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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明川扶着季母坐在了沙发上，吩咐佣人拿来几杯水，沉声道：“爸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公司那边我也会抓紧时间接手的。”

　　陈美蓉神色凄凄地将我挤到一边，坐在季母身边，颇为亲昵地握着她的双手，放缓了语调：“老季到底也是一个有福的人，有你和明川陪在身边，也是很幸福的。”

　　季母眼睛通红地抹着眼泪，声音沙哑道：“好什么好啊，年轻的时候没少生明川的气，明川出国的那几年那还主动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更别说回来见一面了。好不容易回国了，又整天忙忙忙。你知道你爸得了什么病什么时候去过医院么！”

　　季明川在一旁沉着脸不说话，神情很是难看。

　　启讼微微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瞥了我一眼，将我叫到一旁，低声道：“小末，这几天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情。你呢，抽空多陪陪你婆婆啊。”

　　我看着他那满是细纹的眼睛，忽然觉得他好像老了许多。我一直都没仔细看过他，对他的印象始终都停留在初见他的时候。

　　那会儿的他意气风发，强大的气场能将别人瞬间碾压下去，不怒自威。

　　现在……他两鬓斑白，眼睛里有掩藏不住的疲态，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柔和了许多。

　　我心里忍不住被巨大的反差震动了一下，又不想让他看出什么端倪，只能稍稍低了低头，将所有的情绪悉数遮掩了过去。

　　启讼叹了口气，像是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示意他将没说出来的话说完。

　　他却深深地看了我几眼，摆了摆手：“算了，你去吧，只要记住这些就行，其他事情有明川帮衬着。”

　　我当时也没多想这个其他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只以为是公司那些繁冗的事情，便没放在心上。

　　我当时要是多一个心眼儿，态度稍微强硬一些，或许他没准就将那些事情告诉我了。可凡是都没有如果，时间也不会倒流，没人会原谅你当时犯下的错，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陈美蓉坐下来安慰着季母，季明川拿着外套神色疲惫地往外面走。我抿了抿嘴唇，不自觉地跟了几步，又觉得有些不妥，就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几乎用祈求的语气跟我说：“这几天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妈吗？我怕她胡思乱想。”

　　我皱了皱眉，心里像是梗了一团棉花似的，没说话。

　　他自嘲般地扯了一下嘴角，低头把玩着那把钥匙：“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咖啡店那边估计也挺忙的。我先走了，要不要捎你一段？”

　　这种客气疏离的语气听起来实在是太过别扭，竟让我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不用了，咖啡店那边……我自己和他说吧。你上班去吧，不用管我。”我心一软，脑子一抽，就答应下来了，却不后悔。

　　我跟在季明川身后看着他开车走远之后才折回去，启讼刚好从里面出来，神色萧索。

　　我的嗓子卡了卡，最后还是闷闷地叫了一声启叔叔。

　　他轻叹了一口气，拉长语调说道：“你妈要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的话，你多担待一些。其实啊，我们都老了。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妈她也年轻不到哪里去了。”

　　从他的嘴里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只觉得分外好笑。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老了，死了，她陈美蓉也一定能活得好好的，一定会站在人群当中冷眼盯着我，好像下一秒就能扑过来将我撕个粉碎似的。

　　我轻弯了弯嘴角：“那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有您在，她还不至于无法无天。”

　　说完以后我便冷着脸推门走了进去，顺便将那些话抛在了身后。

　　我进去的时候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只见她们都红着眼眶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拧眉仔细打量了陈美蓉几眼，只觉能让她红眼眶简直是一个奇迹。

　　以前她和白光在一起的时候，只会因为没钱掉眼泪。现在她都坐拥千万家产了，还有哭的必要吗？

　　难不成是觉得启讼老了，得找时间攀个高枝儿？

　　我忍不住冲她露出一个极尽鄙夷的笑来，又渐渐稳住情绪走到她们跟前：“时间不早了，我去做午饭吧。您一会儿给启叔叔打个电话，让他中午的时候过来一起吃饭吧，人多热闹一些。”

　　后面一句话我是对陈美蓉说的，那个妈怎么也说不出来，还不如不说的好。

　　陈美蓉面色冰冷地挺直了腰板儿，作势就要起身，却被季母给拉住了。

　　“你们就留下来吧，这个房子这么大，就我们几个人，有些心慌。”季母抬起头来看着我，“你先去忙吧，我一会儿就给你……叔叔打电话。”

