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儿见二表姐帮理不帮亲,脸色微霁之余,还感激的朝熙然笑了笑。
过去她也常来姑祖母家走动,可熙然是苏家庶出小二房的,细论起来根本算不得苗家的血亲,什么表姐表妹的只是个称呼而已,她打心眼儿里不愿与熙然亲近。
如今再一瞧,熙然倒比嫣然靠谱儿多了,过去倒是她错了——什么血亲不血亲的算得了什么,只有说得来才是真!
安然也在此时笑道:“怪不得慧姐儿如此博学,真是叫人羡慕,若是我也懂得这些就好了。”
“秋天里我跟着母亲去寺庙烧香,趁母亲不备,便偷偷带着小丫头溜出山门去玩,还在外头花几十两银子买了块假玉,回来便挨了母亲一顿教训,若我也懂行些,不就不至于了么。”
安然只比慧姐儿大两个月,因此两人早就偷偷商定,没有大人时就互唤名字。
慧姐儿掩着嘴笑了一阵,便指着安然道:“若叫我说啊,大伯母定然不是嫌你乱花银子,而是气你不该偷溜出去呢。”
陶然托着腮看罢慧姐儿又看安然:“四姐姐买的那块玉我见过,好像是用蜡油溶出来的。”
又深深叹了口气:“唉,那么假的东西,也不知道四姐姐是怎么想的,偏偏上了当。”
慧姐儿正端着茶碗抿茶,听得陶然这么一说,才喝了半口的茶水立时就喷向了窗台。等红霞拿着布巾子将窗上水渍擦过,姐妹几个立时笑成一团,安然更是佯作追着陶然要拧她,唯有嫣然阴沉着脸坐在一边,难以融入那和美欢乐的气氛中去。
等几人都闹累了,又重新端端正正坐好了,正待好好说会子话,就听得外头有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红霞才将槅扇门打开,就见得苗天彻猴儿一般蹿进来,口中还急切道:“快给我寻个地方藏了,我娘叫我养娘来捉我了!”
炕上的姐妹几个都愣住了。
彻哥儿不是跟墨三哥他们去了么,这是惹了什么祸啊,令苗二太太都等不得回苗府再修理他?
“这东厢房不是你住着的么,还愣着做什么!”彻哥儿劈头盖脸的训陶然道,“快叫你的养娘丫头给我寻个稳妥地方藏起来!”
陶然尚不等接话,苗二太太已经大步追了进来,根本不顾眼下并不是自己家,一把便薅住彻哥儿的耳朵:“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跑?我看你倒是能上天还是能入地!”
彻哥儿见他娘来得快,反而不怕了,就算耳朵在他娘手里捏着,不求饶也不哭闹,反而无赖般笑道:“娘啊,你手下再使劲些,我就真成了兔子啦!”
熙然几个这时也都醒过神来,纷纷下了地劝说苗二太太莫动气,彻哥儿如此细皮嫩肉的,当心再伤了他就不好了,慧姐儿更是抱着她娘胳膊哀求:“母亲等回了家再收拾六弟不成么,您在这儿这么着,叫姑祖母的面子往哪里放呢。”
苗二太太这才松了手,脸色却依旧愤愤然:“就是为了你姑祖母,我才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他不好好跟着你墨表哥几个玩去也罢,还自己偷偷溜了回来,将你姑祖母养在后罩房的几只鸟儿全都喂了猫!”
“我听他养娘偷偷报给我了,就叫他养娘去领他,好给你姑祖母赔个不是,他不听就算了,还敢逃跑!”
如今天冷了,再将鸟儿们挂在正房门前回廊里,也受不住冻,拿到房里去又不分白日黑夜的吵,老夫人就差翠娥几个将鸟笼子都提到了后罩房,叫几个没入等的小丫头帮着照看。
这彻哥儿今儿定是没瞧见回廊下挂着鸟笼,就心中惦记着,一路摸到了后罩房去了,陶然心中暗道。
“不就是几只鸟儿么,大不了回头我再给姑祖母买上几只赔来!”彻哥儿满脸的不服。
慧姐儿见她娘被弟弟激得怒火万丈,急得什么似的,想叫几个表姐妹帮帮忙说说情吧,又实在张不开这个口,如今听得弟弟还这么不住嘴的狡辩,一时就气得哭了起来:“我也懒得管你了!”
“你就算买来八百只鸟儿赔给姑祖母,那也不是原来那几只,有什么用!母亲哪里是嫌你糟蹋了几只鸟儿,母亲是气你不该到了哪里都这么胡闹!”
彻哥儿寻常还能听这个孪生姐姐两句话,如今又见得她哭了,便讪讪垂了头:“你们也不用一个两个的都教训我,我去给姑祖母磕头赔不是还不成?”
还不等他娘和姐姐夸他半句,他又抬脸转起了眼珠儿,盯了陶然两眼后,便诡异一笑:“叫陶姐儿将那个粉红的桃子挂牌送我,我就去给姑祖母赔不是。”
陶然立刻伸出两只手,牢牢捂紧胸前玉牌。
且不论这是祖母赏的、能出水的芙蓉玉,就算是个蜡溶的,也不能给他啊!这算怎么回事!
苗二太太哪里想到彻哥儿一出儿未完又生一出儿,心中这个气啊。
最近她没少带着这两个孩子去各府走动,慧姐儿是个省心的,彻哥儿却将各府的小姑娘家欺负遍了,他可是才八岁,将来再大些可如何是好!恐怕在这个京城连个好些的媳妇都说不来了吧!
“你也甭跟这个那个讲条件,你不跟我去给你姑祖母赔礼也成,等午后回了苗府,我立刻就给你父亲写信,叫他派几个军士回来接了你去西北,再将你发到马厩上做小卒子去,白天刷马铲马粪,夜里一个时辰起来喂一回马!”苗二太太怒极,恶狠狠丢下这么几句话,扭头竟自己个儿走了。
几个姑娘都被吓坏了。苗二太太说的是真是假啊?叫八岁的彻哥儿去西北做马倌儿?
尤其是慧姐儿,本来就在默默掉眼泪呢,听得她娘这么狠心,弟弟又如此的不争气,愈加的伤心起来,呜呜咽咽就哭出了声。
陶然却在心中笑起来。如果苗二太太当真舍得,送彻哥儿去做马倌儿也好,也省得叫他像上一世一样长歪了,将齐国公府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笑罢之后,陶然又有些羡慕彻哥儿。慧姐儿不过才比他早出生一刻,还如此有姐姐模样儿,这是他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彻哥儿却被慧姐儿哭得不耐烦了:“你快把眼泪擦擦吧,像什么样子,怪不得祖父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不就是叫我去喂马么,算什么大事,我正巴不得赶紧离了苗府呢,这种满家都是女人、一个爷们儿都没有的地方,真是烦死人了!” 嫡女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