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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定陶攻防战,打得极为快捷,从头到尾,仅仅打了一个多时辰。辰初时分开打,巳正时分就结束了。随着曹操吐出一大口鲜血,跌落马下人事不省,曹军的中军之中,鸣金之声次第响起。听闻之后,正在踌躇不前的数万曹军士卒如逢大赦,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曹军数万士卒回到本阵,在中低级军官们的大声呵斥之下,迅速地列好阵形。紧接着,中军之中将旗摇动,呜咽的的号角声和阵阵金鼓之声大作,数万曹军一齐转身,竟然向着来路退走了!夏侯惇手提长枪,率领着曹军硕果仅存的三千骑兵断后,虎视眈眈地望向定陶。
看着曹军疾速后退的的壮观景象,张邈不由得喜出望外了。“公台!亏得你的好计策!以辎重车和沙包堆叠成营垒;布设拒马、铁蒺藜;以床弩、投石车为中坚,强弓硬弩环伺之,如此,方能大胜曹军!”一旁的张超也连声赞叹道:“若非是公台,今日我兄弟俩早就成了曹孟德的刀下之鬼了!亏得公台一早提醒,我等才能早早赶到城头,正好遇上了曹操偷袭!”
耳边听着张邈、张超兄弟俩的赞颂之语,陈宫满脸凝重。“孟卓、孟高,这一次大胜,我们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并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夸耀的。可以预料的是,孟德的下一波攻击定然会来得又猛又狠,绝对是雷霆一击!依我之见,还是广撒探马,日日夜夜加紧防备的好。”
“公台此言,真正是老成谋国之言!传我的将令,把探马撒到百里之外,加强警戒,防备曹军偷袭!”张邈大声吼道。“诺!”左右一声应诺,自有探马流星一般疾驰出城了。“唉!只可惜我军缺少骑兵,否则,衔尾急追,定能大有斩获!”张超摇摇头,长叹一声说道。
“孟高,大可不必!”陈宫微微一笑说道。“此战,不过是争霸天下的大战之中一桩儿小插曲罢了,实在是小得不能再小了。只要能守住定陶,就是大功一件儿!没必要去追曹军,万一中了孟德的埋伏,反倒坏了大事儿。我有一种预感,孟德再次来攻,定然是天崩地裂!”
张邈、张超都是聪明人,一听便都明白了。天下即将统一,没必要为他人做嫁衣呀。
一个时辰之后,距离定陶西南方向五十里外的丘陵山地之中,一座中军大帐之内,曹操坐在一席芦席之上,正在有滋有味儿地饮酒,全然没有一丝病态。他全身的甲胄早已卸掉,清洗完毕之后,正在酷热的阳光之下暴晒。暴雨之后,天空中便是如火的骄阳,酷热难耐。
正在此时,帐帘儿一掀,郭嘉匆匆进来了。“奉孝,张邈和陈宫中计了没有?”曹操抬起双眼,望向郭嘉。“没有,定陶城中,压根儿就没有派兵追击!他们只是派出大批探马,远远地吊在元让将军的骑兵身后,随着他们一路往昌邑去了。”郭嘉长叹了一声缓缓说道。
“哦!”曹操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徐徐开口了。“如此看来,我咬破舌头,喷出的那一口鲜血完全白费了!不过,从这第一点可以看得出来,张邈、陈宫存的心思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两人害怕和我军硬拼,折损了人马,日后会被那吕奉先卸磨杀驴一脚踢了。”
“主公明见万里!”郭嘉适时地拍了一记马屁。“我已经发出鹰信,命令元让将军即将抵达昌邑之时,立刻派出大批轻骑,剿杀汉军的斥候。”“奉孝,你措置得很好!传令,将士们好生休息一夜,明日晚间,就开始陆续潜回定陶附近的山中,制造云梯和攻城器械。”
曹操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了。“诺!我现在就去传令,让工匠们随行。”郭嘉起身了。
自从八月十六日午初时分,曹操退兵以来,曹军那边儿就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儿。一个多时辰的激战,斩杀曹军骑兵两千五百,步卒两千四百,生俘三千七百。这样的战果,对于定陶守军来说,已然是难得的大捷了。全城的军民百姓立刻便士气大振了,每一个人都信心百倍。大家奔走相告,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容。众说纷纭,经此一役,没个十天半月,曹军是绝对不敢卷土重来了。这一战的最大战果,便是打出了军心士气,让郡兵们知道了曹军的斤两。
对于这样的形势,张邈、张超兄弟俩自然是非常高兴,他们整日里端坐在太守府大堂之上,笑容可掬地迎接着一批接一批入府劳军的兖州乡老。“哎呀呀!尊翁,您老太客气喽!请坐!请上座!”“噫!这不是胡公吗?数年不见,您老更显得康健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定陶城内,军政三驾马车之中,唯一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就是兖州牧陈宫。昔日,曹操杀吕伯奢全家之时,已经逃走,又返回去追上吕伯奢将他杀掉,这件事儿一直让陈宫没齿难忘。曹孟德绝对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他或许正在玩弄阴谋诡计!正在准备着雷霆一击!
