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放心,儿臣早已经准备好。”寒绾芯抬头看着太皇太后,露出一抹笑容,透着几许精明神色。
定睛看着寒绾芯,太皇太后发现,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似乎悄然发生了改变,只是不知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转眼之间,便是十月初十,长孙镜容大婚之日。
此刻的长孙府前,张灯结彩,宾客云集,当真是好不热闹。长孙夫妇站在府门口,笑迎各方来客。
吉时前半个时辰,一队鲜衣怒马的官兵骑马而来,停靠在长孙们前,手中捧着镶金玉盒,立于长孙夫妇面前,高声说道:“长孙夫妇前来领赏!”
长孙震天和柏青华对视了一眼,心中觉得莫名,而后俯身跪在来者面前。
“今,长孙家镜容,婚娶之日,皇后娘娘特赏北海明珠一对儿,以做贺礼!”
“哗——”
没想到在婚宴之上,还能碰到皇后娘娘特赐奖赏,这让宾客们无不艳羡叹赏,纷纷围拢过来,口中说着恭贺的话。
长孙夫妇也被这突然出现的荣耀晃晕了眼,颤巍巍地接过盒子,而后将那队少年人迎入府内,饮茶休息。
而得了消息的碧荷,兴冲冲地跑回来,在长孙镜容身边笑道:“小姐小姐,皇后娘娘给您送来贺礼了呢!听说是北海的明珠,听起来就很名贵的样子!”
无聊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孙镜容说道:“知道了。”
见长孙镜容反应平淡,碧荷不由奇道:“小姐您不开心吗?今日可是您大喜之日呢,能嫁给心爱之人,而那个人又是九王爷,这是天下间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呢。”
长孙镜容皱了皱眉,心想司马胥空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心爱之人了?这流言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哎,算了算了,现在再纠结这些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处理嫁入王府之后的事吧。
乔姗儿刚将凤冠整理好,拿到长孙镜容面前,说道:“小姐,吉时快到到了,您先将凤冠佩戴上吧。”
将凤冠推开,长孙镜容不耐地说道:“那东西重得很,还是等司马胥空到的时候再佩戴吧。”
手臂支撑着下颚,碧荷好奇地问道:“小姐,您怎么知道那凤冠很重?”
自然是因为她曾经佩戴过了。嫁给徐子筝的时候,远没有现在这般气派,自己差不多是偷偷摸摸地坐上了花轿,没有惊动邻里。不过那个时候的长孙镜容,心中却甜蜜无比,觉得只要能嫁给徐子筝,自己便是最幸福的女人。现如今再看当时的自己,当真是蠢得够可以的!
碧荷见长孙镜容不说话,不由看着乔姗儿,后者给出一副“我也不清楚”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此时,喜婆摇晃着肥硕的身子,小跑进来,欢天喜地地说道:“哎哟,九王爷已经到啦,新妇快些穿戴好,别让新郎官等急了。”
懒懒地坐起身,长孙镜容任由碧荷和乔姗儿帮自己穿戴整齐,而后手中牵着花球,缓缓走出了闺房。
等在前厅的长孙夫妇,在看到女儿即将登上花轿的时候,眼中不由一红,脑中又想起长孙镜容儿时的画面,鼻尖酸涩不已。
看着娉婷而立的女儿,柏青华声音梗咽地说道:“从今日起,你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了,日后要好好相夫教子,别给咱们长孙家丢脸,知道了吗?”
“娘亲放心,女儿都记在心上了。”
“镜容,若是有什么需要,便让人回来通知一声,爹爹会永远都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
听着爹娘的嘱托,长孙镜容心中颇感感触,而心思一放松之下,便说了些让人瞠目结舌的话。
“爹娘不必如此感怀,没准什么时候,女儿就会回来了呢。”
嗯?
长孙夫妇没弄清长孙镜容这话中的含义,诧异了半晌,却发不出什么声音。不过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倒像是对女儿出嫁的不舍,不由替其感动着。
倒是旁边的乔姗儿听出了不对头儿,忙搀着长孙镜容说道:“小姐,九王爷还在前面等着呢,咱们向老爷夫人行拜别之礼后,便快些出去吧。”
“啊,对对,镜容,千万别耽误了吉时啊,”长孙震天后知后觉地催促着,连带着柏青华也收起了悲戚之情。
好吧,长孙镜容磨磨蹭蹭了半天,却还是要从这个府里跨出去,从此变了身份,顶着另一个头衔而活。
收起了自欺欺人,长孙镜容向二老拜别,而后又说了几句体己话之后,便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十几年的府邸,开始了另一段人生的旅程
入夜之后,九王府热闹而喧哗,觥筹交错间,是一张张看似欢庆的脸。而在转过一副斗花庆年巨大石屏之后,所有的喧嚣都像是被隔绝在外,让人恍如落入另一个幽静的世界。
喜庆的凤烛被燃得噼啪做响,清风吹过,拂动着焰火,显得房内影影绰绰。
孤身坐在黄木雕花大床上,长孙镜容一下一下点着头,打着瞌睡。在又一次惊醒过来的时候,长孙镜容心中烦躁渐起,干脆一把掀开了盖头扔到一边,而后开始解着凤冠。
“小姐您这是干嘛,您这盖头是要等王爷为您揭开的!”
