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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姐的办公室门紧关着，我抬起手敲了敲：“红姐，是我，苏末。”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我稍微往后退了退，门啪嗒一声开了。

　　红姐看了我几眼：“进来吧。”说着她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我跟在她身后，入目却是一片黑暗。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的，灯也没开。等适应了黑暗以后我才关上了门，小心看着脚底下，揶揄道：“你把房间捂得这么严实干嘛啊，藏人了？”

　　话音未落，窗帘被一把拉开，阳光照了进来，有些刺眼。

　　红姐站在窗口抚弄了一下头发：“昨天忙到很晚，一睡睡过头了。你要是不来的话，我估计能睡到晚上。”

　　“看来我打扰你休息了啊。”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我却毫不客气地走到沙发旁坐下，倒了一杯水向她递了过去。

　　红姐走过来喝了一口，坐在一旁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比上次见你的时候瘦了一圈儿。遇上烦心事儿了？”

　　我轻嗤了一声，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索性也不说了。

　　点了一支烟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隔着烟雾看着红姐那张有些浮肿的脸。

　　过了半晌我才说道：“还是以前的日子好啊，虽然得看人脸色过活，但是好歹心里舒畅，想骂人就骂人，想笑就笑，多痛快啊。”

　　红姐也点了一支烟，窝在沙发里，拉长声音：“当初你和季明川结婚的消息走露出来的时候，我还想着你是我们这儿嫁得最体面的一个，以后的日子肯定也坏不到哪儿去。”

　　我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要是说坏的话，总有人过得没你好。也许在别人看来，我过得日子就够舒服的了，现在却还在抱怨，只能说明自己太贪婪了。

　　“那个孩子呢？”

　　“谁？领养的那个？”我深吸了一口烟，微微挑了眉，“让他的亲戚领养回去了，手续都已经办完了。”

　　我从来没想到我居然会用这种无所谓的语气和别人谈起多生，更没想到说这些的时候居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明明在家的时候心口疼得不行，甚至做梦都在和多生说话，教他写作业，和他一起逛博物馆，听他叫季明川叫叔叔，却叫我姐姐。

　　也不知道是不是烟的缘故，我的眼前有些迷蒙。一缕烟忽然蹿进了嗓子眼儿，咳得我眼泪也流出来了。

　　“既然能送出去，说明他就不是你的。幸好收养的时间还不算长，要是时间长了的话，哪是那么容易的。”

　　“红姐，”我目光闪烁地看着她，极为认真地说道，“要不我还回来吧？”

　　她神色一怔，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眼神中都流露出我是不是在开玩笑的神色。

　　沉吟了几秒她才说道：“我希望你能走得更长远，再回来的话要是想转就转不过来了。说实话，你的命也挺苦的，我不想让你一直泡在这里，没用的。”

　　我扯了一下嘴角，分明是想笑的，结果不受控制地哭了一声。我忙抿紧了嘴角咳嗽了一声，努力掩饰了一下。

　　“没事，哭出来也好。这里又没什么外人。”红姐帮我倒了一杯酒，放在我面前。

　　我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笑道：“这有什么好哭的，死了人还不一定会哭呢，这会儿哭有什么用。”

　　“不过你刚才说的倒是提醒了我一下，要不……我帮你留意一下哪些单位招人，你之前不是做记者么，当个秘书或者什么的肯定没问题。有些事情不要太较真，那样就没意思了。”

　　我吐了一串烟圈，抿紧了嘴唇没说话。回想过去在报社待的那几个月，除了得罪了不少人，将别人送到官位上以后，我貌似也没什么收获。

　　人啊，活得太明白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稍微糊涂一点儿比较好啊。

　　“这些事情就不麻烦你了，你也注意身体，别整天熬夜了。”说完这些话我自己就先笑了一声。

　　人就在夜场工作，不熬夜的话怎么赚钱糊口。红姐倒是没说什么，将烟头扔在烟灰缸以后就继续窝在沙发上了。

　　我帮她盖好了毛毯，刚拿起桌上那杯酒就准备喝，忽然想起来我是开车来的，就将酒放到了原位，拍拍屁股走人了。

　　以前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就算一个人逛街看电影，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个人走在街上，有时候看见了好玩儿的东西都找不到一个分享，只能等兴奋的感觉慢慢冷却，又回归寂寞。

