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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简亦凡抱回病房,重新打上消炎针,我渐渐在他数落医护人员失职的责问声中,恢复了清明。
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法照顾康康,更没法带康康离开。唯有养好身体,才能从长计议一切。
所以,医护人员走后,察觉到简亦凡似乎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我费力地撑开眼皮,沙着嗓子撵他:“我没事,只是想去看看康康,你快回去照顾康康吧。”
估计以为我从头到尾都没听到他和唐蕊的对话,一直在昏迷,简亦凡冷着脸说:“康康有人照顾,我陪你打完针再走。”
我一脸漠然地冷讽:“有谁照顾?你那个心理医生前女友?”
“她不是我前女友,我们压根没在一起过……”简亦凡烦躁地支着额头,说到一半,猛然惊醒似地顿住,“等会儿,我俩唠嗑你听见了多少?”
“重要么?我只需要知道,你爱她,从来都不爱我这个姐姐就够了。”
我讥诮地扯起唇角,冷眼凝住他:“不过,如果更早知道,我当年就会直接告你强奸!单凭父母离婚后,没血缘的姐弟睡在一起,就足够轰动凇城!”
面对我越拔越高的嘶哑怒吼,简亦凡也火了:“当初明明知道后果还坚持不去医院要跟我开房的人,是你自己吧?我当年满足了你,后来也不嫌弃你跟过水怿心,娶了你,你还想要我怎么样?现在也是你先堕胎,想挑拨离间报复我和我妈的,我全都忍了,为什么你一看见我还非得跟我吵?”
简亦凡目光如炬地皱眉和我对视,像在无可奈何地教育一个叛逆期的孩子,说完就嫌厌地闭起了眼睛。
一点一滴地细微表情,竭力证明着他不爱我,只是觉得亏欠我,才牺牲了全部陪我玩这场无聊的游戏。
眼泪霎时奔涌而下,冲刷着我失去知觉的面目。
连反驳解释都多余,我只是冷笑:“你很委屈?你觉得,你抓了一把生蛆的狗屎喂给我,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我就必须感激涕零,告诉你这口狗屎是香的?难道我一个吃屎的人,还得心疼你抓屎把手弄臭了么?”
简亦凡头疼地叹着气,睁眼睨上我:“冷静点,成么?大不了咱俩不离婚,继续这么过。”
“你才该冷静点。”
我本想继续平静地笑,可开口却变成了悲愤欲绝的嘶吼:“不用担心,我会跟你离婚的!一个人我也会好好活下去,努力唱歌赚钱,照顾康康,给康康治病!因为我生下康康本来就不是为了你!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跟别的女人抢走康康!”
吼痛喉咙的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黯然流淌的泪水,在简亦凡乍然阔张、剧烈抖动、缩成针尖的瞳孔里,短暂静止,凝于眉睫。
简亦凡一瞬不瞬地瞪大眼睛盯着我,良久,才收回视线垂下头,失落得仿佛褪去了全部颜色。
不知道简亦凡在想什么,我只能隐约从他眉宇间探寻出浓烈氤氲的忧伤。
我也是贱,差点想要安慰他。
幸好,在我捣唇琢磨着措辞,还没出声以前,简亦凡身形微晃着从床边站起来,脚步踉跄地走出病房,勒住了我心头险些失蹄的疯马。
或许,他不走,我也说不出来任何好听的话。
就像尽管我们没有谈出任何结果,但我们依然清楚,简亦凡的选择,肯定还和六年前一样。
他不怕生病,不怕坐牢,不怕死,唯独只怕我的爱。
没错,他其实不是怕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对我产生的欲望,而是怕自己的欲望,会让我爱上他。
先前的雨夜他说不怕我爱他、康康住院时他承认自己爱我,都只是因为唐蕊的远程心理疏导。
那根本不是疏导。分明误导了简亦凡,同时也把我引导到了错误的方向。
我俩在一起,就是自残加自虐。
现在终于要结束这段类似乱仑的扭曲关系,各自回到原点重新开始,我们当然都会觉得异常的空虚和痛苦。因为我俩都更清楚,分开生活,对我对他,都和当年一样的致命。
毕竟,从六岁开始,我俩就朝夕相处,没分开过。更何况,如今还多了个康康。
定期探视、视频、电话、礼物或者抚养费,都毫无意义,根本抵不过日日相见,夜夜相伴,紧密相连的拥抱和体温。
简瞳和尹鸩离婚的那段时间,简亦凡离开的这六年,他所有难以启齿的寂寞,每晚都会在我的体内释放出来,我可以感觉到,比谁都深刻地感觉到。
但那只是亲情,不是爱。
我们必须足够狠心,才能切断彼此强行赋予自己的枷锁,给对方一条活路。
昏昏沉沉地流着眼泪睡过去,时隔六年,我第一次清楚记起简亦凡抛下我去美国那天的往事。
六年前,深秋微寒的清晨,一簇强烈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烫伤般熨帖着我惺忪的眼皮。
门外,简瞳在厉声狂吼:“我说了这么多,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爸会打死你的!”
