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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紫瑶想要安抚他的怒气:“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你现在受万千人的瞩目,多少人都崇拜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要活在仇恨里好不好?”她发现虽然窗户都被遮着看不到外面,但却只是一层薄薄的塑料纸,这里的窗户没有玻璃,她想办法应该能逃走的。
“仇恨?呵呵,我没有仇恨,我的仇当时就报了,这些年我是活在思念里,思念着弃我于不顾的小新娘和把我害成这样的大少爷尉迟苍岩。”
凌子峻的目光中灼灼地燃烧着让人恐怖的火焰,他大步走近,抓起朱紫瑶把她用力摔在床上:“你一定以为我死了,你们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死了,你们都盼望着我死是不是?”
朱紫瑶大声喊道:“你还记得地瓜么?烤地瓜,我帮你烤地瓜!”凌子峻的动作停下来,朱紫瑶看到一丝希望,大声道:“你说你饿了,我偷了地瓜出来,我们在野地里烤地瓜吃啊,当时我的手都烫伤了,你还帮我吹伤口来着你还记得么?”
凌子峻的眼神忽然放得柔软起来。那似乎是那段悲惨岁月中唯一的亮色,那个小小的女孩向他跑过来,满脸笑容:“来吃地瓜啊!”
“我们,当初我们也算是共患难是不是?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小,我很害怕,有人带我走,我拼命地跟着逃跑,什么也不知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可你别这样……”
凌子峻缓缓离开床,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去,门被重重地锁上。
朱紫瑶心情动荡,她想起了往事,她想起她完全没有记忆的那段岁月,虽然有的事情很模糊,但是最清晰的记忆就是凌子峻,他们以前竟然也有那么深的过往。只是,眼前这个人虽然长相变得好看了,心灵却像个魔鬼,和当年那个虽然丑陋却照顾她的人真的是一个人么?
走出去关上房门,凌子峻一下子力气全无,他踉跄地蹲在地上,那年的往事,当年的历史,又一次在脑海里浮现,虽然那些往事日日夜夜都折磨着他的灵魂。
被烧毁了容貌,相依为命的母亲也死了,他被送到福利院,却因为狰狞恐怖的面孔被别的孩子欺负,大人们也都对他拳脚相加,有了烦心事就拿他出气,后来他终于逃了出去,他只能吃乞丐们丢下的东西,勉强地活着。后来他流浪到一个小山村,那里一户人家因为没有孩子就收留他想要让他为他们传宗接代,却因为看他长相实在可怖,就让他带上头套,这家人的男主人是个酒鬼,整天喝酒,喝了酒就打他,女主人开始对他还好,可因为不堪丈夫的虐待,也拿打他出气,于是凌子峻又一次准备逃走,却被抓了回去,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个小女孩让给他做媳妇,那小女孩长相清秀可人,一看就不是当地人,怎么看都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虽然他不是有钱人,可当年他妈在尉迟家做过工,他偷偷地看过形形色色的有钱人,这个女孩的神色中和眉宇间都可以看出出身高贵。她似乎是被人拐来的,每天哭哭啼啼不肯吃饭,问她什么她也支支吾吾颠三倒四搞不清楚。
后来那对夫妻把他们关在一起要他们圆房,小女孩才那么小,怎么圆房?看勉强不得,他们就开始打,凌子峻就挡在前面,帮朱紫瑶挡着木棍和鞭子,经常伤痕累累。
她哭,他笑着安慰:“没事的,我们一定逃得出去。我一定带你出去。”
后来这家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年轻而又美丽,好像也是大城市来的,她带了很多东西来看这对夫妻,他们很开心地笑,男人又喝了很多酒,可是不过多久就开始吵,吵得厉害,那个漂亮女人转身就要离开,男人和女人又都不让她走。
晚上,旁边有动静,他惊醒地睁眼,却看到那个漂亮女人正要抱着小女孩,他大喊着要她放下。小女孩也醒了,那年轻女人笑着哄她:“宝贝跟我走,我给你买好吃的买漂亮衣服,不会打你不会骂你,好不好?”小女孩听了点了点头。
他听了一个机灵也站起来,漂亮女人看了看他笑着对小女孩说:“跟哥哥说再见。”
小女孩揉揉眼睛道:“他不跟我们走么?”
