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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夏宇冲安靖摆了下手,“得了,你别想着从他嘴里得到任何你想知道的答案,他连他自己是谁,打哪儿来的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安靖一时间没有将夏宇的这句话与失忆联想到一起,这就是医生和法医的不同。同样的病症,医生的做法是尽快查找病因并为患者治疗;而在法医的眼里,首先是看这名患者是否是为了逃避法律制裁或为了私利索赔而诈病或造作病。
导致失忆的病因很多,也很复杂,比如个人心理原因、药物刺激、中枢神经系统或者脑血管病变,以及头部遭受外力撞击而导致的永久性、暂时性或有选择性的失忆。
失忆症的患病率非常低,甚至比一些癌症的患病率都要低。所以,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年轻人如果说自己得了失忆症,难免会让人产生怀疑心理。
“他失忆了呗,啥都不记得,连他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夏宇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算是回答安靖也算是安抚大胡子。
安靖嘴角微抿,眉眼间闪过一丝怀疑。通过刚才大胡子看她时那种如豹子般的眼神,安靖宁肯相信他是曲意韬晦,而非失忆。她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是从哪里捡到这个失忆人的?”
这一个“捡”字让夏宇哭笑不得,出于对安靖的信任,他决定对安靖和盘托出他与大胡子的相遇经过,但得先征询下大胡子的意见。“哥们,我将咱俩的奇遇告诉这位安法医吧?她或许能帮你找回记忆。”
急于想知道自己是谁的大胡子狐疑地看了眼安靖,之前对安靖突然产生的敌视心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安靖身上有一种能让人心安的正义的气场,出于对这种气场视觉上的认知,再者也是出于对收留他的夏宇的信任,他迟疑片刻后,默然地点了点头。
见大胡子同意了,夏宇便将自己昨晚冒雨返回工地时遇到大胡子的经过绘声绘影地讲给了安靖听。
最后他做了番总结分析,“今天发现的那块骨头有可能就是大胡子从地底下带出来的,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我的确是亲眼看见他跟个鬼一样地从地下冒出来。而且这家伙当时差点没被他自己的长胡子给绊倒,我就给他起了个大胡子的名儿先用着,等以后他想起来自己的名字时再改了。”
想确定一个人是否是真的失去记忆,就需要通过心理测试或者做脑ct检查颞叶看是否有器质性病变来判断。目前来讲,只有先通过视觉观察来甄别夏宇所言是否属实。
所以,听完夏宇的讲述后,安靖直接走到大胡子身前饶富兴味地仔细打量起他。虽然大胡子髭须浓密,黑色的竖胡直上耳际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从他额头、鼻翼及眼周紧致的肌肤和挺拔的身姿可以推断出他的年龄顶多在三十岁左右。
“我能看一下你的胡须吗?”安靖问。
安靖的靠近,让大胡子那本就敏感的嗅觉闻到了一股药水味,这种气味让他感觉有些熟悉,也让他感到极端地排斥和恐惧。他在努力地试图从记忆中寻找讨厌这气味的原因,却徒劳地发现他的大脑没有留下任何这方面的信息。
“不!”安靖的话音刚落,大胡子慌乱地后退闪避,步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而被站在他身旁的夏宇及时出手扶住。
如若真像夏宇所说的那样,那这大胡子的身份和来历真的值得去推敲和关注。尽管刚才大胡子那仇视的眼神还在安靖的脑海回荡, 但她不想再去分析和计较。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安靖继续向大胡子身前靠近,并冲他绽开一抹微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而又柔暖。
还在退缩中的大胡子被夏宇用力地扽回了原地,“怎么整得跟个娘们似的,俗话说病不避医,赶紧让医生给你瞅瞅,早点想起来你是怎么跑到地底下去的。”夏宇一边说教着,一边伸手去解大胡子脖颈上的胡须。
大胡子嘴唇动了动,最终他放弃了抵抗,一脸无助和委屈地呆站在原地,任由安靖和夏宇从他的脖颈上抽出一撮带着浓重泥土腐臭气味的胡须。
“今天上午我拿了把剪刀到配电室,打算给他把这些胡子和头发剪了,结果他跟疯了一样来攻击我,我拿剪子的手差点没被他给废了。”一边解着胡须,夏宇一边抱怨着。
随着那撮胡须一圈圈地从大胡子的脖颈上解下,安靖简直错愕到无以复加,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但心里却已是惊涛骇浪。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惑和震惊,将解下的胡须以一米一段折叠量度,并快速地心算了下。
按正常健康男人第二性 征发育年龄及雄性激素分泌水平值来推算,胡须一年的生长长度在10到12厘米左右。结合目测大胡子的年龄,如果他自13岁开始长胡须到30岁始终不剃须的话,那他现在的胡须长度应该与他接近1.8米的身高相当,也就是说在1.7米到2米之间。可解下来的这段胡须长度明显已经超过了5米,而且这还不一定是他胡须里最长的那一撮,这表明他的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了60岁。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人?难道……不!安靖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人,或许是他的雄激素分泌旺于常人,才导致他的胡须长度异常,安靖暗自揣度着。
将那撮胡须交到大胡子的手里,看着他动作缓慢而井然地往脖颈上缠绕,安靖迅速平复了下复杂的心情,转头看向夏宇问道:“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夏宇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摊开双手摆出无可奈何样,用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回答安靖。“他如果能像个正常人的样,我就把他介绍给工地负责人刘佐权,给他在工地上安排个活干干,暂时先安顿下来。可你看看他那样,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弄个破头发和胡子还跟个宝儿似的不让我剪掉。倒谁看见这人,还不把他给当成从深山里跑出来的野人了?”
安靖难得有耐心地没有打断夏宇的唠叨抱怨,听他继续往下讲。“我这住的是集体宿舍,吃的喝的都是工地在管,他这如果是个娘们,我还可以撒个谎说这是我老婆,可以随我吃住在工地。可他丫的不是,工地上是不允许随便乱养闲人的。”
大胡子知道夏宇正在说他,也知道自己的到来给夏宇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他像一个无措的孩子般低垂着眼静默不语。
“唉,我这就是找闹心,整一累赘在身边儿,丢也不是,留也不是。没办法,我今天下午联系了我一同学,他们家有一个车库准备租出去,但因为才装修好没几天,正在跑味,我就心思着先让他在那住几天,等我哪天闲下来的时候,上网查查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不行我就给他租个便宜的房子先住着。”
就在夏宇还在絮叨的时候,大胡子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从脚步落地的力度所发出的声音推断应该是一个女的,而且从行走方向来分辨明显是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了。
他转头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并同时对身旁的夏宇和安靖提醒道:“有人来了。” 秘密缉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