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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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了,那就没有必要装作看不见,反而是越描越黑。
我只能硬着头皮拿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来,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上车吧。”许少卿探过身子帮我打开了车门,言谈间神色很正常。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上车后我随口问了一句,许少卿却说是小姜告诉他的。
可我出门的时候根本就没告诉过小姜我的去向,他却直接拿出小姜来挡牌。
我的心瞬间揪紧,又慢慢松开,身子稍微往车窗边靠了靠。
“你这几天见季明川了吗?”许少卿看着我轻笑了一声,眼底浮现出几分复杂的神色来,唇角勾起的笑意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我……我没见过他。你也知道的,我早就和他翻脸了,怎么可能再和他见面。”我干笑了几声,有意无意地躲闪着他的目光。
以前总觉得他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说话做事都很周到。现在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时,心里总会紧张那么一下,甚至条件反射性的想要逃开。
他伸手往后面摸了摸,拿出一瓶水来递给我,眉峰稍稍往上挑了挑。
我愣怔了几秒,盯着那瓶水只觉喉咙发紧,又抬起眼帘来看了他几眼。
“你愣着做什么,我腾不出手来,你帮我拧一下。”许少卿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我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从他的手里接过了水,帮他拧开后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心慌得厉害。不自觉地往后视镜上瞟了几眼,回过头来的时候许少卿将一个东西扔在了我的怀里。
是……是季明川给我的U盘?!
我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那个小东西就搁在我的大腿上,我却盯着它一动都不敢动,更不敢去看许少卿的脸色。
他却若无其事地沉吟道:“这是我在店里不小心发现的,小姜说不是他的,我就来问问你。要不是你的东西,那应该就是哪个顾客落在店里了。万一里面有什么重要东西的话,我还得挂在网上找失主呢。”
这些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硬是带上了极为浓重的挖苦味道,我自己却是忽然犯了怂,不敢认,又不敢不认。
我用力吞了吞口水,过了半晌才伸出手去接过了U盘,慢慢握紧。
季明川费了半天力气才把这个东西交到我的手上,我睡觉的时候都压在枕头下面,干活的时候也惦记着,最后怕东西掉了,干脆就把它藏在了一个盒子里,放在了床底,用床单遮掩着。
平时也没人进我的屋子,除非正儿八经去搜房子了,要不然怎么会在那么隐秘的地方找到这个东西。
我冷着脸盯着他的侧脸,抿紧了嘴唇,身子有些发颤,脑袋一个劲儿地嗡嗡作响。
他的脸上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季明川呢,你把他弄在哪儿了。”我提了一口气,声线发紧地问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起他了,他那么伤害你,你怎么到这个时候都向着他。苏末,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有没有心……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心。
当初季明川问过我这样的话,现在又轮到许少卿了是么。一个个都打着为我好的幌子来狠狠地在我心上猛插几刀,再然后问我到底有没有心。
是谁允许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质问我的!到底是他们的脸皮太厚,还是我看上去实在是一个缺心眼的人。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当初把他骗到酒店的人是不是你,九爷。”
我咬紧了牙关狠狠瞪着他的眼睛,刀伤处隐隐作痛。
许少卿轻扯了一下嘴角,提快了车速,用力打着方向盘:“是我,我就是你们所说的九爷。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他转过头来望着我,慢慢咧开了嘴角,眼底还像以往那样,晶莹,澄澈。
我心下一痛,目光却紧紧黏在他的眼睛上,挪不动地方。
他忽然笑道:“苏末啊,苏末,你他妈就是太缺心眼儿了!我以为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你反过身去害季明川。没想到你他妈居然把自己给弄得半死不活的,还让自己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了大半个月。我当时在外面看见你的时候,居然还有些心疼。你带着多生满江城逛的时候你怎么能那么开心呢!那是别人家的孩子,你居然当个宝!你说说你是不是傻!”
他的声音充斥着耳膜,一声一声地在我的心上砸了下来,心疼得厉害,就连眼眶也跟着泛起一阵酸痛的感觉。
嗓子疼得我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心口像是要被憋爆了,只能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
那个时候季明川让我离许少卿远一点,我只以为他是想要控制我。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偏不要做什么。
许少卿这个人又很会收买人心,三番五次地帮我搞定多生的事情,将我拉在他的身边。甚至还让我去他家过年,给我以前从来没在别处体会过的温暖。
可他尚且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就算是对我好,那也只是一时的而已,是充斥着满满功利的“爱意”。
这样的关爱我消受不起,也承担不起。
“那季明川他妈的车祸呢?也是你故意的吧。”我随口扯了一句,却换来他一声冷嗤来。
后面的车警笛大作,快速包抄过来,我这才意识到许少卿居然把车开到了海边,一个劲儿地往里面冲,神情可怕。
“苏末,你知道吗?我妈就是被季元给害死的!我那个时候还那么小,他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们一家都死有余辜。他为了自己清净一点,就把我送出了国,他没想到我会回来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笑,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脸色涨红,一个劲儿地踩着油门。
我盯着眼前的大海,急声道:“许少卿,你冷静一点!这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季元已经死了,可你还是活着呢!你还有……”
“他就是我害死的!苏末,我能活这么久,赚回他和季明川两条命来,我值了!”
