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摆了摆手,示意菡萏赶紧接过衣裳,笑道:“哪里?是我睡晚了,叫嬷嬷笑话了。”听得回宫二字,黛玉紧张的心方定了些。
见黛玉面色不好,秦嬷嬷心中明了,也不挑这话说,“听这丫头说王妃昨晚睡得迟,起晚了也是常理。”
一时洗漱毕,黛玉自去了太皇太后那里用饭,菡萏则由这里的大宫女带着也下去用饭了。黛玉担心着长安王府和林府两家的人,此刻已是归心似箭,哪里还有心思吃饭,自是食之无味,说话也是东一句西一句,没得章法,太皇太后和晴太皇太妃两个知黛玉心情,也不怪罪,饭毕,略说了两句话,便着秦嬷嬷亲自送到了外宫门口。
水溶昨儿已得了消息,黛玉今儿便能回家,早朝便心不在焉,下了朝,便急急赶过来。门口当值的小太监也是机灵的,看见水溶,便知是来接黛玉的,忙回禀了黛玉还未到之事,又请水溶到一旁的屋里喝杯茶。
并不知黛玉几时出来,水溶便点了点头,随那小太监去了,只眼睛却是瞬也不瞬地盯着大门方向。
未几,门内的小太监便朝里边儿打手势,水溶也不等那小太监说话,便自起身过去,果然便见一台宫轿过来,轿子外面服侍的便是菡萏,心知是黛玉,水溶竟有些紧张起来。
黛玉陷进宫中,不知过得如何,又该是如何的担心家中,至今儿才得以出得囚笼,是否有怪罪自个儿。
轿子到门前方停下,菡萏见着水溶,眼圈便红了,只强忍着。见着菡萏不过几日,人便瘦了几圈,面色也是憔悴不堪,胭脂也掩盖不住。水溶心里疼得厉害,黛玉的身子一向便有些弱,只怕更是不好。
见菡萏走上前要打帘子,水溶忙摆了摆手,自走到轿子前,便见帘子里面伸出一只白嫩纤细的手,帘子掀起,黛玉瘦削的脸便出现在眼前。水溶心里一紧,握住黛玉的手,千般柔情,万般思念,终只轻轻一声呼唤,“玉儿。”
自上了轿子,黛玉便心神恍惚,总觉着不大可信,醒悟过来时,才发觉轿子已经停了,外面的小太监说了声到了,这才松了口气,又急迫起来。不知水溶如何着急,忆哥儿是否哭闹,有没有瘦了?等了会子,也不见菡萏上前来打轿帘,黛玉等不急,自揭了帘子,便见着那梦中时时相见的熟悉身影。见着水溶,也不知怎的,委屈便如潮水般涌来,眼泪便下来了。想着还未出宫,这样不妥当,忙拿帕子拭去,强笑道:“你怎么过来了?这么晚了,可吃了早饭?”却怎么也擦不净。
水溶也不劝,只接过黛玉的帕子,替黛玉轻轻地擦拭,含笑道:“我来接你回家,若是晚了,怕是忆哥儿都不饶我。”
秦嬷嬷也不催促,半响,见黛玉渐渐止住,水溶方拉了黛玉下轿,秦嬷嬷方笑着说:“也是王妃字写得好,晴主子欢喜,劳累了王妃这几日,倒是把哥儿给忘了,晴主子过意不去,”说着,往一旁看了一眼,两个小太监忙走了过来,手上俱捧着锦盒,“几样玩意,给哥儿玩,这半斤血燕还几枝高丽国进贡的好白参给王妃补身子,也是晴主子的心意,王妃可不要嫌弃。”
黛玉忙朝西边福了福身,这才向秦嬷嬷说道:“不敢言累,不过几页纸,娘娘这是诚心臊我呢。”又说改日带忆哥儿来谢恩等语。
林家目前在京的四位主子也等候在长安王府,忆哥儿眼尖,黛玉才进门,便哭喊着要娘,郑嬷嬷没反应过来,忆哥儿的身子几乎都够到了外边,倒是吓了郑嬷嬷一跳。黛玉也看着惊心,忙跑上前一把抱住。
忆哥儿贴到黛玉怀里两只小手搂着黛玉的脖子便不肯放开,黛玉只好抱着他行礼,王爷忙摆手,道:“都是自家人,哪来这么多礼?”
王妃的面色有些不大好,韩氏见此,忙上前拉了黛玉在程氏下手坐下,道:“这小东西看着瘦了些,拿秤称了才知却是胖了,沉得很,母妃和我都有些抱不动,你才坐车回来,赶紧坐下歇歇,”说着,在忆哥儿的脸上摸了一把,“我掏心掏肺的待他,这一见了亲娘,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了,果然还是亲娘好。”一言未了,屋里几人倒是都笑了起来。
王妃道:“你屋里几个,还嫌不够?既如此,府里的事还是你来料理,我再是不管的。”
出了宫门,黛玉的心定下来,滞涩的脑子方活络起来。至太皇太后问话,隔了三日,才得出宫,其中意味,不说自明。在路上,黛玉也问了水溶,只水溶总顾左右而言它,倒是一句也没问出来。此刻见王妃面上有疏离之意,情知有异,只不好说什么,心里自也不怪王妃。
再见林海两鬓竟添了雪色,心中难安,“都是我不孝,劳累……”竟是哽咽不能言。
碍于在王府,林海也不好上前,只笑道:“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说风就是雨,叫你公公婆婆看着像什么样子。”
王爷只是连连说:“回来就好。”
黛玉说过,意识到方才太过着眼,悔之不及。即使王爷和王妃不说什么,心里定也是不舒服的。此次出事,两家人都劳心劳力,又有谁不受累的?黛玉却是看着林海说的这话,倒好似说王爷王妃并没用心似的。
又说了会子话,见黛玉憔悴不堪,偏强打着精神,屋里几人看着都不忍心,王妃便说:“这几日你在宫里也幸苦了,赶紧回去歇着,中午过来吃个团圆饭。”
忆哥儿在黛玉怀里没多会子便睡着了,便交与郑嬷嬷抱着跟在后面,夫妻二人在前面走着。
一路无语,回到绿园,郁嬷嬷带着屋里的丫头婆子抱着褥子迎到门前,见着二人走来,便跪下磕头,黛玉忙上前,一手拉着郁嬷嬷一手拉着韩嬷嬷,扯了二人起来,道:“这是做什么?原说我年轻,不受你们的礼,这是叫我折福么?” 缘断红楼之黛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