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娇见这女子谈吐落落大方,便主动邀请其到南家小住,顺便瞧瞧以她之姿是否能在南家谋份差事。
见到南楚娇活着回来,府上其他几个妹妹吓得花容失色,而南楚娇也没有为难她们,只是略略介绍下长孙镜容,便带她离开了各色打量。
看着南楚娇,长孙镜容不知不觉便想到自己当时在长孙府上的困境,当下便有了主意,说自己略懂教习之术,或许可以教习府上女子的诗词歌赋。
南楚娇本就看中了长孙镜容,现在听她如此说,更希望能将其留在身边。而自从长孙镜容留在南府之后,她便对南楚娇言传身教,如何对付心怀鬼胎的妹妹。南楚娇本就是个聪明的姑娘,经过长孙镜容的点拨,很快便学会坚强,面对恶意的攻击,也知道如何反抗。渐渐的,南家的后院安静不少,南楚娇逐渐有了威望,连带着长孙镜容也受到尊敬。
因为南家大太太去的早,家里的事一直都是由二夫人掌管,长孙镜容鼓励南楚娇接管南家琐事,一来可以正威,二来还能防止别人觊觎她的嫁妆。南楚娇的娘亲本留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但是这几年已经被其他几房蚕食过半,如果再任其为非作歹,恐怕连她娘亲最后一点东西都要守护不住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南楚娇听从了长孙镜容的建议,夺回了南家管家之权。
南老爷本来鲜少回府,一来是为了留在城里办公方便,二来家里的女人实在聒噪,自己一回去她们便能吵翻天,每次都用不一样的琐事搅扰自己,真是不胜其烦。但是在这个月回府的时候,他发现府里变化很大,那些聒噪的女人也知道将嘴巴闭上,后院里也不再是熏人直想流泪的脂粉味,反而处处透着几分淡雅。追问之下,南老爷才知道,是南楚娇管家之后,才有这番天地之变。南老爷原本并没有留意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大女儿,现在见其身上有如此管家之才,不由觉得欣慰,同时回府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有时候还会将公事带回府上办理。
而有了父亲的支持,南楚娇更是如鱼得水,再加上长孙镜容的背后帮忙,她自然是将府上那些女人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不过所有的平静,都因为南老爷的一次失误,而被打乱了。
本来,南老爷抓获一名江洋大盗,从其身上搜出一个珍贵司南,正想呈递上去,却发现那司南不见了!这可不是小事,如果被追究起来的话,是会被处罪的。而这也是这几日南老爷闷闷不乐的原因了。
顺着芍药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长孙镜容弯起唇角,暗想张良冕还真是厉害,如此短的世时间内便将铺子开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看来肯定又没少赚钱吧!
回到南府,二夫人正指挥着工人来回搬扛东西,正好瞧见长孙镜容,便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快来看看着是谁回来了,全府上下都在忙着明日贵客到门,可有些人偏偏还像是没事一般,赶这个时候出去闲转,架子可真够大的啊!”
停下步子,冷冷看着二夫人,长孙镜容启唇问道:“敢问二夫人,刚刚是在和我说话吗?”
“我哪里敢和女先生说话啊,现在您可是楚娇身边的大红人,哪是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能比得上的,哎呀,我也就是好奇,究竟这人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任人如何说都是雷打不动,真是让人佩服得紧啊!”
芍药看不惯二夫人刁难长孙镜容,便叉着腰回道:“二夫人有话便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哟,我们南府现在连个下人都敢如此和主子说话了吗!”二夫人像是找到了攻击的借口,恶狠狠地盯着芍药,狠道,“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觉得自己受人重视,便可以耀武扬威了吗,我告诉你,这里是南家,你不过是个过客,给你几分脸面算是抬举你,若是惹怒了我们,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小娼妇!”
“你……你……”芍药被气坏了,胸口起伏不定地看着二夫人,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而长孙镜容则一直静静看着二夫人,不悲不喜,好像没听出她刚刚的指桑骂槐一般,神色无变。偏偏这样的长孙镜容,让二夫人摸不清她的底牌,当下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暗自思量着这女人有什么后招。
就在这短暂的安静之中,有一道男子身影缓缓从假山之后走出,看着二夫人轻轻唤道:“娘,您在这里干嘛?”