海水忽地从车窗涌了进来,许少卿的声音也彻底消失在耳边。我用力拉着门把手,却怎么也拽不动。
车子还在不停地往下沉,海水一个劲儿地灌进了车子,头顶渐渐被淹没。
一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窒息感涌了上来。
曾经在睡梦中温习过这么多次,这种感觉真正来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慌。
我努力瞪大了眼睛向水面望去,眼前满是灰色的沙石和暗淡的水草。隐约中我看到一双手向我伸了过来,穿透了水面,泛着光芒。
是季明川?
我心下一喜,忙伸出手去,快要触碰到那只手的时候,忽然将手缩了回去,拽着启寒的胳膊就往上拽。
要不是因为我,启寒也不会死。反正我在这个世上就是讨人嫌的主儿,我要是死了,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陈美蓉也一定会开心地放鞭炮吧。
我用力屏住呼吸,看着旁边的人慢慢浮了上去,这才松开了手,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入眼是一片雪白,还有一张迷糊的脸。
难道……我又活了?那……启寒呢?
我向旁边望了望,用力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地问道:“他呢?他死了吗?”
“他还活着,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带走了?
我盯着头顶上方那张渐渐清晰的脸,过了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将视线从陈美蓉的脸上别开了。
在医院修养的那段时间,陈美蓉居然放下了身段,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甚至还和我说起以前的事情,是面带笑容的。
我心里一阵厌恶,对她不冷不热的。可她离开以后又会不自觉地回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只觉她又可怜,又可恨,不是一个好女人。
出院那天启讼也过来了,我拿着别人送过来的捧花去了一趟监狱,顺便买了一碗饺子。
许少卿被警察从里面带了出来,面色憔悴,眼窝深陷,用一种极为不屑的神情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来。
我沉了沉气,将花和饺子递了过去,转身就走了,没再多看一眼,心里一阵发痛。
我不敢和他说一句话,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想哭。
在床上躺着的这半个月,我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现出他的脸来。他的神情那么认真,眼睛那么剔透,看着多生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的那丝温暖的笑来。
他嘴上在指责我,可眼里的神色是藏都藏不住的。
就在溺水的那天,他明明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含着眼泪的眼眸闪现着幽光,让我睁不开眼。
我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竟不知道该恨谁,心像是被人挖走了一般,没有悲喜。好像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应该这样做的,只有本能,没有理由。
就在许少卿判处结果下来那天,季明川上楼推开门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握着手机手颤抖个不停,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眼眶疼得厉害,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所有人都在说,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许少卿居然成了杀人犯,而且还被判了死刑,是一个恶魔,罪恶更是罄竹难书。
而我现在居然在为一个杀人犯掉眼泪,实在是被猪油蒙了心,辨不清好坏。
季明川向我递来一张纸巾,我接了过来,抬起头来看着他,咧开了嘴:“你看看,这些人写的报道实在是太难看了,给许少卿配的图一点都不好看,弄得我辣眼睛。”
季明川一声不吭,走上前来抱着我的肩膀。
我顺势抱住了他的腰,将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身上,却没有一点愧疚的感觉。
等我哭完了,他却和我说:“苏末,白光没死,他出狱了。”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硬是将我的眼泪给止住了。
我抬起头来望着他,扯了一下嘴角:“你是开玩笑的吗?当初我明明看见他掉下去了啊,怎么可能……”
“他当时喝醉了,昏迷了而已。你和你妈妈走了,你妈当时已经和白光离了婚,他没找到你们。之后又因为抢劫被抓了起来,前几天已经刑满释放了。现在住在一个杂院里,你要是不想见他的话,就当我没和你说过这件事,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一点。你没有杀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你不用自责。”
我窝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话。
我之前一直纳闷陈美蓉为什么忽然对我那么好了,以前她都不看我一眼的,看到我就会发脾气。
到后来她会给我做饭,会笑着仔细打量我,然后背着我默默擦眼泪。
之前我也是和她冷眼相对,慢慢学会了在她打量我的时候装睡,在她背着我擦眼泪的时候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举办完她的葬礼时,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永远都回不来了,心越发空荡得厉害。
