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初被他眼中的狠戾吓住了,手腕一酸,匕首落到他的脚背上,他抖动脚腕,匕首被他抛上来落入他手中,他冷哼一声,将匕首递到她面前,“来吧,你扎我一刀,我杀你一个奴,你扎两刀,我杀一双,若是扎到要害部位,我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的荀少师,怎样?”
“疯子!”沈云初一把推开他就要走。
韦庄冷笑,魅惑的桃花眼中冷锋暗藏,语气却是浪荡不羁的,“想不到初初心中竟然藏着这么多人,可是怎么办啊,爷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定哪天就喜欢杀个人来玩啊玩,那些低贱的奴都不值得爷动手,万人敬仰的荀少师倒是很有挑战性,是吧?”
沈云初不接话,咬着唇看他,也不离开了,只是瞪着他,她总算找到能比荀阳还会气她的人了,荀阳只是嘴巴可恶些而已,而眼前这个仔细端详匕首的男人,简直是连心肺内脏统统都烂光了,坏得令人发指!
“这把匕首不错,是我前天送给三娘的,她今日的表演精彩吗?”韦庄的声音带着夜色的寒意,“这可是玄铁铸造的,削铁如泥,若是不小心伤到了安康郡主或者山阴公主,你说她会被韦太后处以什么刑罚?”
“你为什么要算计她?”沈云初声调陡然拔高,有些激动,沈云虹平时虽然跋扈了些,但是还是刻意向沈云颜学柔弱,怎么会在山阴公主来府中游玩的时候藏了把匕首?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混乱中将那把匕首藏了起来,想让荀阳查查这把匕首出自哪家的铺子,沈云虹又有什么意图。
“你不高兴吗?”韦庄冲她笑,“我以为你会很乐意看到她遭殃,被韦太后凌迟或者充营妓,你应该恨她恨的牙痒痒才对啊,她想毒死你,还想找人毁你的清白,我以为看她过的惨,你会欢喜。”
沈云初冷笑,“我与她流的都是沈家的血,一荣即荣,一损即损,她若是谋杀公主,沈府上下数百人口都脱不了干系,我虽然恨她不知好歹,但我不能将整个沈府赔进去。”
“采儿也是你的人,对吧?”沈云初稳住心神冷冷分析,“做粗活的小丫鬟,手指怎么可能那些白皙纤长,她说她会弹琴,说她摸样生的好,还说她手段高本事大,急巴巴地想往梧桐苑中钻,若是从前,我最喜欢她那种勇敢到到孤注一掷的奴,有担当有魄力,有谋略有手段,可惜我识破了,你若想往梧桐苑插眼线,很容易,我那个院子里各院的眼线都有,可是若想往我身边送人的话,比登天还难,因为我谁都不信,你杀了翠丫,我还会有蓝丫紫丫,有什么打紧?”
韦庄幽幽地看着她,“初初,我恍然觉得我从未认识你。”
这话听着耳熟,仿佛荀阳也这般说过,可荀阳本就是熟悉她的人,理所当然能察觉到她的变化,可韦庄与她不过一面之缘,竟也是如此熟稔的语气。
“把玉佩给我!”沈云初蹙眉想了想,确定自己两世为人,与韦庄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遂放弃了深思。
她朝他伸手要自己玉佩,“我与你本就是不相识的,别以为两块玉佩就像干预我的生活,在我心里面,你与大街上卖冰糖葫芦的小商贩没什么区别,甚至你还不如他们可爱,至少我若是觉得那冰糖葫芦诱人,走过去之后,还会回头再看一眼,而你,不过是擦肩而过都不会回头多看的路人!”
韦庄呼吸陡然一沉,冷笑几声,“好个卖擦肩而过都不会回头看的路人,初初,你果真是个狠心的妇人。”
“所以你别再费心思了,我们沈府后院,就算斗到天上去,也与你韦郎君无半分干系,至少我不想与你有半分干系。”
“好好好!”韦庄连说三声好,像是气极了的模样,声音中压抑着低沉的情感,将她的玉佩舀给她,“是你说的,你与我无半分干系,你是死是活,自然也与我无半分干系,就当我这许多年的等待都错付了,希望你敬爱的母亲对你下狠手的时候,你还能笑着对我说,你与我无半分干系!”
沈云初看他挺拔的身影迅速隐在黑暗中,唇畔勾出几抹苦笑,她有夜盲症,黑夜中便什么都看不到,翠丫又不知被他如何了,她如瞎子那般伸着五指在前面摩挲着,脚下踢到什么东西,软软的,她心中一紧,踉跄地跳起来。
“娇娇,你怎么了?可是赏完花了?唔,原来天都这般黑了,对不起啊,奴大概是太困了,竟然枕在草地上就睡着了,奴这就带娇娇回去。”
翠丫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多,清脆的声音中带着她热情活泼的笑意,沈云初却觉得,她唠叨的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美妙动听。
沈云初睁着眼睛努力往四周看了看,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可她直觉,韦庄并没有走远,他只是在黑暗中注视着她,否则翠丫不会无缘无故就出现在她的脚下。
可这种莫名其妙的关切,让她如锋芒在背,沈云初扶着翠丫的胳膊,加快了步伐,只觉得沈府的路竟是如此的漫长。
月出东山,柔和的月光洒下来,沈云初抬头看,天际晴朗,稀疏的几颗星星点缀在夜空,不知云州的月是否也这般皎洁,不知云州的人,是否也在抬头看月。
翠丫扶着沈云初,只觉得娇娇身上有种悲情的气息在流动,打着灯笼的小丫鬟在路上穿梭,她隐隐松口气,那野桃花开的地方,实在是偏僻得令人害怕。
“娇娇,你有没有听到哭声?”翠丫的脑字里忽然想起,前两日春屏讲的女鬼半夜哭的故事,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沈云初循声走过去,长廊侧边有个小丫鬟,背对她们,捂着脸哭的十分压抑。
“你在此哭甚?”沈云初禁不住好奇。
那小丫鬟像见了鬼般,险些从走廊的栏杆处摔过去,她踉跄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咬了咬唇,噗通跪下,“娇娇恕罪,奴只是触景伤情,想起些伤心事。”
沈云初这才看清她的模样,“原来是三妹妹身边的春柳,入夜了,你不在你们娇娇身边伺候着,竟还有心情跑这里来伤春悲秋,想来今日在稻香村没将你杖杀了,心中可是太激动了所以睡不着?”
春柳脸色惨白,跪着的两腿姿势有些怪异,沈云初有些疑惑,却也来不及深究,冷笑着问她,“你分明犯了死罪,夫人却饶了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起来吧!”沈云初低低叹息道,看到她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竟然生出几分狐兔之悲,“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是刀子,与虎谋皮,你好自为之吧。”
“娇娇,你出门要保重!”春柳泪眼朦胧,擦过她身侧的时候忽然低声道,沈云初蹙眉,淡漠地扫过她发软发颤的双腿,英气的眉骨蹙得更紧了。
“你的腿怎么了?”沈云初禁不住好奇地问了句。
春柳险些栽倒在地上,抖着软腿往前走,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似的,直着脊背远去,没有回头。
“娇娇,你这几日莫不是走霉运,怎地浑身都受伤,腰部的扭伤还没好,就被貂抓了手背,今日又被兔子咬了手,这两日就别出门了,好好呆在梧桐苑中养伤,老夫人不是说了,连娇娇的晨昏定省的问福请安都省了呢。”翠丫帮她擦药,边喋喋不休地唠叨着。 庶女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