身子僵了僵,二夫人忙换上一副笑面,摆手说道:“哎哟,是楚安呀,娘在这里正好碰上孙姑娘,便问了几句话。你也知道孙姑娘是个厉害人,我想帮你二妹妹问一下,如何能弹得一手好琴。”
不知为何,二夫人有些畏惧自己这个儿子,与南楚安说话的时候,显得畏畏缩缩的,好像这儿子并非是她亲生,而是她的主子一般。
淡淡瞥了眼长孙镜容与自己的娘亲,南楚安说道:“孙姑娘是楚娇请回来的女先生,自然是要以教导楚娇为主,娘亲若是想为二妹妹寻位良师,那再找个先生便好,还是不要去叨扰孙姑娘了罢。”
“是是是,此事是娘亲糊涂了,孙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啊。”二夫人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笑道,“哎哟,看我这记性,刚刚还说要给楚华送燕窝汤的,哪知在这里便和孙姑娘聊上了。改日孙姑娘有时间,也去我院子里坐坐,让我院里的老奴做些点心给姑娘尝尝。”
“多谢二夫人。”见危机解除,长孙镜容向二人点头做礼,转身便施施然地离开。
瞧着那卓然不群的背影,二姨娘狠狠握紧了拳,暗想早晚有一天,会把这个不阴不阳的女人赶出去的!
“娘亲似乎对孙姑娘有误会?”
所有的不满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二夫人和善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这孩子,说的哪里话,娘怎么会和孙姑娘有误会?她可是楚娇的座上宾,娘怎么能不给楚娇面子呢!”
似乎是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二夫人,南楚安点了点头,说道:“家和万事兴,希望娘亲当真能做到这点。”
说完这句话,南楚安便转身离开,而当他的身影消失之后,二夫人便拍着自己的胸口,满面嫌弃地说道:“今天还真是晦气!”
南楚娇正在房间里用剪刀剪着花枝,随意摆放在一个花瓶里,便见两个人影走了进来,一个淡然洒脱,一个浑身忿忿。
命人将东西都收走,南楚娇笑道:“你们不是出去逛街了吗,怎么芍药带着一肚子气回来的?”
“出去逛街当然开心啦,可是回府便看到不喜欢的人,那才倒霉呢!”
“芍药!”低声斥责了一声,长孙镜容说道,“现在你我是借宿之人,怎么能如此不知礼数!”
听这主仆二人如此说,南楚娇便知道她们肯定是遇到了后院里的女人,触了霉头。有些歉然地看向长孙镜容,南楚娇说道:“都是楚娇不好,让姑娘受委屈了。”
“我深知自己的本分,也知道小姐在府里的难处,哪还会责怪小姐?只希望暂住的这段日子里,不给小姐添麻烦就好。”长孙镜容放柔了语气,说道,“小姐应该知道我的性子,不喜浮华,答应小姐会留下,也是因为看出你一个人熬得实在辛苦。但终有一日,我会离开的,希望到时候小姐能变得足够强大,不用爱护你的人,为之担心。”
握住长孙镜容的手,南楚娇略带感伤地说道:“我早就知道,姑娘远非凡人,是不会在乎我给你的荣华富贵的,虽然我心中不舍,但也不好耽误姑娘。只是姑娘可想过,以后要去哪里?”
“我只想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能安稳度日。”长孙镜容淡然说道。
南楚娇似乎也很中意这样的日子,不由带着几分感伤说道:“能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似乎也是相当惬意的。只可惜,我身在南家,注定了要听从爹爹的安排,嫁给自己都不了解的人家。我好羡慕姑娘,能够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恣意的生活,当然会被人羡慕,可谁知道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或许此生,她再也不会去爱了吧……
离开司马胥空之后,长孙镜容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对他动了真情,如果没有那场误会,她想自己也许会说服他,离开那个充满是非之地。但没有如果,自己还是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或许他没有发现自己的伎俩,认为自己已经葬身火海,尸骨无存,或许他查出了蛛丝马迹,知道自己还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但不管如何,那个男人都已经与她毫无关系。
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长孙镜容也会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司马胥空会误会自己,能做出陷害他的事。思前想后,她都觉得薛灵若是最大的嫌疑。长孙镜容是不会放过胆敢陷害自己的家伙,就算自己离京城遥远,也在做着报复的准备。可是出事之后,司马胥空对外宣称自己受到烟熏,昏迷不醒,并没有交代实情,薛灵若那边也没了消息。长孙镜容拒绝去思考其中的隐情,她怕那些真相会让自己所坚持的东西都变得像是场闹剧般可笑。
深深呼吸了下,长孙镜容声音冷静地说道:“每个人所面临的状况都不一样,不必强求。或许小姐会有另一番不错的境遇,只要能够幸福就好。”
含笑看向长孙镜容,南楚娇说道:“和你说说话,总是能让人紧张的心情轻松不少。你都不知道,这几日为了准备迎接萧大人,我整个人都忙得焦躁不已,便想着用插花来磨磨心,却没想到连平日里喜欢的花草也变得可憎起来。幸亏有你在,陪我聊几句,不然还真不知道要如何缓解心底的压力了呢。”
“那小姐可将明日之事可都准备好了?”