她以为她得了癌症晚期的消息瞒得过我,可我终究还是瞒过了她。
在我和她持续了十多年的拉锯战当中,还是我赢了,可我赢了,为什么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甚至笑的时候都觉得心口直生疼。
回去的当天晚上我坐在窗台上,抽着烟,看着天慢慢黑下来,又慢慢泛着白,最后还是一片大亮。
在一片烟雾当中,季明川走了过来。
他从我手中拿走了烟,什么都没说。
我望着他,强颜欢笑道:“季明川,我这下才是什么都没了。”
恨之入骨的陈美蓉进了黄土,爱我的姥姥也早已驾鹤西去。以前肆无忌惮骂我的顾则西成了大明星,兜兜转转之后娶了另一个圈外人。
夏洛为他铺好的道路后环游世界去了,就连季明川,也忽然之间变得温柔深沉起来,没有了戾气和怒气。
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抬头望着他,嘴角的笑就这么僵在脸上,收不回去,也无法继续笑出来,心里空落落的,很难受。
他摸了摸我的头,拿出两份离婚协议书来,上面签着他的名字。
“苏末,我们离婚吧。”
话音刚落,我嘴角的笑意便扯得更大了一些。
下一瞬,我却抿紧了唇,从他手里快速抢过了那份离婚协议书,找了只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收笔的前一瞬间抬起头来狠狠吻上了他的唇,很用力,很用力。
离婚协议书就这么掉在了地上,我和他在离婚的前一秒做了夫妻之间最该做的事情,没有一丝愧疚,更半分怨恨。
我就这样和他在卧室里抵死缠绵,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
我有些虚脱地捡起笔来,将最后的笔画添上,在他的注视下穿好了衣服。
“从今天起,咱们就两清了。我不想待在江城了,你能送我去机场吗?”我恬不知耻地对他笑了笑,轻轻松松地说出了这句话,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心里竟然生起一种想让他挽留的想法。
他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穿好了衣服,帮我收拾着行李。
进了机场,我故作潇洒地不去回头看他,抬起手来冲他晃了晃。
飞机在天空慢慢升起的时候,我瞪大了眼睛往下看,想在变成蚂蚁的人堆中找到他的影子,寻到他的目光。
一个空了的心是无法爱人的,不知疼痛和悲欢的心更是不值得任何人留恋的。
就在签字的那一秒,许久未动的心终于疼了那么几秒。
在我漫无目的地闲逛时,我终于意识到一个人是有多么可怕。
碰见了好玩儿的事情会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当自己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满腔喜悦顿时消散,只是唇角的弧度不知道该怎么收回去。
从那以后,我便养成了写明信片的习惯,地址无一例外,是季明川家,和他的公司。
我承认我有些后悔了,但后悔的感觉实在是无法承担起过往的种种。
在江城那片穹顶之下,我无法抛却所有,无法这样放纵自己,无法肆无忌惮地说自己牵挂着季明川。
或许,就这样也挺好的。
当天空渐渐阴沉下来,雪花开始翻飞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正要接的时候,已经挂断了,我没理会。
深更半夜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声响动,我刚坐起来,一个黑影便带着寒气压了过来,粗重的呼吸带着几声压制不住的笑意。
我愣怔了几秒,忙打开床头灯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皱着眉摸了摸他的脸,心脏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充斥得满满的。
我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你怎么来了。”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季明川掀开被子钻了进来,用力搓着双手。
我看着他的脸一直笑着,眼泪都要飞出来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掖了掖被子:“已经大半年了,你整整寄了大半年的明信片,1546张。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一个女人喜欢我,我总得过来看看才放心一些。”
我轻嗤了一声,没有反驳。
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床上只有我一个人,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的,门也关得好好的。
我坐起来拥着被子,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这么长时间了,总是在梦他,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季明川……季明川……
我轻叹了一口气,起床洗漱。刚把嘴里最后一口水吐出来,便传来几声敲门声。我擦了擦嘴角,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刚打开门,一个人影就闪了进来。
季明川提着早餐往里面走:“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变了没有,就都买了一些,你先吃着,我去洗漱。”
说着他便进了卫生间,我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餐,不自觉地跟了进去。
季明川回过头来看着我,明媚的眼睛一如既往。
我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去紧紧抱着他。我害怕所有都是幻觉,又希望这几年只不过是大梦一场。
季明川摸了摸的头发,转过身来紧紧拥着我:“苏末,咱们结婚吧,不回去了,就在这个城市。”
我扯了扯嘴角,轻点了点头。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