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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领导,各位评委,各位写作界的同行和朋友:
多谢各位!
首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杰出成就奖”颁发给我,我既感到荣幸,又感到意外和惭愧。当我看到有那么多优秀的诗人、作家和评论家在其中的候选名单时,我只是庆幸我也能参与其中。所以我明白,比我更有资格获取这份奖赏的人绝不在少数。因此,我把这份奖赏更多地看作是大家对我的鼓励和支持。精神上的鼓励和物质上的支持,对一个写作者这都很需要。这样的鼓励和支持,从我双腿瘫痪后就一直伴随着我。尤其是得了尿毒症之后,我曾一度沮丧,怕是再没有力气写作了,正又是在众多朋友——特别是写作界的朋友——的鼓励和支持下,我才零零碎碎地又开始写了;所以有了这本《病隙碎笔》。这本书能够得到各位肯定,对我来说,意义非同以往,这一肯定增添了我继续写作的信心。
同时我也知道,奖赏就像权力,也可能成为一种腐蚀,获奖者若因之失去对自己的清醒判断,反会为其所累,竟至丢失掉真诚和自由的写作初衷,以及勇于探索和创造的能力。
我一直相信,文学的根本,是为了拓展人的精神,是要为灵魂寻找一个美好的方向。因此,对于一个写作者,可怕的不是所处迷茫,而是步入虚假。但虚假的相反并不只是真实,因为在一切公认的真实之外仍有着无限的未知和可能,而那最是文学要去探问和有所作为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我不敢说对科学都意味着什么,对于文学,我想就在被有意和无意所遮蔽的人的内心。离我们最近的地方有可能离我们最远,当然这不是空间问题,也不是时间问题,而是真诚与否的问题。察看自己的心魂,并不总是一件愉快的事,这就需要把真诚作为信奉。真诚,而不是真实,在迷茫的时候给我们前途。前途无限,所以写作不能保证正确,只能保证真诚。维护真诚,壮大真诚,我把这看作是写作的本分。
由衷地感谢《南方都市报》,感谢并且庆贺“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设立。正如马原先生所说,这个奖的意义不同寻常。我赞成他的判断,当然不是因为我在获奖者之列,而是因为我特别注意到了谢有顺先生对此奖评选宗旨的概括——“反抗遮蔽,崇尚创造,追求自由,维护公正”。这样的信念令人感动。当然,在这样的宗旨下,不见得就一定没有疏漏或缺憾,但这一信念的确立,已经是中国文学评奖的一个里程碑。我当然要祝愿这一宗旨能在长远的未来得到毫不妥协的坚持。我想,一切改革,说到底就是要建立公正、透明的规则。所以这个奖可望超越文学,成为一切评选制度的典范。
再次感谢各位领导,各位评委,感谢所有到会的写作同行和朋友。
2003年4月18日 史铁生作品全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