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哥儿的哭闹到底是小孩子的不舍，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为阻拦姐姐出嫁的理由。话说腊月里，婉然从娘家回到肃宁伯府，便将娘家祖母的意思跟她婆婆说了，她婆婆肃宁伯夫人也很快将苏家的话反馈给了镇北侯夫人，穆桓这又在正月里亲自上了趟苏府的门，出了正月后，镇北侯夫人便开始遣人置办聘礼，准备下聘时再与苏家细细商谈嫁娶的日子。
“咱们家从来都是老规矩，聘礼能带走的都给姑娘带走，这个你拿主意就好。”二月中旬的一天早上，老夫人大略看过穆家送来的聘礼单子，便随手又还给了三太太于氏。
“至于哪日嫁娶，慢慢商议也罢，若照我说呢，还是在家给陶姐儿行了笄礼再出门子吧，你说呢？这么着四月嫁安姐儿，八月嫁潇姐儿，陶姐儿的婚期至少要定在九月底以后，也省得你们妯娌太忙碌劳累。”
于氏笑眯眯的应了声，口中也不忘说还是婆婆心疼媳妇和孙女儿。却听老夫人话音一转，便问起了陶然的嫁妆：“既然是左赶右赶的便和她两个姐姐赶到了一年儿……从小便攒着的那些就罢了，其它需要眼下置办的东西，譬如衣裳料子和首饰，你不如去找你大嫂商议个章程出来？”
“若能和她两个姐姐一起采买这些东西，因着量大，也能省下不少银子不是？”
苏家不论是嫁女儿还是聘媳妇，公中都有定例分下去的银子。可这也只是一小半，另一部分就要靠各个房头儿自己给孩子置办了，若能省点也是好的。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若不是您提醒，媳妇还真想不起来。”于氏忙笑着答应了。
嫣姐儿已经没了，她可就剩陶姐儿一个女儿了，老太爷和自家老爷的官职又摆在那儿，还都是肥差，家中最最不差的就是银子了，她还能亏了陶姐儿不成？
“媳妇还有个事儿想和娘商量商量。”于氏突然压低声音：“您也知道……嫣姐儿虽然没了，攒的那些东西还在，若都一股脑儿给了陶姐儿，会不会……有些不吉利啊？”
于氏从没嫁过姑娘，娘家又不在左近，也就是能和老夫人商量这事儿了。跟大太太商量也不是不行，可大太太也要嫁闺女，还要替二太太把潇姐儿的事儿揽过来一起打理，就算还有源二奶奶帮着忙，哪有老夫人空闲呢。
老夫人听得出于氏这是真心不懂，也就笑着告诉她：“嫁妆到底和聘礼不一样，磐哥儿又还小呢，留到他娶媳妇时候，你攒的东西恐怕也派不上用场了，只要你舍得，就算都给了陶姐儿也没什么。”
“至于说吉利不吉利的，那些嫁妆上又没写明了哪个的名字，难道还在家里放烂了不成？”
“当初给你们大姑母攒下的嫁妆，婉姐儿出嫁时我给她搭了些，如今还剩下的我都分了几份，陶姐儿也有一份，等回头叫童妈妈带着你的人去库里点一点，正好将我拿私房给陶姐儿添的嫁妆也一起点了，再叫人都写到她的嫁妆单子上吧。”
于氏替女儿谢过老夫人，便离了松龄堂，回到自己院子里一心打理起陶姐儿的嫁妆来；老夫人也将童妈妈喊了来，轻声询问起来：“我叫你从我的嫁妆里给几个姑娘打理出些能用的来，你打理的怎么样了？”
老夫人既没有女儿，当年的嫁妆又颇为丰厚，如今给几个孙女儿分些也不心疼。至于儿孙们该得的，那得等她百年后再分，现下可不是散财的时候儿。
“都打理好了，正想等您的示下，看看四姑娘这份是给送过去，还是请大太太和四姑娘过来核对呢。”童妈妈管着老夫人的私库，这事儿非她莫属。
“你是我用惯了的老人儿了，我还怕你中饱私囊不成，还用叫她们娘儿俩来核对？给她多少就是多少，她还能嫌少？”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就叫童妈妈差人去办便是。
她方才的确是告诉于氏说，叫于氏派人来点点分给陶姐儿的那份。这就是针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了……
老夫人和于氏这厢谈着陶然的嫁妆之时，陶然也在画妩苑中翻看着自己的私房——既是穆家的聘礼都到了，就算婚期暂时未定，也出不去今年，早点知道自己有多少私房，心里也有个谱儿。
只是陶然到底是没出阁的女孩儿，苏府亦是官宦人家不是商户，除了当初求穆桓替她在绥中买了几块地，她还从未沾过经济的边儿，眼下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外乎是在辽东时她爹给的一些银票，和那几张地契，再就是这几年长辈们赏的首饰头面罢了。
陶然却不嫌少。这也就是她，既去过辽东，又敢于使唤穆桓，换成安然和潇然，私房恐怕更是不多，她也就笑嘻嘻的叫人磨了墨，将自己拥有的这些东西一笔笔记在了小本子上，记好之后，便将银票地契重新锁回了匣子里。
“姑娘这是怕私账和嫁妆闹混了么？”在一边伺候笔墨的素雪笑问，“其实这些不都是您的么，为何还要单独记出来？”
“嫁妆之外还有很多是不能上账的，不记个清楚怎么成？”陶然笑着将方才写好的小册子交给素雪，“我身边的人也就是你识字最多，记账也方便，将来到了穆家，这些私账……还有嫁妆，你就替我管着吧。”
素雪的笑容一凝，本来已经伸出去接账册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老爷早就将冷月也给了姑娘了，冷月比她年纪大些，行事应当更妥帖，姑娘如今却绝口不提，反将打理嫁妆的事儿交给了她？
“怎么，这么好的差事你还嫌烫手呀？”陶然嗔笑起来。
见素雪迟迟疑疑的不敢接话，陶然高挑眉梢：“我叫你接着你就接着！我已经跟老夫人要了你们全家做陪房，到时候有你爹和哥哥给我管着外头的产业，里头的账目不交给你，还叫旁人替我和你老子对账去不成？” 嫡女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