“你受伤了?”
“轻伤。”
叶孤云呼吸几乎要停下,这人赫然是断刀孤颜!
君莫问呼吸也很紧张,她轻声着,“你现在总该知道我不是断刀孤颜了?”
叶孤云点头。
君莫问重重吐出口气。
一个人想要洗刷自己的罪名,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令别人的人完全去信任你,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想到其间的危机与折磨,她神情间不由露出丝丝哀伤。
“你好像很不高兴?”
君莫问苦笑,“人有的时候心里很高兴,但脸上不一定会露出笑容。”
叶孤云点头承认。
他明白这一点,正如一个人脸上满是笑容的时候,心里未必是高兴的。
他不在说话,手柔柔握住君莫问的手,他想告诉她,自己有多关心她。
君莫问的另一只手也轻轻靠了上去,她也用同样的方式告诉叶孤云,自己也很关心他,同样也很需要他。
两人的目光中忽然又充满了温暖似风柔绵似水的那种友谊。
这个时候,正是孤颜靠向棺木的那一刻,她说,“你带来的人,是我想要的?”
“当然。”笑面书生又说,“只要你一看,就会知道我对你们的诚意有多深。”
“哦?”
“你打开棺木给我看看。”
半边书生顿了顿,又说,“那你先取出我回访的信函。”
孤颜笑了,她笑着从怀里取出信函,打开来给他半边书生看,动作很慢,却又说不出的柔情似水,她笑的也很诱人。
半边书生是男人,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
也许他想得比她更剧烈,也更疯狂,看到半边书生脸颊上的神情,孤颜笑了,笑的得意而又刺激。
她是不是也想从他身上找到快意、刺激?
叶孤云忽然忍不住想吐,若非君莫问握住自己的手,给你带去另一种感觉,也许他已吐了。
半边书生点头,微笑,“可以了,我相信你了。”
孤颜也笑了,她笑着轻轻一挥信函,信函立刻起火,信函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这下是不是该满意了?”
半边书生点头,嘴角已露出淫狠之色,他是个正常而健康的男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她的那种诱惑。
“我知道你还不够满意?”
“是的。”
“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我会让你满意的,也会令你满足。”
半边书生的笑意更浓,浓而猥琐,他的目光就像沾满油的刷子,已在她躯体上到处滑动,最后落到她的胸前,他重重吐出口气。
孤颜的身子微微轻颤,她忽然说,“可是现在......。”
半边书生点头,将棺木盖子打开。
她的笑意立刻消失,办正事的时候,她从不喜欢带着笑容,因为她是孤颜。
孤颜从里面抱出个女人。
温柔、犹豫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忧伤、痛苦。
叶孤云看到这女人,几乎要叫出来。
“是媚娘。”
说话的是君莫问,她笑了笑,又说,“终于露出尾巴了,原来是被半边书生带走了。”
“半边书生为什么要带走媚娘?”
“因为他也想加入魔教,更想得到一把交椅。”君莫问又说,“一个男人想出人头地,有时不得不去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
“你并不怨他?”
“我不会。”她忽然又解释着,“因为他很快就要死了。”
叶孤云忽然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又说,“你想出手杀了他?”
君莫问点头。
“我去。”叶孤云纵身掠起,不等君莫问说话,骤然飘出。
剑光一闪。
人忽然倒下,他的脸上还带着说不出的淫狠、得意之色,他仿佛还未感觉到死亡的降临。
鲜血并未飞溅,因为倒下时,面向大地,伤口也被躯体压在大地上。
叶孤云出剑快的令人无法想象,无法相信。
君莫问脸色变了变。
她也没有想到半边书生会顷刻间死在他剑下,死得那么容易。
“想不到又是你?”孤颜的脸色已扭曲。
“是的。”
“你放下媚娘,还是等我去杀你?”
孤颜没有说话,身子骤然一滑,滑入那群人中间,她得意的笑了。
“你上次在骗我?”
“无论是不是骗你,都不重要了。”
叶孤云沉默,欣赏着她的笑意,她笑的仿佛是从粪坑里刚出来的母狗。
“现在无论我杀不杀你,你都会跟着我,是不是?”
这是废话,废话叶孤云不喜欢说,更不喜欢听,可是这次却已回答,他说,“是的。”
“我无论说什么,你都会杀了我的。”
“是的。”
孤颜大笑,大笑着凝视着天色,笑意渐渐凝结、僵硬。
一片乌云将苍穹死死挡住,风吹的仿佛更凶猛,凶猛而剧烈。
“你还想逃?”
