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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红喝了口酒,又说,“你很想知道是什么人在后面替我们付账?”
白云点头,“我不喜欢受别人的恩惠。”
归红眨了眨眼,“哦?”
“无缘无故受了别人恩惠并不是一件好事,以后说不定会有很多麻烦。”白云已暗暗忧虑。
他只希望这人早点出现,他并不愿意欠的太多,更不愿意欠的太久。
一个人在江湖中行走,有时非但不应该受到别人的恩惠,也不应该受到恩惠太久,白云暗暗叹息又说,“这个人也许是向着你的。”
归红不明白,“哦?”
白云笑了,“我是沾了你的光而已。”
“不是的。”归红也笑了,“我看不一定,我并不是名家千金,也不是豪门佳人,这种恩惠没有理由对着我的。”
“也许。”
归红垂下头,仿佛在沉思,久久又说,“极有可能对着你的,因为你是绝代双剑之一的白云,说不定想要你去杀人,杀一些自己杀不死的人。”
白云苦笑,“还有呢?”
“还有可能这人也许是女人,说不定很仰慕你,想将你关在笼子里,占为己有,慢慢享受你这样的男人。”她已眯起眼微微笑着,她的神情似已将白云当着是笼罩男人,当做是自己的玩物。
白云吐出口气,淡淡的说,“想不到你也有这毛病。”
“什么毛病?”
“喜欢折磨男人的毛病。”白云摇摇头叹息,又说,“你一定在想着玩弄作弄男人,你的胃口居然也那么可怕。”
归红的脸忽然红了红,她忽然盯着白云的眼睛,又说,“你这人好像很可怕。”
白云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为什么?”
“你好像能猜中别人很多心思。”归红眨了眨眼,久久又说,“你为什么不是个小白脸?”
“我为什么是小白脸?”
“因为我可以包养你了。”她说完就在咯咯笑着。
白云吐出口气,凝视外面飘动的林叶,忽然觉得自己很疲倦,更厌倦。
他现在发现自己就像一匹拉磨的驴子,拷在磨边,不停的走,却始终无法逃离拉磨的厄运,他的厄运就是跟叶孤云决斗,他不想杀叶孤云,他想的是找回媚娘的尸骨。
车停下,小径上落叶更多。
西沉的阳光渐渐没有了一丝暖意,像是寂寞而冷淡的怨妇。
叶孤云吃惊的站在这里。
马车已离去,屋子里没有别的变化,依然是那个屋子,甚至连清酒还在。
屋子并不大,却很实用,里面有床铺,也有锅灶,烧饭地方,吃饭地方,睡觉的地方,这里都有了。
这里赫然是之前来的地方。
归红拉着他走进去,然后她愣住了。
在里面烧饭的赫然是白小叶,锅灶很高,他个子却很矮,所以他在脚下垫了几个凳子。
他没有说话,见到白云进来,好像没看见。
白云拉着归红坐下。
他静静凝视着儿子烧菜的样子,他儿子一只手握剑,另一只手却在握住锅铲,他的动作并不纯熟,却很细致。
白小叶的并不高,所以炒菜时脚下垫着个凳子。
四道菜都已烧好,锅灶下用木柴燃烧,所以下面照看的并不多。
菜本来就是切好的,所以他也不必走动,他炒菜的时候,背脊都在轻颤,他老子给的那一剑,实在很可怕。
白云静静的瞧着,他几乎忍不住想去抱住白小叶,想问问他为何如此折磨自己?