　　我就这么开着车子满城转悠，路过书店的时候进去坐了一会儿，最后买了一套童话故事书离开了。

　　我就这么坐在车里一页接着一页地翻看着，倒是在这些故事里找到了一丝温暖。一直到晚上了，我才回去。

　　偌大的房子里黑灯瞎火的，季明川也不在。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害怕带起一串回音。

　　我从冰箱里翻出一盒牛奶，要是不喝的话明天就过期了。我又找了几块面包，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打开电视机。

　　虽然眼睛是盯着电视屏幕的，可思绪却已经跑到了千万里之外的地方。

　　在这种无边的寂寥当中，我忽然无比渴望能有一个人过来陪我，哪怕不说话也好。我沉吟了几秒，将盒子里的牛奶喝完，给季明川打了一个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是一个女人接的。

　　“喂？哪位？”

　　我犹豫了几秒，说道：“我是苏末，你让季明川接电话。”

　　“他啊？他这会儿不在，说是下楼取东西去了。你有什么事吗？等他回来我帮你转达给他。”对方说这些话的时候漫不经心的，声音还有几分沙哑。不是黎陌，也不是秦素。

　　“你让他完事以后回来一趟，我有事要和他商量。至于商量什么事，就不麻烦你转达了。”

　　“等着。”对方回了我这两个字以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盯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提了一口气，将手机扔到一边。我也没指望她真的能把这些话带到，要是今天见不到季明川的话，顶多明天去他公司一趟就好了。

　　我就这么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下巴放在膝盖上，身上还披了一条毛毯，看鬼片儿。

　　就在我神游天外的时候，门忽然响了几声，我忙调低了电视音量，握着遥控器紧盯着门口的方向。

　　门彻底被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这时电视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我的心也瞬间揪紧，不敢说话。

　　“出什么事了！”季明川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听起来声线异常紧张。

　　我抿紧了嘴唇刚要说话，客厅的灯就亮起来了，晃得我睁不开眼。

　　“你怎么坐在这儿，没事吧。”季明川的脚步声变得清晰起来，我这才眨了眨眼睛，试着慢慢睁开了眼。

　　“等你。”我扶着沙发站了起来，将毯子包在身上，看了他一眼后坐在了沙发上，“找你商量件事情。”

　　“说吧。”他一把将领带扯开，随手将外套丢在一边，沉声说了一句。

　　身上没有酒气，衣服也还算整齐，应该没去酒吧之类的地方。

　　我沉吟了几秒，继续道：“我想搬出去住，地方还没选好，但是我打算这个月就要搬出去的。找个小点儿的地方，离开这里就行。”

　　季明川回过头来目光深深地盯着我，没有说话。我也没打算他同意，只是想通知他而已。本来电话上也能说清楚，但是总觉得当面说这些会比较好一点。

　　“还在江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出这句话，我愣怔了几秒，抬起眼帘望着他，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

　　本以为他会和我争辩几句，没想到他居然痛痛快快就答应了。

　　“你出去住我没什么意见，但是我有唯一一个条件。房子我来帮你找，以免你不辞而别以后就这么失踪了。江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真要找一个人的话也很费劲。”

　　我思虑了几秒就答应了，自从我丢了工作，就一直在啃老本儿。要是季明川帮我找房子的话，说不准他就先把房租给付了。

　　他也没再说话，看样子是要回自己的卧室。我见他的车钥匙就放在茶几上，忽然想起了之前惦记着的事情，忙说道：“那辆车我也用不着了，钥匙，”

　　“车子你先开着吧，万一有什么事情呢。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只能落灰了。”说完这些话他就进了卧室，顺便将门关上了。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落寞感觉。亦或者是我一个人待得时间太久了，容易胡思乱想。

　　从那天晚上开始，季明川不再神出鬼没的了。上班的时间照常上班，下班的时候就回来了。我有时间就出去找一找工作，到了饭点儿买菜做饭。

　　我和他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大多是静静地吃饭，各做各的，谁都不打扰谁。

　　晚上的时候我坐在床上对着笔记本电脑敲字，手机震动了几声，是许少卿打来的。

　　“喂？大晚上的有何贵干？”我盯着电脑上的字拉长声音问了一句，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我听说你最近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我就忍不住想打扰你一下。”许少卿轻笑了一声，听起来像是要请我帮忙似的。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