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见沈云初在众人的谩骂声中,已经能够冷静从容,当下就有些欣赏她遇事不变的气度,脸上却露出庄严的神情,威严地问道:“初娘,他说的可是实情?”
沈云初神色淡然,冲皇后福了福才轻声解释道:“回娘娘的话,臣女那日并不曾见什么贼人头领,更不是这位侍卫说的那样遭了难。”
寻常娇娇若是被人指责失身于贼人,早就吓得花容失色泣涕涟涟,那侍卫没想到沈云初竟然如此镇定,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却见沈云初指着他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女根本不曾见过此人,更不曾与他说过话,他若是当真要在剃度出家前,赎清他在尘世的罪孽,又何必要当着众人的面,诬陷臣女的清白呢?清白与贞洁对女子来讲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可见他用心何其歹毒啊!”
皇后觉得沈云初所说很有道理,问侍卫道:“究竟是何人指使你来此处败坏沈府娇娇的闺誉?你可知她算半个皇室中人,你这般诬陷她,可是犯了不敬皇室的大罪!”
那侍卫脸色一白,连忙解释道:“小人不曾诬陷娇娇,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小人万万没想到,小人诚心的致歉,竟会给娇娇惹来这样的麻烦,若是早知如此,小人定然不敢在此祈求娇娇恕罪。至于被娇娇误会小人心存恶念,也只怪小人太不会做事,小人愿意一力承担此事情的后果。”
他这番话顿时引起围观贵妇的同情,众人也觉得是沈云初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故意诬陷那侍卫诬陷她,当即对沈云初更加不满意。
皇后有些为难地看向沈云初,“既然他已经觉得皈依佛门,应该不会做出诬陷你的事情,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云初挑眉,这是不相信她所说的话了?
“大概是真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沈云初点点头,好似很认同皇后给她预留的体面话,诚恳地对皇后道:“臣女不才,想亲口问晋王府的侍卫几个问题,也好教皇后娘娘与众位夫人知晓,此事究竟是哪里产生了误会。”
皇后颔首,不禁对沈云初产生了浓厚的兴致,“你若是哪里不明白,只管问他,想来他还不敢在本宫面前撒谎。”
这句话便是给沈云初个承诺,不会允许那位侍卫出尔反尔的,更传递给沈云初一个信息,只要她此事做的好,她会替沈云初撑腰的。
沈云初淡漠的眸光扫过围观的贵妇,最后落在那位侍卫身上,问他,“你方才说晋王殿下特意嘱托你要你护我周全?”
那侍卫不明白沈云初为何有此一问,但是在皇后面前他没有出口再反悔的机会,只好按照方才的说法,认认真真地思虑了几遍,觉得没有漏洞了,这才回答道:“回娇娇的话,晋王殿下的确嘱托过小人,无奈小人有负主子所托,这才想要剃度出家。”
沈云初面无表情,继续问:“晋王殿下竟然如此重用你,那么说你的心思才智以及功夫,在众侍卫中都应当是顶尖的?”
那侍卫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当然,小人之所以得主子看重,就是因为小人办事稳妥,功夫也是很好的。”
“嗯。”沈云初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你功夫很好,怎么遇到黑衣的贼人,不上去与他们拼命而是躲在一旁观战呢?”
那侍卫顿时警觉起来,觉得沈家大娘果然是个审案子的高手,回答得越发小心翼翼,“小人方才说了,那是因为婚嫁前夜吃坏了肚子,只好躲在后面指挥兄弟们对抗那些黑衣贼人,小人并不曾躲起来。”
“要你指挥?”沈云初挑眉,居高临下地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给他以威压感,“指挥者往往需具备超强的洞察力,如此说来,你遇事遇事应变能力强,思虑很周全了?”
那侍卫点头,“晋王殿下的确夸赞过小人洞察力过人。”
“嗯。你思虑问题周全,难怪晋王重用你!”沈云初似是夸赞他,但是她话锋一转,冷声反问道:“那么,你怎能不知晓,你若是当众抖出沈府嫁妆被黑衣贼人劫走的事情,会对我造成怎样的伤害呢?”
那侍卫脸色陡变,沈云初却不给她反悔的机会,直接走到皇后面前,对皇后躬身行了礼,扬声道:“臣女的话都问完了,一个备受晋王殿下重用的侍卫小头领,遇事不惊,思虑周全,竟然没料到,当众抖出臣女被贼人头领劫持会毁了臣女的闺誉,臣女不信这位如此多才的侍卫,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洞察到,娘娘您信他是无辜的吗?”
皇后看向沈云初的目光早就不是原来的无动于衷,她精明的眼底划过一抹赞赏,她发现沈云初的心思之敏捷异于常人。她先是问些让侍卫自夸的问题,待那侍卫将自己夸赞到“思虑周全、洞察力过人”的程度,她才抛出真正的目的,让那侍卫自己暴露自己话里的漏洞,打他个措手不及,皇后禁不住赞道:“初娘处事不惊,冷静沉稳,心思通透,有乃父之风啊!”
沈云初有些诧异,父亲常年驻守边疆,皇后竟似很了解他似的,她微微行礼道:“多谢皇后夸赞,臣女愧不敢当!臣女不过是见不得,有人胆敢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在佛门圣地,在娘娘面前,竟也敢撒下弥天大谎。”
这话是指责那侍卫污蔑她事小,在佛门圣地欺瞒皇后,便是冒犯了皇后的凤威。皇后闻言果然凤眸含怒,斥责那侍卫道:“你这欺上瞒下的刁奴,竟然敢在本宫面前卖弄唇舌,颠倒是非,你可知欺瞒本宫是何罪?今日由着你信口开河诬陷沈家娇娇的清白,他日你是不是就敢信口雌黄污蔑圣上与本宫的清白?本宫留你这舌头何用!来人将他的舌头割掉,然后乱棍打死抛尸荒野。”
皎然站出来一声佛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皇后娘娘从该慈悲为怀,可否看在老衲的面子上饶过他?”
皇后双手合一,看了沈云初一眼,对着皎然客气回礼,“大师客气了,此是佛门净地,本宫的确不该妄动杀念,这便饶了他的死罪。但此事的苦主是沈府娇娇,他险些害的沈府娇娇身败名裂,若是沈府娇娇原谅他的罪孽,本宫便饶了他,大师意下如何?”
沈云初眯眼,想不到在这种关键时刻,皎然这个方外之人竟然会跳出来搅局,而皇后竟将这个棘手的难题抛给了她,是想考验她么?
皎然看向沈云初,宣了声佛号,道:“沈家苦主,能否看在老衲的份上绕过这位有心皈依佛门的信徒?”
在梁国,百姓与帝王都笃信佛教,所以佛教是与皇权并驾齐驱的,梵色的地位超然于帝王之上,皇室中人对得道高僧素来很敬重,这也是皇后之所以不愿得罪皎然,而将这个问题抛给她的原因之一。
沈云初脸上的表情,比皇后更加客气更加虔诚,“他是否是虔诚的信徒,小女子不知,亦不敢妄下断言,但是小女子却知晓,若他当真诚心信佛,方才在佛祖面前就不敢妄语。更何况不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终究险些害我性命,贵寺若是收留这等的歹人,岂不是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庶女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