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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的临邑县城,早已过了宵禁时分。
刘金锁背着手,摇晃着身体,大大咧咧的走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
嘴里还哼着跑着掉的歌谣。
“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头上边呀,一头青丝如墨染,好似那乌云遮满天。哎哎哟,好似那乌云遮满天。二摸呀,摸到呀,大姐的眉毛边,二道眉毛弯又弯……”
他信步走到采薇院后门,仰头看着烛火全灭的望春楼,纵身跃起,就想和刚才一样,跳进高墙之内。
可没想到,他这次只跳起来不到三尺高,整个人就掉了下来,扑通摔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鬼……”
刘金锁揉着屁股,疼的龇牙咧嘴,抬头看着面前的高墙,心中疑惑不解。
奇怪了,刚才出去的时候明明一纵身就是三米多高,这说明自己以前应该是会武的,可这怎么突然不灵了?
歪着头想了半天,他也没想明白,过去的事情在他脑海中仍然只是一些碎片,虽然是比以前清晰了一些,但还是无法完全联系在一起。
唯一庆幸的是,他的傻病已经是好了。
但这记忆,却还是没完全回来。
他又接连试了两次,好歹是窜上了墙头,但远没有第一次出去的时候那么灵活,费劲巴拉的扒着墙头,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总算是上了高墙,回到了院子里。
这里是采薇院的后院,通常这个时间,是没有人会来的。
刘金锁径直走到后厨旁边的一间茅草房内,蜡烛也不点,脑袋中一阵困意席卷而来,催的他直接倒在土炕上呼呼陷入熟睡。
想当初,蓉妈妈把刘金锁带回采薇院的时候,就随意将刘金锁安置在这间茅草房内,环境虽说不好,但好歹算是一个容身之处。
刘金锁就在这个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茅草屋内度过了将近一年的光景。
但是这么许久以来,还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让刘金锁能睡得如此安稳。
睡着睡着,那些早已交织在他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再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只是这一次,却要清晰了许多。
这里是一处大宅院,朱漆大门,雕花窗棂,亭台楼阁,连廊角门,院子内,数不清的假山花树,还有一片小型的人工湖泊。
有悠扬的曲子,不知从何处传来,曲调欢快活泼,琴弦的一拨一弄中,仿佛透着少女般的清新和飞扬。
刘金锁置身此处,神魂颠倒,只觉满眼的熟悉,却完全不知身在何处。
他怔怔的循声走去,前方一座亭台之中,一个妙龄女子正端坐抚琴。
只是,这女子的面容上罩着一层轻纱,刘金锁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一个名字,却是不知不觉的脱口而出。
“莲笙……”
琴声戛然而断,女子正要抬头,刘金锁的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威严的断喝。
“谁让你到这来的!”
他愕然回身,便见一个身穿玄色大氅的男子立在身后,面庞清瘦,满面威仪,正不怒自威的望着他。
“师父……”
不知为何,刘金锁的脑中瞬间闪过了这两个字。
师父,师父,原来,这人是我的师父?
但他刚刚一念及此,抚琴的女子却忽然腾空而起,周围也响起了无数鬼怪般狰狞的怪笑,抚琴女子满面惊恐,对着刘金锁伸出了手,似要求救,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莲笙……莲笙……”
刘金锁大喊,不自觉的追了过去,但那女子却越飞越远,同时周围的怪笑声也越来越充斥了他的脑海,他的全部身心。
冥冥中,仿佛有一双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快要窒息。
“莲笙……”
他喃喃自语,只觉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不断的拼命挣扎起来。
“金锁哥,饶命啊!”
突地,一声岔了音的怪叫,在耳畔响起。
刘金锁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睁眼一看,自己原来还在茅草屋之中,双手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勒住了一个人的脖子,正不断的挣扎着,大喊着金锁哥。
他忙松开了手,定睛看去,才发现这人正是小马。
“你……你怎么会在我的屋子里,天亮了么?”
刘金锁一脸迷惘的愣了神,下意识的往窗外看去。
大窟窿套着小窟窿的窗纸,已然渐渐发白,看来,天色将明。
“我的金锁哥,你这是做梦杀人啊,你哪来那么大力气,我差点就让你给掐死了。”
小马喘着粗气,抚着脖子,一副后怕的样子。
刘金锁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道:“我怎么知道你会来,我刚才分明是梦到一个大姑娘要被恶人抓走了,我去就她,才跟那恶人打在一起,你要是再晚来一会,估计我就把她救出来了。”
“你可拉倒吧,再晚一会,估计你就把我掐死了。我说金锁哥你也是没谁了,做梦都是大姑娘。哎我说,你刚才一直喊着莲笙,莲笙的,那到底是谁啊?”