“等着他?茶都要凉了!不行不行,我都要困死了,如果不将这东西解开的话,没准什么时候就被闪断了脖子!你们若是不想我在新婚之夜送命,就快过来帮忙!”
“这……”碧荷与乔姗儿忽视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可奈何。
恰在此时,喜婆推门而入,看到长孙镜容“疯狂”的举动时,吓得脸色都白了,忙跑过来阻止着长孙镜容,说道:“王妃这可使不得啊,盖头是要等王爷亲自来揭的。若是失了体统,王爷会不高兴的!”
“谁管他高兴不高兴,”长孙镜容皱眉嘟囔了句,而后命令道,“行了,现在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拿着钱快回了吧。姗儿,给喜婆结算余下的钱,再让人送她回去。”
见乔姗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长孙镜容扬了扬眉,说道:“怎么,才到王府,你们就不听我的话了?”
“奴婢不敢。”乔姗儿为难地看着喜婆,说道,“婆婆,您这边请。”
“你们……哎,真是胡闹啊。”喜婆拍着自己的大腿,愤愤地离开了房间。
见聒噪的人总算离开,长孙镜容感觉耳边清净了很多,而后抬首拆着凤冠,说道:“这东西真是沉死了,谁在上面放了那么多珍珠?真应该让制作凤冠的人自己戴上试试!”
碧荷知道自己是劝不动长孙镜容的,便只得站在她身后,帮其小心翼翼地拆掉凤冠,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长孙镜容。
若是旁人,能嫁给王爷为侧妃,肯定会喜极而泣,为何自家这位,就一点为人新妇的模样都没有?反而像是出门谈生意似的。
“碧荷,去给我拿些吃的,我都饿了一天了。”
闻言,碧荷苦着脸,说道:“小姐,这……不好吧,王爷一会儿要是生气该怎么办啊?”
“只许他在外面酒足饭饱,我就在挨饿受苦?没这种道理!”长孙镜容走到桌旁,为自己倒了杯甜酒,而后催促道,“快些去吧,若是晚些,你主子可就要饿死了!”
“我的小姐啊,今天这喜庆日子,您就不要总说些不吉利的话啦。”碧荷都快哭了,也不敢再违抗这位活祖宗的命令,当下便说道,“奴婢这就为娘娘找去!”
看着碧荷火急火燎的身影,长孙镜容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在长孙镜容眼中,这样的婚娶不过是一种交易罢了,没有任何幸福可言,她只是要借助司马胥空逃离皇宫。这就是笔生意,现在只看司马胥空需要什么样的报酬了。
既然是逢场作戏,那干嘛不让自己舒服些?不过今天倒是让长孙镜容经历一次明媒正娶,这是徐子筝都未曾给过自己的。或许是没有感情的关系吧,长孙镜容只觉得这仪式冗长而无趣,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只想着一切都能快些结束。
就在长孙镜容发呆的时候,门声响起,她坐在桌前,问道:“你都带了什么吃的来?这里面最好能有效鸡腿蹄髈之类的,不然你一会儿还要出去走一趟。”
“呵,看来我的王妃真是饿坏了呢。”
眉头一挑,长孙镜容回过身,正好看到一身喜服的司马胥空,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不得不说,今日的司马胥空的确很英俊,一身红服将他显得英气勃发,面若白玉,一双勾魂的眼眸像是水中碎星,透着星星点点的蛊惑,让人不能自拔。
不过长孙镜容此刻只关心有什么能填报自己的肚子,在看到司马胥空身后并没有什么美味之后,略有失望地说道:“一天都没吃东西,你来试试看。”
随意地坐在长孙镜容对面,司马胥空说道:“镜容莫急,我已经让人准备好好酒好菜,一会儿便能让你大快朵颐。”
手臂撑着下颚,长孙镜容懒懒地问道:“前面的宾客都已经散了?”
“不管他们了,有什么比陪着我的王妃用膳更重要呢?”司马胥空笑着为自己倒了杯酒,举在长孙镜容面前,笑道,“王妃,咱们还没开始喝交杯酒呢。”
白了司马胥空一眼,长孙镜容让向身后的乔姗儿说道:“姗儿,你先下去吧。”
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乔姗儿俯身说道:“是。”
待房内只剩下二人之后,长孙镜容沉眸看向司马胥空,问道:“你到底答应皇上什么,让他同意将我许配给你?”