“是的。”孤颜又说,“就算你来抓我,也未必能抓到我。”
叶孤云不语,身子慢慢靠了过去,掌中剑悄悄对准她的咽喉。
“你最好不要动手。”孤颜竟已讥笑。
“为什么?”
“因为人在我手里,我也并不想对她怎么样。”
叶孤云冷笑,“你想要我的命?”
“我也不想要你的命。”孤颜冷笑,又说,“只要将媚娘交给我两天,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你想要做什么?杀谁?”
“这个你不必过问,你该过问的是君莫问这个女人。”孤颜又说,“你该提防她才是。”
叶孤云目光忽然变得更冷更亮,“你想杀君莫问?”
孤颜沉默。
“你也休想去杀了她。”叶孤云又说,“我一定在她身边,你用什么法子什么人,都不会有效的。”
“这个我知道的很,想杀君莫问,就得先杀你。”
叶孤云点头。
孤颜慢慢的往后退,几个漆黑的人已跟着她,她忽然又说,“但你一定会后悔的,只要你跟君莫问在一起,你迟早会后悔的。”
君莫问并未出来,静静的站在不远处,林叶将她躯体遮掩住,露出的只有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竟充满了说不出的怨恨、怨毒。
她为什么没有出去?是怕孤颜?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孤颜忽然身子掠起,向远方箭一般的射了过去。
刀光一闪。
飞刀!断刀!!
君莫问已出手?刀锋刺进孤颜的咽喉,她倒下的时刻,眼睛中还带着不甘怨毒之色。
她手里握住的也是飞刀,也是断刀。
两把刀几乎是一样的刀,一样杀人的刀,出手很快,杀人绝不会留有活口。
叶孤云凝视着尸骨,心里暗暗哀伤。
他柔柔将媚娘抱起,走了回去,那群漆黑的人没有动作,既没有追着叶孤云杀,也没有逃走。
君莫问凝视着叶孤云慢慢的走回来,脸颊上露出愉快之色,“你终于救出你的女人了。”
“是的。”
“但你好像并不高兴。”
叶孤云沉默,他心里的确有点伤感,一种莫名其妙而又难以形容的伤感。
他说不出那种感觉,正如他说不出这两个人为什么用一样的飞刀,一样的断刀。
他没有沉思,只是淡淡笑了笑,因为沉思绝不会逃过君莫问的搜索。
马车还是原来的马车,赶车的人是个女的。
眼睛很猥琐,衣衫破旧而拙劣不已,笑起来时,露出洁白的牙齿。
那两排牙齿,跟她的脸一点也不相称。
她拉开帘子,就静静的站在一侧,静静的笑着。
君莫问塞给她一百两文锭,她就高兴的合不拢嘴,还说小姐公子早生贵子,吉祥如意。
叶孤云叹息,轻抚着媚娘的脸颊。
君莫问笑了,“你现在该做点什么?”
“我想睡觉。”
君莫问苦笑。
好觉。
好舒服的觉,他很久没有享受过这么香这么沉的觉。
这一觉他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他醒来就看到两个女人在一旁瞧着,他不免有些许不好意思,他说,“我好像睡了大半天。”
君莫问沉默。
媚娘微笑摇头不语。
“我睡了一天?”
媚娘微笑,握住他的手,“你睡了一天一夜。”
叶孤云张口结舌,暗暗叹息。
“你现在是不是有点难为情?”
叶孤云点头微笑,“你们小必已累了?”
媚娘点头。
“那我好像应该替你们做点什么。”叶孤云的目光已到处搜索。
媚娘痴痴的笑着,她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又说,“那你快点替我们吃光这桌菜。”
叶孤云吓了一跳。
他刚跳起来,就被两个女人忽然抱住,然后放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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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刺眼而柔和。
椅子靠墙,叶孤云面向阳光,觉得风是那么温柔,她们的人也很温柔。
媚娘在里面收拾着家务,君莫问端着茶,瞧着叶孤云。
叶孤云等着她说话。
她将茶水递给叶孤云,才说,“你先喝一口,我再说。”
叶孤云就喝一口,继续等着。
“这一天一夜,他们一定找的很辛苦,我们也该去露露面了。”
“你想做点什么?”
君莫问笑了笑,她笑的很神秘,当然也很贼,“我想去杀人。”
“什么人?”
“魔教里的人。”君莫问又说,“这个人也许连你也很想去杀。”
“是寒凌子?”
“是的。” 剑道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