他没有理由这么折磨自己的,因为他老子是绝代双剑之一的白云,他天资聪明,肯学又有胆子去学,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也许只会喊着要吃糖,但他却只能去喊着想杀人。
他想杀的人只是那个害他母亲默默流泪的女人,也就是那个正笑眯眯在白云一侧的女人。
他不认识这女人,却很想杀了这女人,但他杀不了她,只要白云在,他就无法杀死这个女人,所以他要想法子,也要忍耐着,等最好的机会,也是最正确的机会下手,杀了她。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母亲默默流泪,却看到自己的老子在外面风流快活,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白小叶更不能。
他将菜炒好,就端到桌上,就静静的站在桌旁,凝视着白云,他凝视着白云时,眼眸里总是带着一种敬仰、佩服之色,他说,“前日孩儿误伤了爹爹,这是孩儿特意向爹爹赔罪的。”
白云喉头梗咽,勉强自己点头,久久才说,“爹爹又怎会责怪你呢?那只是误伤。”
“那也是孩儿的错,孩儿在这里赔不是了。”白小叶忽然端起酒杯一口将杯中酒喝下,他的脸忽然变得涨红,这是他第一次喝酒,这种感觉也许比喝毒药还要痛苦。
他喝完就忽然身子一阵轻颤,接着倒下,归红忽然站起,却已发现白云已到了跟前,他的手忽然伸出去握住白小叶的手,却发现自己握了空,白小叶的手忽然收回,在地上咬牙挣扎,那种痛苦也许比白云想象要痛苦的多,他说,“我没事,孩儿不需要别人去扶。”
白云笑了,他真的很开心,因为他自己的孩子居然懂得了很多人无法明白的事。
自己倒下,就应该努力站起来,这才是男人。
白云脸颊上肌肉已因喜悦而轻轻颤动,他勉强自己努力说出一句话,“好孩子,我等你站起来。”
他忽然站起来,伸出手等待着。
白小叶咬牙,努力挤出笑意,背脊上那道剑伤已崩裂,鲜血滴滴滑落,对于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来说,这岂止是一种折磨,简直是一种噩梦。
他喘息着终于站起,他说,“我是男人,所以绝不会受到这点挫折就倒下去的。”
白云看到自己的儿子倒下,又重新站起来,激动的落下泪来,他无法控制住那种喜悦,他说,“你岂止是男人,也是一名真正的剑客。”
“真的?”白小叶眼中带着说不出的欢喜、愉快之色。
“真的。”白云一把握住白小叶的手,“你不愧是我白云的儿子,我们在喝一杯。”
“嗯。”白小叶忽然倒了一杯,跟他老子一起饮下,又说,“爹爹好像很喜欢这位小阿姨?”
白云苦笑,他看了看归红,又说,“我们是好朋友。”
归红也笑了笑,但她心里却在暗暗发冷,因为看到白小叶,就令她想到了另一个剑客。
叶孤云。
这个人也是她想杀想的发疯想的要命的一个。
白小叶凝视着归红,脸颊上居然没有一丝愤怒之色,他说,“那是你的朋友,那我也理应敬她一杯了。”
白云替白小叶倒满酒,又说,“你的确应该敬她一杯。”
白小叶端起酒杯,慢慢的靠向归红,他脸颊上还带着笑意,带着甜蜜动人的微笑,他说,“晚辈先干为敬。”
白云笑了,大笑。
归红也笑着喝酒,她脸颊上已露出笑意,她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孩子。
就在白云大笑,归红喝酒的瞬间,白小叶忽然出手,忽然跃上桌子,扣住归红的脖子,一口剑紧紧贴了过去。
他的笑意犹在,依然带着甜蜜动人的魅力,但他的行为已令白云吃惊。
白云厉声低喝,“小叶。”
白小叶垂下头,不语。
“你放肆!”
白小叶头垂的更低,依然没有说一句话。
白云急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头一次遇到白小叶不听自己的话,是什么力量令他有这样的行为?
白小叶不语,扣住归红的脖子向外面走,走的很慢,他躯体上的鲜血已流得很快,他喘息着似已倒下,但他的手却很稳定。
归红睁大眼睛瞧着白云,她眼睛中充满了惊慌、不信。
白云慢慢的跟了出去,逼的很近,白小叶的手也扣的很紧,白小叶没有看白云一眼,他仿佛生怕看到白云那双充满慈爱、失望的眼神,那种眼神也许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说,“爹爹要杀我,要骂我,孩儿没有一丝怨言,但是这女人......。”
白云忽然厉声说,“这女人怎么了?”
