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阳的声音微微有些苦涩,“但是皇后并非如你看到的那般袖手旁观,而是将计就计也掺和了进来。至于晋王萧铭,他倒是事先知道了这件事,却选择了任由其发展,他所图的大概是想让你身败名裂之后,趁机纳你为贵妾或者立你为侧妃,不仅让你父亲对他感激涕零死心塌地,还能博取个好的名声。他真正想立为正妃的人,不用我告诉你吧?”
“嗯,我知晓的,他心中想娶的一直是沈云颜。”沈云初声音无比平静,好似与她前世纠缠到死的那人并非晋王萧铭。
“皇后娘娘今日却是帮了我,她又怎会合谋萧逸害我?”沈云初虽然直觉事情与皇后脱不了干系,可是皇后今日的确卖给她不少好处。
“萧逸此人在沙场长大,凭他的心思与手段,他若是想害你,又怎会让晋王府的侍卫死于七色毒?”荀阳问她,想让她自己思索其中的玄机。
沈云初道:“若我是萧逸的话,我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让人查到我身上,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侍卫其实是皇后的人?”
“不错!”荀阳赞赏地看她一眼,“那侍卫原本是萧逸的人,萧逸的目的不过是想拆散你与晋王的联姻,并不打算弃掉埋在晋王府的细作,毕竟你与萧铭最后能否解除婚约,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会浪费如此重要的一颗棋子呢?这事后来被皇后得知,皇后恰好抓住了那侍卫的软肋,那侍卫这才临时改变了注意,在齿缝中藏了秦州的七色香之毒,不论自己死不死,终究会栽赃到萧逸身上。萧逸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皇后为何要害我?”沈云初始终不觉得她哪里碍到皇后的眼了,“莫非皇后是为了韦秀茹才收拾我的?”
“不是!”荀阳摇头,清泉般的眸子沉淀出一层寒意,“皇后大抵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若是她对你的表现满意,便可以考虑将你当做一枚棋子以备不时只需,若是你连这场局都解不了,她只会觉得你蠢笨该死,不会有丝毫的同情心。”
沈云初默然,世上绝对没有无缘无故地示好,也没有无缘无故地憎恨。
“难道故意引我去撞破太子偷情的人,也是萧逸?”沈云初问。
“这个我还没有查清楚,不过八九不离十是他。他定然知道是我在陛下面前保了楚飞扬征东,他这是想报复我,毕竟在他眼中,你与太子都是我的人。”
他的人?
说的还真是嘴溜,沈云初暗自腹诽,却也没有出声反驳。荀阳则专心帮她抹药,他看着她身上绚丽的吻痕,淤痕,眸色渐深,胸中有股怒气死命地翻滚着,他却尽力压制着,半晌才问道:“你为何不问,我为何不事先告诉你让你有个准备?”
“先生如此,定然有自己的理由。”沈云初道,重生之后对她最好的人便是荀阳,即便他想利用她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也不会怨他的。
“是我自私了,可我不过是想让你趁此机会与晋王解除婚约,与他断个干干净净。我挣扎了很久,终究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若是不能趁机与他断干净,往后只怕更会纠缠不清,我不愿意看你与他再有任何干系。”荀阳的声音无比的清雅,仔细听却能提出话里的苦涩与无奈,“我了解你的秉性,萧铭待你至此,你的眼中焉能再容下他。可我猜中了你与他,却没能猜中你与我,譬如你是否愿意嫁我。”
沈云初听他的话,觉得有种悲酸的情绪在涌动,她嫁他的路上铺满荆棘,她委实没有信心陪他踏上那样艰险的路。
荀阳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叹息道:“可是阿初,我愿意一直等你。我已经等了你许多年,又何必再急于一时,我定然能等你到你心甘情愿嫁我为止。”荀阳说话的语气一转,有些势在必得,“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愿意一马当先将我们的前路踏平,然后再原路返回迎接你,为你遮风挡雨,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到时候你就再无理由不嫁给我。”
沈云初抬眼看他,水墨画般淡雅的容颜,却因为她的缘故平添了许多愁。从未有人如荀阳这般爱惜着她,事事为她考虑,即便在悬崖峭壁的绝境之中,都愿意将求生的机会留给她,这样的深情她不是不喜欢,而是怕自己承受不住,又怕自己还不起。
“先生!”沈云初眼睛发涩,直接扑在他怀里,由于力度太大,直接将荀阳压在了身下。
荀阳被温香软玉一压,她全身贴在他身上,像是捂着个火炉,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便本着转移注意力般的目的调笑道:“投怀送抱的妙处,也不及初初海棠压梨花。”
“呃——”沈云初禁不住闷哼出声,虽然砸到的是荀阳,疼的那个却是她,今日被萧昂甩出几丈远,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外伤加内伤,还有心里面的伤,沈云初顿时眼泪汪汪,小拳头凿他的肩膀,“你还有心思笑话我!”
荀阳听到她话里的哭音,这才发现她竟然哭了,被萧昂打得死去活来都没哭,见到他以后反倒跟个小孩子似的总哭鼻子,软声哄道:“阿初你莫哭啊,你知道英雄最怕美人泪,你一哭,我心里便像是堵了块大石头,纵使你让我去杀了萧昂我也愿意去,只要你解气。”
沈云初不听,只觉得心中闷着许多东西,必须哭出来才会好受点,那眼泪不要钱似的拼命流,荀阳越擦越多,禁不住低低叹息道:“美人泪,英雄冢。故人诚不欺我啊!你若是再哭,我去找梵色打架,让他将秦王揍一顿,可好?”
沈云初被他说的不好意思,拽着他的衣服擦眼泪,“你少油嘴滑舌,我这么知情达理的,怎会让你又是杀太子,又是与梵色打架的,事情传出去你的颜面何在啊?”
“我哪里油嘴滑舌,温柔富贵,容我老其间,遇到你之后我就胸无大志了,只想着将你娶到家,然后日日替你挽发,过富贵安逸的小日子。”荀阳玉颜潋滟,想起那日马车中沈云初的夙愿便是做了富贵闲人,竟是跟他不谋而和,“我今日在山上等你的消息,你若是肯跟晋王解除婚约,我便认定你了,认定是老天将你还给我了,将来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荀阳自顾自地说着情话,突然注意到她拽着他的衣襟擦眼泪的动作,他先是一僵,又看到她唇角那抹狡黠的笑,顿时有些啼笑皆非,“你还真个记仇的小东西,可是还记得那日用晚膳时,我用你的衣服擦我的手上的油,就一直寻机要报仇,对吧?”
“礼尚往来而已。”沈云初被他说破心事,微微有些怨恼。
“这倒是实话。”荀阳扬眉看她,“方才被你压着,这会子我是否也该压回来?”
沈云初脸色微白,娇斥道:“登徒子!”
荀阳也不恼,低声笑了笑,那笑声竟是格外的润耳,“好吧,你躺着,我去看看药熬好了吗,我方才从梵色那里拐了他治疗内伤的灵丹妙药。”
“什么药?”沈云初一听又占便宜了,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谁让梵色有萧逸这样坏蛋的外甥,顺带着她对梵色的看法也不同于以往了。 庶女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