“镜容,今日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之夜,不要说些扫兴的话好不好,”司马胥空撇了撇嘴,就像是个失望的孩子一般,央求道,“咱们先喝了交杯酒,也算善始善终嘛。”
看着举到面前的杯子,长孙镜容一把将其推开,说道:“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司马胥空,你快说,你到底答应皇上什么了?”
游戏惺惺地放下杯子,司马胥空说道:“我好歹也是皇上的皇上的皇叔,答应这点要求,还要有什么条件啊?你这个女人,就是思虑太多,本来简单的事,也硬是要想得复杂。”
“皇族里的事,就没有简单的。”长孙镜容垂下目光,说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日后不会再问。”
见长孙镜容有些赌气似的,司马胥空不由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说道:“这些事本就该由男人来操心,你呢,就好好做这里的当家主母就好。”
轻抿下甜酒,长孙镜容闲闲说道:“我只是个侧妃,担不起你的这个称谓,你府上的事,还是留给你日后的正妃去操心吧。”
“侧妃怎么了,早晚有一天,我王府里正妃之位,也是你的!”司马胥空说的义正言辞,言语中还有着许诺的味道,“我司马胥空认定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人!”
夜色中,说这样的话题实在有限暧昧,而且司马胥空的目光越来越柔情,即便长孙镜容没有直视过去,也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深情。
侧过脸去,长孙镜容盯着一株合喜矮树说道:“你今天也忙了一天,早些回去睡下吧。”
“说的也是。”司马胥空赞同地点点头,而后就站起身来,开始解着腰带。
“喂你干嘛?”长孙镜容戒备地站远了些。
“不是你让为夫早点休息的嘛,”司马胥空无辜地看长孙镜容,说道,“你是不是甜酒喝得多了,都忘了自己刚刚说些什么了?”
长孙镜容瞪圆了双目,喝道,“我刚刚说的是,你回你的房间去休息,而这里是我的房间好吗!”
“镜容,外面的宾客还没散尽,你就要将亲夫君赶出去,这恐怕会招人笑柄吧!”司马胥空委屈地瘪着唇,说道,“今天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与我同床,可此事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啊。”
“难道你没提前做些准备吗?”
有些莫名地看着长孙镜容,司马胥空瞪着双眸,问道:“什么准备啊?”
长孙镜容耐着性子说道:“就是在新房旁准备个暗室什么的。”
“对啊!”司马胥空恍然大悟地捶着手掌,说道,“我只想到在同一间房内打地铺,还没到还有这种法子,镜容你还真是聪明!”
看着司马胥空故意装傻,长孙镜容有些头疼。若是到现在她还看不出司马胥空是故意留下来,想蹭住的话,那她才真是酒喝进脑子里了。
坐在桌旁,长孙镜容单手支着下颚,语气沉沉地说道:“今晚便让你在这里凑合着,但是明天起,你必须另找地方!我可不管你想没想出办法,解决外面那些打量!”
听长孙镜容如此说,司马胥空便已经很满足了,露出大大的笑脸,说道:“你放心好了,只有今天而已,明日我保证将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你……”
“等等,好像人过来了!”
司马胥空打断了长孙镜容的话,起身跑到门外,打开门扉便看到一张笑脸。
将手中的食篮提了提,宝儿笑道:“王爷,您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还不快些给王妃布菜!”司马胥空疾言厉词地说道,“一个两个都不知道王妃一天没吃东西了吗,饿坏了怎么办!”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说完,宝儿一溜身便钻了进来,将篮子放在桌上,将里面美味的菜肴一一端出。
“水晶花肉、芙蓉虾段、翡翠溜丸子、百合糯米团,还有一壶张老汉那买回来的西凤酒。王爷王妃,菜齐了,请慢用。”
早在宝儿进来的时候,长孙镜容便闻到喷香的食物香气,不由食指大动。双掌撑在桌面上,长孙镜容嗅了下酒香,赞道:“还是张老汉的酒香!”
“镜容你不是饿了吗,快些吃吧,若是凉了可就不好了。”司马胥空先坐了下来,取出一双银筷递给了长孙镜容,说道,“在洞房花烛夜,与自己心爱之人共同用餐,这感觉还真是不赖!”
“你若是能闭上嘴的话,我会吃得更开心!”长孙镜容夹起一块水晶花肉放在口中,那弥漫的肉香瞬间充盈着她的味蕾,让她也没了心思和司马胥空计较,当下便专心致志地品起美味来。
看着长孙镜容的侧面,司马胥空突然觉得很满足,他想就这样陪伴着心爱的女子,过着平凡的日子,淡淡地走完一生。
只可惜,有些人并不是这样想的。
“再敢看我,就把你打包扔出去!”
长孙镜容并没有看向司马胥空,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美味,但是宝儿已经退出房间,屋子里,只剩下她与司马胥空两个人,所以即便司马胥空不想承认,也知道自己被自己的新婚妻子给训斥了。
缓缓垂下头,司马胥空低声嘟囔着:“看自己的娘子都不行,简直没有天理啦!” 重生之弃妇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