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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房门的瞬间,我失去重心,一个前倾,栽歪着瘫跪在地。
宁静空荡的病房,变得嘈杂无比。
冰冷的地面、垩白的墙面、门外的医护人员,好像全都在替简亦凡和康康说:我不爱你,最恨的就是你。我不喜欢你,最讨厌的就是你。
即使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死死捂住嘴,眼泪还是不听话地大颗大颗顺着指缝往外涌。
起初,脑子乱得很,我根本顾不上去想该找谁算账。
直到有人带着饭菜香气,从背后冲过来扶住我,紧张地攥痛了我的胳膊:“跪这哭什么?多凉阿?有事跟我说,千万别客气!我最见不得女人哭!让我干嘛都行!不需要……再给我好处了……”
身后急得连敬语都忘了用的人,无疑是郑俊翊,简亦凡的奸细。
不愿在这种小人面前暴露软肋,我立马耸肩甩开他,埋头擦擦眼泪,竭力克制着抽搐的嘴角,拼命拿指尖抚平皱得很难看的眉心,却无法抚平颤抖的声线。
那句艰难吐出的:“我没事,别碰我!”
像从地壳里突然喷发出的岩浆,带着尖利的怒气。
多半是投鼠忌器,郑俊翊怕得罪简亦凡,自然也怕我生气。
他缩回手,无奈地叹着气站起来:“不管怎么着,都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我刚碰见老简董,她托我给老尹董也捎份饭,我得赶紧去。您哭够了,记得吃……”
“你说碰到简瞳了?”我猛地抬头打断了郑俊翊,撞翻了他手里打包的饭菜。
汤汤水水淌了满头满身,我也没心思躲,冷眼逼视着他。
郑俊翊反应过来说错话了,轻轻“靠”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擦着我身上的饭菜油渍,语无伦次地劝我:“真是碰巧遇到的。你要想跟简董和好,就别招惹他妈。我再去给你买份饭,你乖乖等着。”
我不招惹简瞳,简瞳也会招惹我阿!
这段时间我一直守着康康,压根没空琢磨报复谁。可简瞳却没放过我,暗中观察了我这么久,还出手杀死了我的另一个孩子!
不对!简瞳在医院,康康也有危险!
康康说起过很多次“神仙婆婆”。搞不好简亦凡根本没请保姆,是找简瞳给康康做的饭,所以才老让“保姆”躲着我!
这个推测使我不寒而栗。
即使康康不喜欢我、最讨厌我,我也没法弃他不顾。
宁可让康康继续嫌弃我,宁可放弃所有的恨,我也不能拿康康的生命安全赌气。我得找简瞳谈判,答应她带康康离开简亦凡,不然她肯定会对康康采取行动。
想到这,我卯足力气,扒着门框站起来,趔趔趄趄地往外跑,面对郑俊翊紧追着我的大喊大叫,我头也不回、不管不顾,在走廊里撞到人也不知道躲,疯子似地一路狂奔。
其实我跑不过郑俊翊,但郑俊翊不停跟被我撞到的人道歉,耽误了时间。我很快像慌不择路逃命的小鹿一般,气喘吁吁地钻进了电梯,眼看电梯门隔绝开郑俊翊气急败坏、不再英俊的面容。
头昏眼花地抵达循环内科,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脸上的泪痕和油渍还没干,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
慢慢靠近先前来过的那间病房,我渐渐平静下来,开始劝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千万跟简瞳平心静气地摊牌,千万别置气触怒简瞳,康康的命就攥在我手里。
甚至我还可笑地骗自己:没准中间有什么误会呢。好歹她也照顾了我将近二十年,好歹简亦凡也是她儿子,她再恨我爸我妈,也不至于会狠心杀了自己的亲孙子。
深呼吸吐纳着不安,我抬起颤抖的手,正要推开尹鸩病房的房门,身后忽然有个人拉起我的手,把我拽进去,猛地甩在了病床上。
看到神志不清的尹鸩,穿着病号服压在我身上,像只饥肠辘辘的饿猫在嗅一条新鲜的鱼一样,从我的腹部往上嗅,嘴里喃喃地叫着:“小爱,小爱……”
我吓坏了,惊恐地缩着身子往后躲:“你冷静点!我不是你的小爱!我是你养大的孩子!我是尹蜜!”
尹鸩停住动作,眸光一片混沌地痴痴望向我,表情说不上是严肃还是绝望:“小爱阿,因为了解,你最大的心愿,是希望我能够获得平凡的幸福。所以,无论多想跟你一起万劫不复。我依然煎熬着、忍受着,自虐地活着,假装幸福给你看。你就别再躲哥哥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听到这番话,有那么一秒,我差点忘记眼前的人是尹鸩。
我想到了同样希望跟我一起不得好死的简亦凡,我想到了自相矛盾希望我好好过日子的简亦凡。
似乎被尹鸩传染了精神病,我不禁开始幻想我和简亦凡或许也能重头来过。
直到尹鸩老迈颤抖的双唇凑近过来,我才警醒,急忙伸手卡在他脖子上,死命地摇他:“你疯了?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是小爱!我是她女儿,尹蜜!现在还算是简亦凡的合法妻子,你的儿媳妇!”
