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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收拾好出去以后，季明川脸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多生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距离他不远也不近，低着头抠着指甲，茶几上还摆着还没拆开的外卖。

　　还没走过去，我就感觉到一种压迫性的气息迎面而来。每往前走一步，就要屏住一口气。

　　快要走到沙发旁的时候，多生忽然抬起头向我看了一眼，眼底绽放出一丝光芒，张了张嘴巴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冲他轻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怎么不吃东西？”我强装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伸手就去拿桌上的外卖。

　　“多生你去房间吃饭，我和她商量点事情。”季明川冷眼盯着桌上的东西，语气有些生硬地说了这么一句。

　　多生抬起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我撩起眼皮向季明川看了一眼，将外卖塞到他的手里：“你先回去吧，休息一会儿我该送你去上学了。”

　　他拧眉看着手上的饭盒，犹豫了几秒之后将其中一个放在了桌上，自己拿了小的那份一步三回头地进了自己的卧室，没关门。

　　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窝在沙发里盘起一条腿，将耳边的头发收拢在一起，尽量用一种平等的语气说道：“是多生给你打的电话？”

　　“嗯。”他闷闷应了一声，眉眼深邃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那双沉静的眼睛里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分明平静得就像是一个结了冰的湖面，可盯得时间长了，总觉得有一个漩涡在不停地转动着，似乎要将你的神志卷进去才甘心。

　　我甚至在他透亮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呼吸。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四散开来，酥酥的，麻麻的，忘我的。

　　就在我快要迷失掉自己的时候，他皱了皱眉，轻咳了一声。

　　我抿了抿嘴唇，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到了别的地方。见桌上放着一杯水，我忙顺势拿了过来喝了一大口，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却也忘记了我们说到哪个地方了。

　　好在季明川接着说下去了，倒也不是很尴尬。

　　“下午我去送多生上学吧，你这几天先不要出去了，报社那边我会帮忙处理好的。”

　　报社两个字忽然将我发懵的脑袋给轰炸得清醒了许多，甚至还有一种五雷轰顶的错觉，杂乱的思绪就在一瞬间回归原位。

　　我忍不住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只怕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而已。

　　因为杨柳的缘故，他在我背后扎了多少刀子了。现在我却因为他的一点怜悯差点乱了阵脚，还真是够傻的。

　　我提了一口气，挑了挑眉：“既然你要解决，我也没什么意见。但是我希望能一次性解决好，不要有什么后续。”

　　“多生的事情已经曝光了，按照你之前的方法是护不住他的。”

　　季明川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锐利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尖刀似的，毫无预兆地扎在我心坎儿上，让我心口一滞。

　　我硬着头皮接住了他的目光：“你想公开？”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没有别的选择余地了。你当初接多生过来不是为了让他经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吧，但是既然遇上了，也只能帮助他慢慢疏导了。你不想看到的事情我也不想。”

　　就为了他最后说出来的一句话，我的心又紧紧揪成一团。明明感觉所有的打算都被他给看穿了，可我还是忍不住作出不动声色的样子一声不吭。

　　下午的时候我将多生和季明川送到楼下后才上去了，刚打开门就隐约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

　　我小跑了几步拿起手机就看见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试着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您是季太太吗？”

　　我警惕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是这样的，现在网上已经有视频流出，说您之前在公交车上和一位女士发生了冲突，还闹进了警察局。那位女士说所有的过错都在您，请问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公交上的冲突……我不记得……”话还没说完，我才忽然想起那件事情来，屏声道，“你们认错人了，请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我匆忙挂了电话以后就开始上网搜索，我的名字赫然挂在最显眼的地方，根本就不用输入关键词。

　　视频中那个泼妇义正言辞地说着我的不是，还说当初在派出所的时候，将我的名字记得牢牢的。

　　“她这个女人作风有问题的！现在这个孩子落在她的手里还不一定要遭什么罪呢。别看她嫁给了季什么川，可每天上班还不得挤公交？她自己的日子都过得苦巴巴的，孩子跟了她能好过么。”