　　我扯了扯嘴角，施施然地飘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将需要用到的菜拿出来一些，不紧不慢地打开水龙头仔细清洗着。

　　在我学习煮咖啡的那段时间里顺便学了把厨艺，时间长了也能做些稍微复杂一点的菜色。最起码每次做饭小葵都吃得肚子撑到不行，偶尔还会给她那蓝颜公子带一些回去。

　　“季太太，还是我来吧。”我正洗菜的时候佣人走了进来，作势就要从我手里接过那些活去。

　　我迟疑了几秒，走到一边擦了擦手：“你把这些菜洗干净，先熬点鸡汤在火上炖着，其他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趁佣人煮汤的时候我围着围裙忙活着做点心。

　　虽然家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们也不一定有吃饭的心情。可点心的香气倒是能让人的心情稍微好一些，淡淡的奶香和甜味。

　　我把点心放到烤箱之后看了一眼炖在火上的鸡汤，又盖好了盖子。百无聊赖之时才想到还没给许少卿打电话，这才倚着橱柜拿出了手机。

　　还没将电话拨出去，小葵的电话就进来了。我蹙了蹙眉，刚接起来就听到一阵吵嚷声，隐约还有玻璃被砸在地上的清脆响声。

　　“苏姐，有人来找咖啡店的麻烦了！你在哪儿啊！快……快被砸光啦！”

　　我心下一紧，急声道：“你报警了吗？”

　　“我……”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我再打过去的时候直接提示关机。

　　我一边在厨房急躁地来回踱着步，一边给许少卿打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还不等他说话，我便急声道：“咖啡店好像出事了，你能不能赶过去看看？我现在脱不开身。”

　　“是苏小姐吗？许总现在正在开会，不方便接听电话。”一道冷冰冰的女人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我心下一紧，抬腿就往外面走：“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开完会？”

　　“这个不清楚，他们刚进去半小时。”

　　“好了我知道了，麻烦散会以后你一定要告诉他一声，让他赶紧去一趟咖啡馆。”

　　挂断电话后我已经走到了客厅，偌大的客厅里空无一人。

　　小葵尖利的叫喊声不停地在脑海中回荡着，脑袋里面乱糟糟的，抓起扔在沙发上的包，穿好鞋子后就疾步冲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在到了咖啡馆。

　　外面已经围了一群人，一块窗玻璃碎了，玻璃渣子溅得满地都是，桌子椅子也都打翻了，一片狼藉。

　　我硬着头皮吞了吞口水，从人群当中挤了进去。几个警察正拿着相机拍照，还有一个正在盘问小葵什么。

　　“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出去。你们，都散了吧！围在这里做什么！”盘问小葵的警察皱着眉颇为不耐烦地指着门口嚷嚷着。

　　我抿了抿嘴唇，刚要说话，小葵便带着哭腔叫了一声苏姐。

　　我扯了扯嘴角，走过去伸长胳膊将她揽在怀里，看着警察：“我是这里的店长，出事的时候我刚好在外面。到底怎么回事？”

　　“哦，有几个人在店里寻衅滋事，已经抓进去了。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先走了。”说着他便摆摆手收队。

　　小葵上前一步：“那我们的损失该怎么办？他们砸了我们这么多东西，还吓走了其他客人，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吧。”

　　警察轻嗤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我不自觉地将小葵往身后挡了挡，陪着笑：“这孩子没经历过事儿，估计是被吓懵了。您帮了这么大的忙，也辛苦了。要不你们稍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煮杯咖啡。”

　　话音未落，对方就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将那页纸撕了下来：“你们先整理吧，把损失的清单给我发过来，我回头跟他们沟通一下。要是他们不赔偿的话，估计你们也只能走法律程序了。毕竟凡事都有个规矩不是？”

　　我笑着点了点头，将那些警察都送了出去。看着他们离开了，这才进去。

　　每往进走一步，就被碎渣子硌一下脚，还有些打滑。我深吸了一口气，给修门窗的打了一个电话，这才拿起扫帚开始清理场地。

　　“苏姐，你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啊。那些被吓跑的客人还没结账呢，要是真的告的话，律师费可比这些钱贵多了。”

　　小葵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吭哧吭哧地将倒下的桌子扶了起来。

　　“难不成你还去派出所里和警察抢人去？既然都记录了，总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吧。”

　　况且这咖啡店还是许少卿开的，他看上去可不像是肯吃亏的主儿。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