“这女人不能跟爹爹一起了。”白小叶轻轻低咳,嘴角忽然流出了鲜血,又说,“既然爹爹喜欢,我绝不会伤害她便是,但是现在爹爹......。”
“现在怎么了?”
“现在爹爹要保重身体,以家族为重,以决斗为重。”
白云大喝,“你竟然这么大胆?”
马车已停在边上,白小叶纵身一掠,已到了里面,归红已到了里面。
她着实没有想到这孩子动作居然这么纯熟、老练,到了上面,马车骤然狂奔,往远方疾驰而去。
白云想追,却发现路道旁静静的站着一个女人,后面跟着四个人,两个很高大,两个却很矮小,脚上穿着扶桑人才穿的木屐。
这四个人腰畔上都有刀,刀在鞘中,长而弯的刀,刀柄很长,他们握住这刀柄是用两只手握的。
“夫君,你为何楞在那里?”
白云不语,慢慢走了过去,停在他们不远处。
媚娘静静的笑着,静静的瞧着白云脸颊上的变化,又说,“你看看我们的孩子多好,你为什么不高兴一下?”
“我应该高兴一下?”
“是的。”媚娘又说,“你有理由高兴的。”
“什么理由?”
“因为我们的孩子很懂事,很体贴,见到我伤心落泪,立刻就来安慰我,还抱着我说替我想法子。”
白云咬牙,冷笑,“你下了很大的功夫?”
“那也没什么,那种哭戏本就是女人擅长的,而且我本来就有点伤心事。”媚娘笑了笑又说,“我们的孩子好像遗传了你的剑法精髓,剑法好像真的很不错,连我这几个亲戚都没有把握击败。”
白云闭上嘴不语。
他发觉这女人说出的话令自己厌恶厌烦。
媚娘笑着走了过去,又说,“你好像不那么高兴?”
白云不语。
媚娘忽然贴了过去,久久又说,“你是我夫君,为何这么冷漠我?”
她忽然握住白云的手,娇笑着,“你不怕我们的孩子会生气吗?”
白云冷笑,“你到底想得到什么?我身上好像并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没说得到什么?我想得到的只有你,可是你......。”她忽然将白云的手靠在自己脸颊上,又笑了笑,她笑的样子仿佛受尽了委屈与痛苦的贵妇,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可是你并没有让我得到,我能得起来不?”
她不让叶孤云说话,自己又说,“何况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很听话,很懂事,你忍心让他伤心落泪?”
白云的心隐隐绞痛,他的身子竟已疼的打颤,他忽然说,“你看到他哭过?”
“我经常看到他哭。”媚娘露出怜惜之色,又说,“也许只有我看到,别的人根本看不到。”
白云深深吐出口气。
他发觉自己作为父亲,竟看不出孩子的伤心处,实在是一件可悲的事。
他忽然想问白小叶现在去哪里了?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媚娘忽然拉着白云的手走进屋里,痴痴的笑着,“我正好饿了,你为什么不陪我吃点?”
“我有什么理由陪你?”
媚娘苦笑,“你是我夫君,我是你娘子。”
白云瞧了瞧她那张充满委屈充满无辜的脸颊,忽然说,“这个理由还不够好,你一定还有更好的理由。”
媚娘沉思,“我知道很多理由,而且都是你想听的,不知你愿意听哪个。”
白云冷笑,“你到底是什么人?”
媚娘眨了眨眼,才说,“你果然会挑理由。”
“你也肯说?”
“当然肯说。”媚娘笑了说,“我是扶桑甲贺忍者,来找你办一件大事。”
“为了杀我?”
“我并不想杀你,但是你却会被别的人所杀?”
“什么人要杀我?”
“我没有理由在告诉你了,现在你该陪我吃饭。”媚娘坐下,慢慢的吃着,她吃饭与死去的媚娘绝不相同,她对食物仿佛很尊敬,尊敬而挚爱。
白云并没有吃多少,“你好像很能吃?”