“他不能走啊。”正说着他们已经被醒来的男主人发现了,一看这个阵势操起旁边的扁担就要来阻拦,他上前拦住男人对他们说:“你们先走。”
漂亮女人一下子也没迟疑,抱着小女孩就走,他确实暂时拦住了男主人,却被打得半死,他被关了起来,不给食物也不给水,男人骂他:你个丑八怪给你个老婆还让跑了,就在这里等死吧。
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狠劲,假装痛苦地叫嚷,男人被叫得心烦拿了鞭子来抽他,被他一把抓住鞭子用旁边的砖头敲晕,他用力地打下去,直到鲜血四溅,再用恶狠狠地目光盯着听到响声赶来的女人,那个时候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眼神,说不定也能被自己吓到,那是狼的眼神,充满了冷酷与无所畏惧的凶残,看着那女人讨饶的眼神,扔下砖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希望自己能在某处看到在等他的漂亮女人与小女孩,可是没有,他们似乎根本就未作停留。
他带着头套潜入一家商店,精心策划了一起盗窃案,盗走大量现金,然后偷渡出国。再次回来,他已经有着一张人人艳羡的俊美面孔和高贵优雅的气质,还有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在他演出的所有角色里,他几乎都是王公贵族或者商业新贵,人们都说他只适合这种角色,别的角色似乎能玷污他一般,他尽情地在台上演戏,用笑容迎接世界万物和人生百态,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副好看的皮囊下面,是一个丑陋得散发着脓血的灵魂。
朱紫瑶看着窗户,她要不要趁机逃走?虽然不一定逃得掉,可这是唯一的机会,也许,也许外面有别人,她能得救呢?她犹豫着,思索着。最后,她站起身来打开房门,没想到凌子峻就坐在旁边的地上,倒真把她吓了一跳。
凌子峻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里间那被风吹得忽忽直动的窗户,问道:“你为什么不逃?窗纸很容易就打开了。”声音中带着无限的疲惫。
朱紫瑶坐在他旁边,缓缓道:“当年,我也很害怕,我被她抱走之后生了场大病,后来听她说,我生了发了几天高烧,再醒来把以前的事忘得干干净净。我真的……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对不起很多人,很多人都是因为我而不开心……”
“你没有那么重要。”凌子峻冷笑一声。
“是的,我希望如此,你知道么?在我流产之后,我想到了死,我跑到了我们一起去的海边,我想了很多事,和你在海边的那个夜晚我很开心我很幸福,我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可是,呵呵,你看结局呢?我当时差点在那里死掉,我找不到活着的价值和理由,我唯一的依靠,朱正源,我爸,他欺骗我,甚至可能还会伤害我,我喜欢你……可你接近我,却是为了报仇,你还害死了我的孩子……你看,我的命就是这么苦……”
“可是我还没有死,我被冷樵救了之后,我还是活下来了,我很开心地活,我无比信任他,我和他相依为命,并没有因为被伤害过就拒绝这个世界……于是,我现在……不,是你找到我之前,我还是很幸福……幸福,其实并不难。”
“你是在开导我么?给我做心理辅导?现在需要心理辅导的人其实不该是你么?莫非你没想起来你妈其实不是你妈?”
朱紫瑶心中一紧,低下头来:“是的,她虽然不是我亲身木器你,但是在我记忆力,她都待我极好,而在我印象里,她也完全不是你们所说的那样。”她吸了吸鼻子道:“这些年,我知道你心里都很苦,可是你为什么心里都只是仇恨,都只是我没有等你而是自己离开这件事而完全忽略了我只有六七岁的事实,想起往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能想想我们在一起虽然艰辛但是互相依靠的日子,想起那些事再苦的日子也会觉得温暖,是不是?”
凌子峻扭过头去不看她,只是冷笑道:“那是你自欺欺人。”
朱紫瑶又道:“其实和冷大哥在一起的日子,我最多学会的就是怎么样快乐的活着,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是不是也是从那张照片?”见他不回答,她继续道,“我也是刚刚看到的那张照片,那张照片的名字你看到了么?叫做《幸福》,幸福很简单的。”
“你会遗忘一切伤害么?尉迟苍岩曾经那么对你,你不恨他么?你完全可以原谅么?原谅他对你的伤害?”
朱紫瑶被他问到了伤处,咬咬唇淡淡道:“其实,他对我的伤害,远远不及你,他对我的伤害,更多的是身体上的,身体的伤害会愈合,你对我的伤害呢?你欺骗我,当我全心全意信任你,在受到他的欺侮的时候,把唯一的希望寄托于你,可你却欺骗了我,你是一个太可怕的人,你的心里充满了黑暗,而这些黑暗全是因为你自己拒绝阳光。”
“你给我闭嘴。”凌子峻怒道。
“我的话说完了,你想怎么对我随便你吧,虽然我不想死,尤其是死过一回之后,可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忘记仇恨,好好的活,也算了了小时候的恩情。”
凌子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打开房门,一缕阳光射了进来。 男人,请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