尹鸩被我掐得直翻白眼,回忆般虚弱地反复咕哝着:“尹……蜜?简……亦凡?”
念及尹鸩有心脏病,怕把他掐出个好歹来,我撒了手,平复着呼吸准备推开他,出门去找简瞳。
哪想尹鸩根本不给我脱身的机会,三秒不到就又扑了过来:“我不知道,我不认得,我只有你,小爱,只有你!”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我声嘶力竭地对尹鸩又打又晃,再没法同情他是病人,使劲拧他的胳膊,扯他的头发,抓他的脸。
反正平常对付简亦凡那套,全用在了尹鸩身上。
无奈尹鸩和简亦凡还真不愧是亲生父子,都痛觉失灵,不知道躲。
尹鸩仍旧失心疯地跟我拉扯:“你喜欢打就打吧,要么杀了我,要么永远留在我身边。”
深知和尹鸩解释不清,我一手抵御着他的进攻,一手去够床头的急救铃,想找医护人员来解围。结果尹鸩在拉扯间,不小心“刺啦”一声扯破了我的衣服。
于是,便有了下一秒无比滑稽的一幕。
简瞳冲过来拉开尹鸩,“啪”地给了尹鸩一耳光:“当年没睡到那个智障就让你这么遗憾吗?”
同时,简亦凡也冲过来把我抓出病房,“啪”地给了我一耳光:“连我爸都勾引,就是你的报复么?”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泪水横飞,耳朵嗡嗡响。
“简董,您别动手阿,蜜姐还病着呢。”告密的郑俊翊,假惺惺地拦住简亦凡,低声劝解:“我叫您来,是怕蜜姐和老简董吵架。您要打就打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老简董在医院门口遇见我,让我帮忙给老尹董带份饭,我跟蜜姐说漏嘴了,蜜姐才会找来的……”
“我什么时候遇见你了?”简瞳走出来厉声喝断了郑俊翊。
郑俊翊有点怒地梗着脖子:“您怎么跟我装失忆呢?您明明还特意说,蜜姐要是不放我走,就让她去找您……”
“算了,不用解释。”我无力地靠着墙摆摆手,没让郑俊翊说下去。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简瞳也许偶遇了郑俊翊,也许堵截了郑俊翊。总之她专程让郑俊翊来给尹鸩送饭,就是希望我知道,就是希望我来找尹鸩,就是希望简亦凡看见我“勾引”尹鸩。
就算郑俊翊没说漏嘴,简瞳也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整治我。
眼见简亦凡在郑俊翊和简瞳的对话中,逐渐露出了狐疑的神色,盯着我衣服被扯破露出肩膀的地方,欲言又止地浑身发抖。
我吸吸鼻子,理了理衣服,晃晃悠悠走到郑俊翊身边,回头阴寒地扫视着简瞳和简亦凡:“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但你们务必记住,如果康康少了一根头发,或者回不到我身边要认后妈,我绝对会不择手段地嫁给尹鸩,当简亦凡的小妈!”
“你……”
简亦凡压抑板住的冷脸,转瞬怒不可遏地皱成一团,缓缓抬手,不知道是要拉我,还是要打我。
我冷眼静候,很好奇简亦凡的手,究竟是会举高一点落在我胳膊上,还是举得更高落在我脸上。
却突然另一只手横插着闯进视线,擎住了简亦凡:“简董,别拿有病当打女人的借口,真有病就去精神病院,治好了再出来。”
对于郑俊翊的维护,我和简亦凡都是一愣。
简亦凡甩开郑俊翊,气得声音都劈叉了:“娘娘腔,你是跟我说话呢么?”
郑俊翊点头:“对。还有令尊令堂。您全家抓紧把什么失忆、失心疯都治好了,别总仗着有病欺负老实人。”
简亦凡身形微晃,跌跌撞撞退后了两步,失笑:“你觉着,你一个为求上位使劲心机的人,凭什么跟我演英雄救美?别忘了,尹蜜还是我媳妇!”
“你自己不好好疼媳妇、爱媳妇,就怨不得别人替你疼、替你爱!”郑俊翊出乎意料地拔高了音调。
我彻底懵了。
郑俊翊不是应该马上跟简亦凡统一战线么?他当初接近我,不就是为了害我,讨好水怿心么?他后来照顾我,不也是遵从简亦凡的指令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阿? 连哭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