“就是因为更清楚了,我才确定自己没错。本来我就是觉着她抢了我的姓、搅得咱家鸡犬不宁才这样的。”简亦凡轻蔑地嗤笑,“而且,为了自己,你也不会告诉我爸昨晚的事,不是么?”
简瞳无语地沉吟了片刻,气短地问:“那你闹成这样,打算怎么收场?”
简亦凡还是笑:“你不早给我联系出国留学了么?帮我订最快的机票呗。我一走,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我的无耻随谁了。”
直到听见门外“啪”的一耳光,我还愣愣地没回过神。
直到我穿好衣服,看到门口简瞳指着简亦凡的鼻子大骂:“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我还没能接受现实,傻傻地替简亦凡说话:“妈,你别生气。是我自愿的,不怪小凡。”
甚至目睹戏足的简瞳那副快被气晕的样子,我还不敢相信吵醒自己的那些话,犯贱地拉着简亦凡的手,痴痴地劝:“你快告诉妈,你是爱我的,我们会结婚。就算昨晚错了,我们也能承担结果。”
“呵,谁爱你?”简亦凡皮笑肉不笑地甩开我,眼色如毒,语气藏刀,“我卧薪尝胆十几年,只是为了让你这个野种滚出尹家。现在你走不成,那我就走。”
我不信,缠上去热泪盈眶地笑:“别闹了。昨晚我们还好好的阿。昨晚你还说过你爱我,会娶我的阿。”
简亦凡不屑地戳着我的脑门提醒:“好好想想,是我自愿说的,还是你逼我的?我裤子都脱了,你问我爱不爱你、会不会负责,我能说不么?我能提上裤子送你去医院么?”
对阿,是我,在简亦凡面容紧绷、满头大汗、脸色通红、青筋搏动的时候,逼问他的。
他只是不想让我被药折磨,不想再听我嚷着要死了,才会点头,才会说爱,才会说娶。
可笑当时我依然自取其辱地妄想以退为进:“那我走好不好?我走得远远的。你别跑去我看不到、找不到的地方。我爱你阿。哪怕只能偷偷看着你,知道你的消息也行。你别走,求你了。你要是恨我,我去死还不行么?”
明明前一晚刚和我肌肤相亲过的人,那一秒面对我泪流满面的卑微哀求,却无动于衷:“老拿死威胁我,只会让我觉得连耍着你玩都无聊。饶了我,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吧。”
“我想过的日子,必须有你,才能过下去阿。”顾不得当年的简妈妈还在,我亲手把自己的尊严抛到了九霄云外,死死抱着简亦凡不撒手,凑过去失心疯了似地想吻他。
他却避之不及地偏开脸拼命闪躲,咬牙切齿地把我重重踹倒在地:“别逼我!还要我再说几遍?我他妈就是耍着你玩的!我不爱你,最恨的就是你!尤其恨你……从小到大跟我爸我妈显摆你比我懂事、比我听话、比我好,那副跟条狗似地下贱德行。”
我瘫跪在地上,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隔着婆娑的视线,眼睁睁目送简亦凡仓皇地扭头跑开,连背影都像见了鬼。
就这样,从六岁开始,和简亦凡共同生活的十三年,在那个艳阳高照的深秋,戛然而止。
怪只怪我太傻太年轻,只顾着想自己对简亦凡的爱,忽略了简瞳和简亦凡争吵中的重重疑点,没想过简瞳为什么会那么镇静地冷眼旁观,那么顺从地送走简亦凡,那么识大体地瞒着尹鸩。
怪只怪我太天真,总幻想简亦凡有一天会想通回来。简亦凡一激动、一吻我,我就以为他是在诚心用爱悔过,以为他是余生真想跟我一起过。
如果没有唐蕊出现,或许我永远没有勇气承认,简亦凡不爱我,只是把我当成姐姐。
如果没有亲耳听到简亦凡和唐蕊的深情告白,或许我永远不会知道,当年睡我一次,居然给简亦凡睡出了创伤后心理障碍。
何苦呢?何必呢?
不爱我直说多好。
何必非要等到错误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大家的罪孽越来越深重,才让无辜的康康陪我们接受命运的惩罚和审判?
简亦凡为什么不明白,他能自以为是地成全我,作为他的“姐姐”,我也可以同样成全他呢?
为什么六年前不一早摊牌?何苦非要闹到三败俱伤、无法收场的结果?
对,面对简亦凡的不信任、康康即将失去爸爸的痛苦、我已经失去孩子的险境,我真的没办法……看在简亦凡“牺牲”、“成全”的份上……不去恨,不去报复。
连理解……我都做不到了。 连哭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