可是,全城数万军民,竟然没有一人同意陈宫的观点。陈宫慨叹之余,只得亲力亲为,日夜亲自巡查,派出一拨接一拨的探马,试图打探曹军的踪迹。从定陶城中派出去的探马足足有几十拨儿了,少的三五人,多的十余人,可是,自从传回了曹军退回定陶的消息之后,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无一丝一毫的消息了。与此同时,陈宫的所作所为也引起了怨言。
时光飞驰而过,一转眼儿,就是八月十九日晚间了。距离曹军撤兵,已经过去了三天。
陈宫全身披挂,顶盔掼甲,腰间配着军器监新出的百炼精钢环首刀,带着一屯亲兵,又开始登城巡查了。此时,正是丑初时分,天色还是黑蒙蒙的,在几支熊熊燃烧的火把映照之下,守城的郡兵们都在抱着兵器打盹儿。一见陈宫一行人经过,才面露不满地站直了身子。
陈宫一路迤逦行来,所见所闻,尽是如此这般景象。他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迈着大步向前走去。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曹军进攻也就在这一两日了。这一次,大约是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攻我不备。可是,他要从哪一座城门开始进攻呢?想到这里,陈宫心中万分疑惑。
东门?上一次攻的就是东门,这一次大概不会了?济水从西南到东北,流过城南,适逢夏季,虽说水量不大,大军可以徒涉而过,可是,若是大军争渡,定然会被哨探发觉的。想到这里,陈宫眼前一亮,他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传令,派出斥候,密切监视济水!”
陈良是一个伍长,他虽然只有二十一岁,可是在陈宫的亲兵之中,已经算得上是久经战阵了。他刚刚接到了命令,带领自己的四个部下出定陶南门,密切监视济水,以防曹军偷袭。得令之后,他立刻领了令牌,命令四个部下用破布将胯下战马的四只蹄子紧紧包裹起来。
“伍长?这样做有什么用?我们是斥候呀?不是偷袭。”属下一个二愣子诧异地问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好好儿做事儿!不但如此,身上带响儿的东西都给我留下,脱下钢甲,换上皮甲,鸾铃之类的都不能带,而且,不能点火把!要偷偷儿走,绝对不能让别人知晓!”
看着满脸疑惑的四个部下,陈良长叹一声儿,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是不是傻呀?用你们的脑袋瓜儿好生想一想!从定陶城中派出去的斥候至少有几十拨儿,数百人了,有一个回来的没有?这说明白了什么?附近肯定有曹军的精骑,正在劫杀我军斥候!”“哦!原来如此!”四个满脸疑惑的属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伍长,我们错怪您了,你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夹在十几拨儿高举着火把,快马流星疾驰而出的斥候中间,五个人,五匹马,出了定陶南门,一路疾行向东南而去。一刻钟之后,他们就来到了距离济水两三里远的山丘之中。陈良抬起头来,四处望了望,十几拨儿明火持杖的斥候们正在向四处狂奔,在黑暗的掩映之下,他们手中的火把异常明显。唉!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们!全是生瓜蛋子。陈良慨然长叹道。
“就那里吧!去那一片无遮无拦的乱坟岗中埋伏。”陈良抬眼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就势儿翻身下马,牵着上了笼头的战马缓缓向前。为什么去那里?眼前是从西南流向东北的济水,济水东岸,南方是一片绵延起复的山丘,北方是一大片无遮无拦的乱坟岗。四个属下面面相觑了。可是仔细一想,方才伍长的种种举动,四个人就都完全释然了。 汉逆之吕布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