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野兔的味道!”翠丫突然很笃定地说道,“娇娇有所不知,奴家是寒州深山中的猎户,那里的野兔毛皮特别的厚,味道也与别处的兔子不同,奴自小常吃,所以能分辨出来!”
“当真?”沈云初脑中闪过雪山貂扑过来的画面,心中涌出一个可怕的猜想,“翠丫,你去闻闻我换下来的蜀锦,是不是也有那种野兔子的味道?”
翠丫依言将那套蜀锦的襦裙取过来,反复闻了闻,惊诧道:“娇娇的衣服上面也有那种味道,虽然不浓,但是奴还是能嗅出来的,父亲夸奴的鼻子比猎犬还灵敏呢!”
沈云初眼中陡然变得寒气森森,“今日我与诸位姐妹在园子里谈天,颜娘养的那只雪山貂忽然就冲过来,偏偏只攻击我,你说怪不怪?”
“娇娇手背上的伤就是那只小畜生抓的吗?”翠丫的脸色顿时凝重,出门赏个杜鹃花也能祸从天降,世间竟有这等倒霉催的巧合事?
她猛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那只雪山貂正是寒州当地产的貂,最喜欢吃寒州深山中的野兔子,而且雪山貂的鼻子最灵敏,淡淡的味道它也能轻易的辨别出来,它定然是闻到娇娇身上的野兔子味道,这才攻击娇娇的!”
说到这里,翠丫无比紧张地抓住沈云初的胳膊,低声道:“娇娇,想来是这府里面有人想害娇娇!”
沈云初深深地看着后知后觉的翠丫,清澈的眸子里都是焦急与担忧,感觉她不像作伪,她试探地问:“你觉得是谁要害我?”
“人心隔肚皮,奴哪里能猜得准!”翠丫叹口气,因为自己无法帮到主子而郁结,她忽然灵机一动,压低声音出主意:“既然是有人在香炉中做了手脚,我们就从有机会接触到香炉的人查起行不行?”
想不到呆丫头也有开窍的一天,沈云初有心提点她,鼓励道:“你说说看。”
“这香料是月前领过来的,用了几天都没问题,奴也是今早才察觉到有古怪,想来并不是送香的人搞的鬼,应该是昨晚或者今晨被人做了手脚。梧桐苑里面的奴仆虽然有很多,但是有机会进娇娇屋子的却没几个,除了那两个洒水打扫的小丫鬟,就只剩下含雪、春烟、奴与罗妈妈这几个贴身伺候的才有机会进来。”
沈云初没想到翠丫还有这份心思,淡淡笑了笑,鼓励道:“你分析的不错,继续。”
“可是春烟与罗妈妈昨日夜里都随着娇娇到翠竹院侍疾去了,今早回来的晚,应该没有机会做手脚。春屏的腿伤尚未痊愈,做这种事情很容易被人发现,也可以排除掉。有嫌疑的只剩下含雪与奴,还有那两个洒扫的小丫鬟。”
说到这里,她略略停顿,小心翼翼地看了沈云初一眼,问:“娇娇怀疑奴吗?”如果沈云初不相信她,她这么滔滔不绝地分析了半天,丁点意义都没有。
“你会背叛我吗?”沈云初不答反问道,寒潭般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变幻,见她眼中神情无半分心虚,才宽慰道:“你是二姨娘留给我的人,倘若我连你都不信,府里面还有谁是可信的?”
翠丫听她如此说,便知道自己娇娇孤苦,在沈府中没有将军的庇护,过得很是艰难,看前两日顿顿喝白粥就看出来了,夫人并不喜欢她家娇娇。
翠丫想到这里眼圈顿时红了,“如果不是娇娇,翠丫还在做粗活,又苦又累还天天挨打,娇娇是世上对翠丫最好的人了,翠丫怎么可能背叛娇娇!”
沈云初冷眼看她抹眼泪,曾经的云妆说的比翠丫还动听,可是该出卖她的时候丝毫都不手软,前世的萧铭是她的枕边人,相濡以沫七年也不过就是一场偏局,只有她当真了,如今在这个龙潭虎穴似的沈府,她还能相信谁呢?
她烦躁地说了声,“别哭了,等你家娇娇我被人害死以后,你再哭也来得及!”
翠丫闻言甩着袖子抹眼泪,“奴一定会保护娇娇的,只要有奴在,奴就不会让那些坏人伤害娇娇!”
沈云初心中一暖,忽然想起四姨娘来梧桐苑闹事那天,是这个小丫鬟奋不顾身地挡在她前面,那阵势,还真是打算与她们拼命呢!
“奴总觉得,剩下的几个人中,含雪对娇娇最不忠心,搞不好就是她!”翠丫鼓起勇气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捉贼要捉赃,她本来就是夫人赏下来的,就算要处置她,也要拼证据说话。若是我们没有证据,她会说是有人趁你睡熟了,偷偷溜进内室做了手脚,到时候治你个疏于职守罪,你又能怎么办?”
翠丫满脸不忿,“含雪那么坏,奴最不喜欢她,整日吆三喝五,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如果找不到证据,娇娇就这么放过她吗?”
沈云初见她如此存不住心思,微微笑了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害了我还想高枕无忧吗?”
翠丫不解,“娇娇方才不是说我们没有再证据吗?”
沈云初将熏香中的残渣倒到一张纸上包起来,“你去把这个交给含雪,让她查查究竟是谁在香炉里面做了手脚!”
“可是含雪才被老夫人杖责了三十板子,连床都下不来啊!”翠丫提起这件事还有些唏嘘,如果当时在场伺候的是自己,搞不好那三十板子,就打在自己身上了呢?
她哪里知道是沈云初故意不带她去的,想起含雪平日里丝毫不将沈云初放在眼里的样子,她不免担忧道:“如果她以此为借口不听娇娇的话,该如何?”
“那就去送给春烟,让她协助含雪查案!春烟与含雪都是夫人赏下来的人,把这个重任交给她们我才能放心,你只管告诉她们,若是三日之内查不出来,就将她们遣送回母亲那里,我们梧桐苑再大,也养不起吃闲饭的蠢货!”沈云初风轻云淡地拨弄着香炉中尚且没有燃尽的残渣,语气很是凌厉。
翠丫听了她的话一愣,很少见娇娇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可是事情明摆着有可能是含雪做的,却将调查权交到含雪手中,难道娇娇不怕含雪利用职权拉别人做替死鬼吗?
但是娇娇做事素来有她自己的思量,看着沈云初不悦的神色,这次她学乖了,没有多说话,只道:“奴这就去!”
是夜月朗星稀,晓风和畅,本是初春时节,东风中尚且夹杂了冷意,梧桐苑中静寂无声,东南角落的那株梨花突然发出绽放的声音。
沈云初早就歇下,被褥规规矩矩地压到她的脖颈处,只露出如花似玉的小脸。
外间的窗户被推开,一袭青衣闪进来,偷偷溜进屋内的月光在青衣人的脸上一晃而过,清泉般的黑眸越发的幽深,紧抿的唇角将他脸部的线条衬得冷硬,此人正是荀阳。
碧纱橱后面的暖炕上未见有丫头值夜,荀阳好看的眉毛诧异地挑了挑。温润的手指稍稍整理了身上的衣衫,凤眸流转间看到披风边角蹭上了香灰。 庶女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