“浪费食物,是一种罪恶,我们决不能浪费粮食。”她说的很认真,脸颊上居然没有一丝笑意。
她吃了几口,又说,“其实我们的孩子烧菜很不错。”
“哦?”
她笑了笑,又说,“但还是我教的好。”
白云吃惊,“是你教的?”
“是的。”媚娘又说,“我还教了他很多东西,你想不想听听?”
“你说说看?”
媚娘眨了眨眼,又说,“说起来也很奇怪,他学东西真的很快,而且很爱好学习,特别是他学习的时候,好像能忘却世上所有的烦恼。”
她吃完停在那里,白云已吃惊住了。
这女人竟将桌上的菜完全吃完了,令白云更吃惊的是她仿佛还可以吃,她的饭量也许能与猪相题并论了。
媚娘眨了眨眼,“我是不是很能吃?”
白云吐出口气,又说,“你的确很能吃,也比我想象中要能吃。”
媚娘笑了,“其实我也许是你见过的人之中最能吃的。”
白云点头。
“你难道不想知道点别的事?”媚娘笑了,又说,“我高兴的时候,总是想说说话。”
白云沉思,他说,“在后面替我们买单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们。”媚娘又笑了,笑的得意极了,“还有呢?”
“你只想让我跟叶孤云决斗?”
“是的。”媚娘点头同意,“无论你杀了叶孤云,还是你被叶孤云杀了,我们都有利的。”
“哦?”
“你不想听听?”媚娘笑的有点戏弄,她仿佛很想着去戏弄白云。
“我想听听?你们到底为什么想杀叶孤云?”
“因为我们本身就想杀叶孤云,但是还有人比我们更想杀他。”她叹息又说,“所以叶孤云也许要死的很难看了。”
白云沉思久久没有说话。
他深思而忧虑,他的眼眸里竟已现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怜惜、同情,他说,“你们其实也并不想杀叶孤云,只不过想得到别的东西而已。”
“你变聪明了。”
“你们想得到灾星剑跟归西剑谱?”
“是的。”媚娘咯咯笑了,“原来你们绝代双剑都不是笨蛋,都看的很明白。”
“哦?”
“其实叶孤云也看的很清楚,他去唐门也许是个幌子,他过去是假的,引开我们注意力倒是真的。”
白云吃惊住,“他难道不是去找唐虚?”
媚娘冷笑,“叶孤云也许在附近了,他去找唐虚,并不一定去唐门找。”
“是的。”白云点头,又说,“他说不定跟在我后面瞧着你们?”
“的确应该是这样子。”媚娘吐出口气,又说,“但是他无论怎么去瞧着,也逃不脱我们的算计。”
“哦?”
媚娘点头承认,又说,“因为想要他命的人,真的令人意想不到。”
“你们岂非也想?”
“是的。”媚娘慢慢的站起来,拉着白云往外面走着,“我是很想杀叶孤云,得到灾星剑跟归西剑谱。”
外面已有凉意,媚娘将里面那件披风披在白云躯体上,柔柔笑了笑,“我们得灾星剑跟归西剑谱之后,就会离开中原,回扶桑了。”
“你们为什么回去?”白云不明白,又说,“呆在这里岂非也很不错?”
“错了。”媚娘吐出口气,他凝视秋风下飘零的叶子,久久才说,“我们也是人,都有想家的时候。”
她说着说着,眼睛中竟露出了说不出的哀伤、凄凉之色。
白云叹息,“你们很需要那口剑跟那本书?”
“是的。”媚娘又说,“那本就是我们的书。”
“哦?”白云吃惊,“你有什么根据?”
媚娘忽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知道归西人这个人?”
白云点头,他当然知道。
“他并不是姓归。”媚娘又解释着,“他是扶桑剑道名家,学会了归西剑谱以后,故而改姓为归。”
她笑了笑,“归红就是归西人的女儿。”
白云吃惊住。
他绝不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是归西人的女儿,他本该想到了,也许是他不愿去想而已。 剑道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