　　“她那天还说什么了吗？”

　　“她骂我骂得很难听，还拽着我的头发打我！打得我好几天出不了门。你们一定要把那个小孩子给救出来啊，要不然他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啊。”

　　尽管视频中她的脸被打了马赛克，可她说话的尖酸刻薄模样和之前如出一辙。

　　我气得屏住呼吸滑动了一下页面，别的消息瞬间跟了上来。

　　什么在我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之后亲妈给我找了个后爸，而且还和后爸的儿子闹不和。之后后爸儿子的死和我有直接关系，因为有人亲眼看见我和他在海里掐架了，之后他就死了。

　　就连我前后工作过的夜店名字也被人挖了出来，瞬间有无数知情人曝我的料，将有我的没的都安在了我的身上，甚至就连我和季明川婚后分居的事情都抖露出来了。

　　其中最劲爆的一条就是，我从自己闺蜜的手中抢来了季明川，然后还和他上演了一出骗财骗色骗感情的好戏。

　　我冷笑了一声，明明气得发抖，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去翻看那些资料。

　　我和季明川就这么成了人们口中的贱女和渣男，可这种人的手中偏偏握着一个孩子的未来。

　　现在我和季明川和多生已经在热搜榜上居高不下了，这件事情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我还没有彻底整理好情绪，手机就响了，是多生的亲戚打来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敢把人家搁置在一旁，只能顶着压力接起了电话，已经做好了道歉的准备。

　　“季太太，现在方便讲话吗？”她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得清冷沉静。

　　“可以。”

　　“季太太，当初你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收养了多生，一定也是希望他好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肯定会对多生的生活有不小的影响。他也只是一个孩子，我希望他能顺顺利利地长大。”

　　我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压着声音道：“这只是一件突发事件，确实是我的错。不过我会将这件事情处理好的，不会再让多生受到一点伤害。当时我确实向你们做了保证，我也会尽到我应尽的职责。”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眼眶有些酸涩，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多生那张稚嫩的脸来。

　　我隐约听到她那边声音很吵杂，她也停顿了几秒，过了一会儿好像在和其他人说话。

　　“季太太，我现在有事，要是方便的话我们过几天再联系。”

　　“好。”

　　话音刚落，对方就挂断了电话。我拿着手机站在寂静的房子中间，忽然感到一阵心凉，很不安，憋屈得很难受，却又哭不出来。

　　思虑了一会儿以后，我打开电脑用尽平生所学写了一篇通稿。写完之后又过了好几遍，仔细认真地抠着字眼。努力让整篇文章看起来逻辑通顺，又没有让人能够曲解的地方。

　　我抱着笔记本靠着床脚坐在地上，眼睛都有些发涩了。给季明川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又开始写另外一篇稿子。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那些飘摇不定的心慢慢回到了原位。

　　我抬头看着他：“你都看到了吗？网上的那些消息？”

　　他的神情坚毅而镇定，像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将他给打倒似的。他也没说话，我一直仰着头，时间长了脖子有点酸，不得不低下头用手捂着脖子，胡乱揉捏着。

　　“暂时不要管这些，晚上的时候再看看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学校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记者再过去了。至于学校里的学生……”

　　我抿紧了嘴角不知道该接些什么。

　　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思想难免跑会受大人的影响。现在网上都炸开锅了，他们的家长也可想而知。可他们又偏偏顶着童言无忌的帽子，就算是说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真的去责怪什么。

　　“多生多半会被孤立的是吗？”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声音听起来一点温度都没有，就算一个彻头彻尾的没有心的人，都不会悲喜了。

　　“难免的，既然不能避免，只能迎着上了。要是过段时间情况没有好转的话，可以考虑帮他转学，学费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我也只能同意他的想法。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抽到一半的时候烦躁得不行，将那支烟摁灭后继续点一支烟叼在嘴里，就这样往复循环。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