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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块人骨。”将后背抵靠到车门上,尽量拉开与吴德的距离,安靖抬眼看向他,语气肯定地道明骨头非动物的。
虽然之前就已经有些怀疑这是块人骨,但听了安靖的话后,吴德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下,仿佛手里的骨头一下子有了生命般让他产生了莫名的恐惧感,赶忙重新将骨头包裹好放进袋子里,并嫌弃地将塑胶手套快速地摘下。打开车窗,顿了两秒,才只将手套丢弃,而没有头脑发热地连骨头也一并丢到车窗外的草丛里。
吴德的一系列动作都落入了安靖的眼中,活人对死人的惧怕很正常,但吴德的这些个举动却不完全是来自于对骨头的惧怕,安靖知道他现在害怕的不单单是死人的骨头,还有工期滞后。
“小舅,你还打算继续施工?”对吴德放弃工期配合专家来勘察这件事,安靖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所以在问这句话时,她的话语中带着冷冷的嫌恶。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手机却适时响了起来,居然是她外婆的。
狐疑地看了眼吴德,安靖抬高嗓音接听,“喂,姥姥。”
“靖靖呀,你都多长时间不给姥姥打电话了?是不是很忙啊?”已经80多岁的外婆耳背,别人跟她说话总要很大声,而她外婆大概以为别人也都跟她一样耳背,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对着电话咆哮,这也是安靖极少给她外婆打电话的原因。
除了耳背眼花,安靖外婆的头脑和身体可都比同年龄段的人要好得多,平时与人交谈时,她的思路总是很清晰,言词也很犀利。
“还好啦,您最近咋样?身体还好吧?”本来还想再说句这个周末去看望她外婆的话,可还没等安靖讲出来,就听她外婆扯着尖细的嗓音打岔。
“我的腰没事,早好了。”安靖无奈地摇头苦笑,可她外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靖靖啊,姥姥跟你讲啊,当初你哥哥病的时候,你小舅没少花钱,他现在正在干的那个活砸了不少的钱进去,你可一定要帮帮你小舅哈,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胳膊肘都是往里拐的,拐错了地方会骨折的……”
安靖外婆的话,触碰到了她的痛感神经,将她尘封在久远思绪中的记忆扯落在眼前,有些旧伤永难愈合,只需简短几个字,就会再次汩汩流血。她感觉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任凭她外婆还在电话里絮叨着棺材本之类的话题,安靖已经听不下去了,默然地按下结束通话键。
将视线移向车窗外,安靖不想再看吴德这个“一家人”,突然她开始有些想念自己的奶奶、爸爸、姑姑和叔叔,还有烟台的那片海。
“如果你感觉为难,那就算了,小舅自己去处理,你回去上班吧。” 吴德坦承道:“是你小舅妈去跟你姥姥讲的这事,你不要怪她。”
说完,吴德伸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偷瞄了眼,通话状态刚显示为结束,将手机滑进裤兜看向安靖。
话虽说得婉转,但吴德却并没有打开车门下车,而是盯着安靖的侧脸期待地看着她,看着车窗外投射进来的晨阳在她的发际间闪耀,他在赌她一定会帮自己。
安靖感觉吴德的话像结霜的落叶在她耳边低语飘零,这一刻她如同丧失了说话能力般吐不出一个字。她开始质疑人性到底有多高尚和多低廉。
良久,稳定好情绪后,安靖发出无声的失望叹息,声音小得如同孩童,“小舅,希望你能够永远记住,能让经济负债也不要让良心负债!带我去见你的工人吧。”
安靖清楚,如果她现在推拒了吴德的请求,并不会对吴德的经济链和名誉产生多大的影响,能拿下这里的地皮施工,不是随便任何一个开发商都能够做到的,吴德在哈市的关系网真的就像一张大网,网罗了黑与白。所以,即便安靖不帮他,他照样会找别的人。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找安靖是免费的。
在吴德的眼里,亲戚,尤其是曾在关键时刻得到过他帮助的亲戚,比用外人的安全系数高。他非常清楚,骨头事件一旦曝光,必会引爆舆论界,使他成为舆论炮火对准的靶心,也必会引来一堆执着于还原历史真相的“迂腐”的专家,即便将来他的居民楼建成,也逃脱不了被那些碍事的专家们拆除的命运。
所以,在事情还处于可控的前期,他便已经联系了除安靖外在当地具有相关专业职权分量的人来帮他,就像安靖猜测的那样,如果这个外甥女拒绝了他,他还有一个备用人选——在当地一家三甲医院里从事法医工作的人。只不过那个人的言语力度较身穿警 服的安靖而言显然低微了些。
安靖的劝促并未引起吴德的重视,他有选择性地忽略了前一句,一叠声的感激和讨好,随安靖一起从车上下来,并肩向工地走去。
将手里一顶新的安全帽递给安靖后,吴德戴上他自己的那顶,“别看那些工人脏不拉几的,但他们中有几个文化人儿。”
像只蚂蚱般蹦跳躲闪着绕开地面有大量积水的坑洼处,吴德的语气比他的动作还要谨慎,唯恐哪句话不合适让安靖反悔离开。
“施工地的后面是当初小日本鬼子拿动物做试验的地儿,多数工人都知道。所以,你去了就对他们讲这是动物的骨头就好,反正这骨头看着细溜儿的,他们那些大老粗哪儿分得清?”