“莲笙么?我也记不大清楚,好像……是我媳妇?”
“我呸,这话我记得你说过不止一次了,我才不信呢,就你这样傻乎乎的,你能有媳妇?”
对于小马的调侃,刘金锁少有的没反唇相讥,而是默默的低下了头,若有所思。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莲笙姑娘,的确是他的媳妇。
或者,是未婚妻?
“小马,我还喊什么了?”
“你还喊了句师父,就没有别的了。”
“师父,师父……”
刘金锁再次陷入了沉思中,刚刚梦中那男子的面庞,不自禁的出现在脑海之中。
那个人,真的是师父?
可是,怎么半点也想不起来。
刘金锁双手抱着头,又开始难以控制的头疼起来。
小马见他这个样子,凑了过去,小声说:“金锁哥,实在想不起来,就想别想了。”
他话音未落,刘金锁忽然抬起头来,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阳城?”
“阳城?”
小马一愣,也重复了一遍,想了想说:“莫非你是想起了,你是从阳城过来的?”
刘金锁没有回答,反问道:“阳城是什么地方,在哪?”
小马道:“阳城?那可是远在山西的一个地方,距离咱们这儿可是至少有上千里路呢。”
“上千里路……”
刘金锁不由叹了口气。
千里迢迢,山险路遥,他如果真的是阳城人,又是如何来到这临邑县城,又是为何流落街头的呢?
小马托着腮帮子,坐在一旁,两个眼睛滴溜溜的盯在刘金锁身上,似乎也在想着什么。
“小马,你盯着我做甚?”
刘金锁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小马摇了摇头,忽然问道:“金锁哥,你有没有想起来,自己的真实名字?”
“名字?”
刘金锁愣住,小马的这一句话,让他又陷入思索之中。
脑袋里面过去的记忆太过零散,能回想起的大多是在采薇院经历过的种种。
他所能追溯到最远的、最清晰的记忆,也就是自己冻僵后,被蓉妈妈一碗热汤暖醒,就在这个土炕上,他死活也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只记得姓刘,蓉妈妈见他可怜,难得怜惜的给他定了一个名字。
刘金锁。
从此以后,金锁就成了他的名字,他也就在这间青楼里长久住了下来。
他并不知道蓉妈妈一开始准备把他捯饬白净,去卖给官老爷和款大爷,他只知道这间采薇院里只有蓉妈妈最护着他,给他买糖人,无论他怎么胡闹,都不会真的怪罪于他,更不会赶他出去。
要是没有蓉妈妈,兴许他早就在那个飞雪的天气里丧命街头了。
“对了,小马,这天刚蒙蒙亮,你找我干什么?”
刘金锁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小马抓了抓头发,一脸好奇地说:“我忍了半宿,还是没忍住,金锁哥,你这傻兮兮的病,怎么看着突然就好了呢,还有,昨天你断案的时候,真的跟赵员外附体似的,能不能跟我讲讲,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道道?”
刘金锁无奈的看着他,摊手道:“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信么?俗话说好奇心害死人,我看你还是回去再睡一会,等天大亮,咱们一起出去逛街。”
“逛街,你不做饭啦?”
“嘿嘿,蓉妈妈给我放了一天假,明天我休息。”
“太好了,那我就先走了,等会我来喊你。”
小马开心得很,冲刘金锁扮了个鬼脸,掉头就跑。
看着小马乐颠颠的走了,刘金锁叹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厨房,拿过一个白萝卜就开始认真的雕刻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一个白生生的俊俏姑娘,再次出现。
像极了白依依。
“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头上边呀,一头青丝如墨染,好似那乌云遮满天。哎哎哟,好似那乌云遮满天。二摸呀,摸到呀,大姐的眉毛边,二道眉毛弯又弯……”
他独自哼唱着十八摸,一旁的窗棂却是渐渐沐浴在和煦晨光中,昏暗的房间里,也开始明亮了起来。
采薇院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同样,这也是刘金锁新生活的开始。 全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