“嗯,明日要来的萧大人乃是父亲的旧友,此次由他来亲审此案,对爹爹是有利的。不过按照常规,还是要到府上审视一遍,以显公正。”
什么以显公正,不还是走遍过场罢了,也不知道这南老爷疏通了多少关系,才让这位萧大人出马。
将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长孙镜容有些疲惫地说道:“明日府上有重要之事,我一个外人留下来实在不方便。所以明早我会出府,不会给小姐添麻烦的。”
闻言,南楚娇急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您可是我请来的女先生,怎么会不方便?”
“可是我的形象实在异于常人,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长孙镜容语气淡淡地说道,“小姐也知道我的容貌被毁,需要带着斗笠以免吓到旁人。可明日那萧大人看到我,肯定会好奇,想让我将斗笠撤去,显示真容。如果别人看到那丑陋的模样,肯定会被惊吓到,而我恐怕也无颜再呆下去了,希望小姐明白我的苦心。”
“是这样啊,”南楚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那也难为姑娘了,这样吧,我们府外还有处别院,姑娘可以去那里呆上半日。这别院风光不错,姑娘权当散散心好了。”
“多谢姑娘美意,但是我想去街上转转。自从来到此处,我也没有功夫在镇上走走,正好趁着这次时机,领略此处风光。”
轻轻叹息一声,南楚娇说道:“那好吧,待萧大人离开之后,我便会派人去接姑娘回来。”
“如此,便多谢小姐了。”
第二日,就在整个南府都在做最后的准备时,长孙镜容带着芍药悄然离开,按照昨日的约定,去了那个集市。
长孙镜容本想着,时辰还早,去旁边的茶馆里小坐一下,顺便听听可否有什么小道消息。可是人刚到集市的时候,便瞧见昨日那抹娇俏的身影,正坐在一棵树影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石子。
缓步走到雷青儿面前,长孙镜容笑道:“小姑娘,你来得可够早的。”
猛地抬起头,雷青儿雀跃地站起身,笑道:“昨日我见姑娘似乎对这附近很熟悉的样子,便想您可能会在这附近出现,所以就决定早点来,尽早将鱼干送给姑娘。”
向雷青儿身后看了下,长孙镜容问道:“今天就你一个人来的?”
“嗯,大牛哥他在养伤,不方便出来,”雷青儿略带几分自责地说道,“昨日可真是无妄之灾,幸亏大牛哥身子强壮,并无大碍,不然的话,我可真是无言面对大牛叔、大牛婶了。”
伸手拍了拍雷青儿的肩膀,长孙镜容笑道:“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总是要向前看才行。更何况,现在在你面前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让你选择。”
有些错愕地看着长孙镜容,雷青儿问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见你这丫头机灵聪明,想留为己用!”
虽然隔着斗笠,但是雷青儿还是能感觉到一股锐利的视线在盯视着自己。有些狼狈地垂下目光,雷青儿狐疑地问道:“您是贵人,而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渔女,我能帮到您什么呢?”
“你能帮我什么,是由我来决定,现在你只需要做出决定,是否要和我走。”长孙镜容俯身拿起一块鱼干,放在口中慢慢嚼着,说道,“虽然你在雷家村,只是个普通的渔女,与比而没什么不同,甚至与其他人比起来,生活会更窘迫一些,但你有一颗善良、孝顺的心,能吃苦,性格坚毅,而这些,都是我所需要的。”
虽然长孙镜容的话都是在夸赞自己,可是雷青儿却觉得一阵阴寒,好像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她了结自己的一切,可是自己却丝毫不了解这个女人。吞咽下口水,雷青儿试探性地问道:“那,您需要我做什么?”
悠悠转过身,长孙镜容笑着说道:“我听说雷家村的人都有一身好本领,轻功了得,而你又是渔女,水性肯定也是不错,对不对?”
眼神恍惚了下,雷青儿笑道:“姑娘说笑了,如果我会轻功的话,那昨日被打的时候,为何不将那些坏人打跑呢?姑娘不要轻信什么谣言,我们都只是普通的村民罢了。”
“如果你只是普通的村民,那如何能在一夜之间准备这些鱼干?我猜你回去之后,肯定先下水捕鱼,处理好之后,再用内力烘干这些鱼儿。再曝晒一个清晨,从匆匆来到集市。”
双手交握在身前,雷青儿喃喃道:“这些……这些是之前的存货,我哪有那个本事,一夜便能做出一箱的鱼干来,姑娘莫要开玩笑了。”
“新鲜与否,我还是能吃出来的。而且昨夜也下过雨,你的鞋子上却没有多少泥巴,可见你心急之下,施展内力而行。” 重生之弃妇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