小幅度地偷睨了眼,发现安靖微垂首紧盯着地面,那张隐藏在安全帽檐阴影下的脸坚毅凝重,步速井然地紧跟着他的步伐。吴德以为她是在聆听他的谈话,便稍稍向安靖的位置靠拢了下,低声嘱咐道:“一会儿过去了以后,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咱们俩的亲戚关系。 ”
随着与施工地距离的拉近,轰鸣的机器声、运输车辆的鸣笛声以及工人们的吆喝声压过吴德接下来的那番为了粉饰私欲而发的爱国感慨,以及对日军当年践踏华夏大地时那些恶行的愤懑陈词,这样倒也省去了安靖对他的虚伪言词做出任何回应,由着他在那自说自话。
上午九点后的日照渐强,在烈日的炙烤下,空气中蒸腾着工人们的汗臭和挖掘机掀动时带起的尾气和泥土味。
正在指挥工人施工的刘佐权,在旁边工人的提醒下回身看过来,吴德冲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命工人们停工。
十分钟后,施工场地只剩下工人们粗重的喘气声。吴德带着安靖找了个地势较高些的土堆站上去,左手食指往上顶了下安全帽的帽檐,用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和眼神扫视了圈围拢过来的众人。
“这位是咱们省公安厅刑科所大名鼎鼎的女法医,你们中或许有不少人听说过她的名字,安靖法医!”
安靖的身份、气质和容貌,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对美好事物原始热爱的心态驱使下,吴德的话音刚落,场地里便响起一阵强劲有力而又热烈的鼓掌声。
掌声快要停歇下来时,吴德发现安靖挺直脊背,双唇紧抿,眼中似有一泓冷火在闪动,看样子压根就没有接腔的打算,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平展右臂,吴德将手里的袋子举到与耳平齐的位置,“你们大伙可能都知道,咱们工地当初是小日本鬼子拿活人做试验的地方,今天早上发现这块骨头后,为了谨慎起见,也是为了让大伙安心,我请安法医过来给帮忙鉴定了下。”
说到这儿,吴德故意停顿了下,再次扫视了圈众人,视线冰冷如刀,他猛然抬高音量,“这是块动物的骨头,不是人的骨头!”
法医在普通人眼里是一个高尚而又神秘的职业,尽管安靖始终未发一言,但出于对法医职业的信任,再者也是出于对身穿警 服人的敬畏,工人们没有像早上刚发现骨头时那般情绪波动。
见没人对他的话提出质疑,吴德语锋转厉,做出最后的命令总结:“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们背地里胡乱猜测,疑神疑鬼的话,可别怪我吴德翻脸不认人!”
在吴德说话的当口,安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所及的工人逐个审视了圈,在那一张张灰头土脸中,她发现一张不同于其他工人黝黑脸颊的削瘦青年。
这青年男孩的身高并不出众,虽然脸上有几道被汗水晕染开的泥渍,却难掩其阳光英俊的脸庞。他与其他人一样专注地看着她,不同的是,在他的眼神中,安靖发现他似乎对自己很熟悉,而且他的眼神中还带着一种明显的暗示。 秘密缉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