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己不说话,让书童说个不停又是什么意思。等了半天,齐公子终于开了口“如果我们家上门提亲,你一定记得要拒绝才是。”
啊,这又是什么意思,巧姐睁大眼睛正要问一句,就看他带着书童,拂袖而去。
走在前面的齐沐宣忽然回头,差点与书童撞个满怀,问道“你说,她明没明白意思。”
“应,应当是明白了。”书童答道。
“不行,兹事体大,她连我名字都不知道,万一搞错了怎么办。”
书童心里非议,太子妃的娘家还会有第二个人来提亲吗,名字不名字的,有什么重要。
一脸错愕的巧姐回过头,却发现程梦渔正站在一边一脸幽怨的看着她。方家父母也赶到了,小石头拉了他们去前面继续赚银子。慧娘只作不知,让巧姐快点跟上。
“刚才那个人是齐家的嫡子齐沐宣,为人很清高,一般人都看不起的。没想到,竟和你相谈甚欢。”他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也是有些清高的,只能说齐沐宣清高的段数更高些。
“哦,原来这样啊,他赢了小石头而已。”巧姐下意识的瞒下他刚才所说。齐家会向她提亲,别是听错了吧。
“听说又进了宫,还去了公主府坐客,我可为你捏了一把汗。”
巧姐看着他,有些不解其意。可能是想拉近距离,程梦渔详细跟她讲解这京中的关系。光皇室的这些亲戚关系,拉拉杂杂能扯到五六家,再加上他们的姻亲,更是十几家之多。光这姓名,巧姐都记了半天,更不提爵位官职,还有家中人口。
特别是人口,正妻姨娘和他们所出子女,以及这些子女的姻亲关系,又再生子女。听得巧姐头皮发麻,几欲晕过去。前世她亲戚关系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这一世方家人口对她而言已是不少。可没想到随便一个勋贵之家,就复杂的让人抓狂。
看巧姐眼色发青,他笑道“你是自小不在这个环境中,熟了也就习惯了。你若想留在京城,这些是非记不可的。不过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说完还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巧姐呆住了,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他怎么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自己不打算嫁到安乐伯家好不好。不提这个色鬼祖父,二三十个孙子的程府,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生活已经陷入一地鸡毛的包围中。
而走回来的齐沐宣看到巧姐与一个男子聊得正欢,脸色一黑,书童就道“那是程家二十一郎,看来程家这个公子已经打算求娶方家姑娘了。我看少爷也不用说什么了,他们这样子搞不好已经私定终生。也省得少爷烦恼,岂不是正好。”
齐沐宣点头,就看到家人急匆匆赶过来道“少爷,老爷让您赶快过去,他们,已经到了。”
齐沐宣神色一怔,忙让他前面赶路。书童在后面看到,自家一向沉稳的少爷,脚步竟有些慌乱。揉揉眼睛,再看一眼,少爷又恢复了从前的步伐。
“平时祖父从不喜欢凑这个热闹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出了门,家里定的位置极好,可以看到烟花的全景。你若是不嫌弃,可以……”
巧姐慎重谢过他的好意,只言小石头喜欢猜灯迷,他们还是在外面多呆一下,若是玩累了,再去寻他。程梦渔见她这样说了,也只好讪笑。想到父亲让自己紧跟着祖父,也不得不与佳人告辞。
小石头所在的地方很好找,看谁家的花灯扎得多,奖银又高就行了。小石头在前面猜灯迷,方家父母正和一个青年人说着话,巧姐上前行了一回礼,哪人倒有些手足无措,离开时脚步都有些发飘。
一问原来是林大人那边见过的一个学生,是旧识过来打了招呼而已。慧娘一脸满意,自己这女儿不说长得倾国倾城,但绝对拿得出手。看这人的样子,定是被女儿惊艳住了,这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小石头没有早先顺利了,越走到中间人越多,灯迷也越难。看到巧姐过来,顺势休息一下,问她道,“程公子说他家定了位置看烟火,跟姐姐说了没有。”
巧姐点点头,“他们家人多嘴杂,我们今天去了,明天就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来,还是算了。”
“程公子。”忽然又看到程梦渔,巧姐有些惊讶。
程梦渔慌乱道“快快跟我来。”
巧姐不悦的皱眉,方家父母查觉到不对,也拢到跟前。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有人想请方姑娘去作画,不知可否赏脸。”
说话的人应声从程梦渔背后转出,面白无须,身上浓浓的香粉味让巧姐心中一懔。不等程梦渔使眼色,就已经一个万福,上前答道“不敢当个请字,但有差遣,自是欣然从之。”
丢了个安心的眼神给父母和弟弟,自跟在这人身后,程梦渔轻声对小石头说个地方,也跟了上去。
路边一辆马车候着,三人一同上车。这人见方怡巧十分识趣,又观她模样倒还算是个清秀,颔首想着,说不得又要多个主子。
不错,坐在巧姐对面的就是个太监,巧姐去宫中两次,引路的都是小太监。对于太监她既觉得可怜又觉得好奇,忍不住观察过。无须是肯定的,面白这个,大多是敷粉所至。身上还有浓浓的香味,和眼前这人的区别在于,小太监身上的香味十分粗劣,这人身上的香味闻起来有档次多了。大太监,会是谁身边的?答案呼之欲出。
引到一处三层小楼,看似热闹的很,实则一个无关人等都走不进去。一些穿着便衣的待卫,时不时对准备进去的仕子来一句客满。
一楼的确坐满了客人,齐刷刷几十号大汉,一股子彪悍劲从随意的穿着中透出来。看得巧姐眼睛都疼了,可以打赌这些人都是待卫,而且不是一般的待卫。
一直走上三楼,巧姐这才看到一个穿着降紫色道袍的男子,正被一群人拥在中间说话。而主位边上坐着的正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七娘,如今的梅嫔。
大太监冲着男子行礼道“皇上,人已经带过来了。”
好多双眼睛扫过来,巧姐磕头行礼,心里却着实厌恶磕头这种事。待站起来,这才发现皇上身边竟还有她认识的人,夏桑霖和刚刚才见过面的齐沐宣,都在陪待的人群中,当然还有一个去唤她的程梦渔。
见她一直垂着头,皇上似乎是心情很好,说了几句在坐的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之类的鼓励话。很随意的对巧姐道“小姑娘不用紧张,喊你过来无他,只是听说你画技了得,犹其擅长人物。朕出宫只为与民同乐,在场的又都是朕的子侄辈,你就画一张应景的图吧。”
巧姐道了是,自有人端来合用的东西摆到一边。如同多了一件道具,没人在意多了一个巧姐,全都将心思花在了皇帝身上。这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见。
侧耳听着,那个清高的齐沐宣这会儿可不清高了,说起治理地方上的事来,头头是道。大有给他一根竹竿,就能橇起地球的嚣张样。程梦渔说话不多,基本只在别人说话时,应和几声做个陪衬。他本没有资格位列其中,正好皇上说去找人作画,他得到机会去寻人,这才混了进来。
倒是没听到夏桑霖开口,按说他在外游历多年,总有可说的才是。刚想到这里,他就被点了名,“听说林元生给你取了表字,想来你们师徒在外多年,看我们这大庆江山如何啊。”
“是,回皇上的话,老师取表字承德,意思让我承父亲遗志,修自行德行。”夏桑霖苦笑,听皇上对老师直呼其名,就知道余怒未消。到现在还生着气呢,若不是怕担个滥杀的名声,老师当年没准就直接被斩了。
又细细讲了几件山野趣事,并几件下面县里出的案子,案子不大,却颇有趣味。讲故事的人也是不急不徐娓娓道来,让众人听了会心一笑。
就听那齐沐宣道“这寡妇真是不知廉耻,公婆不许还要再嫁。承德兄,你快说这县衙是如何判的。”
夏桑霖嘴角抽动一下,继续道“判了寡妇准嫁。”
众人一片哗然,显然觉得判得不当。甚至有人当场就问是何处县城,大有去秋后算帐的意思。就连皇上也皱了眉头,不知他在今天提起一桩判得不当的案子是有何意。
夏桑霖等众人议论完了,才道“当地曾因荒年流失不少人口,青壮年劳力犹其少。而那公婆是当地乡坤大户,影响极大。”
“那也不能不遵教化。”齐沐宣仍是摇头,礼义廉耻规矩教化这些东西,早深扎到他的脑子里,始终觉得这行为不妥,这判法更不妥当。
巧姐暗自摇头,这些个死读书的酸才,什么时候能自己赚一分钱,处一回事,大概才能明白什么是民生。想着想着,这面上便带出些鄙夷来。
皇上正要开口,顺着梅嫔的目光看了一眼巧姐,发笑道“你一个小小画师,难道也有什么想法不成。” 巧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