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抑制了刹那间的惊喜,叶三还是静坐在软草上,等待着她们来到自己身边,由于激动,溢出的泪花在眼圈里打着转儿。就这几十步的路,严如嫣和薛纷飞已连续跌倒了三四次,她们嘘唏娇喘着,模样孱弱而又疲惫不堪。
看到离开多时的老婆们,被锦衣卫*成这模样,叶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们身上不再是那种惯见的净白色衣衫,而是一袭式样古板、破烂、老旧的灰色女衫,肥大的腰袖遮掩了她们原本窈窕多姿的身段,显不出玲珑剔透的曲线。头上青丝蓬乱,用一条褪色也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布巾胡乱地包扎着,不再是云髻高挽,清爽飘逸的雍容。脸色被灰尘汗迹涂抹成了暗黑的花脸,苍白中显露着灰青。
如嫣的左臂已经用布条缠上,不再流血。可她不时的用手捂着嘴咳嗽,好象是受了内伤,走不了几步就在叶三面前不远的地方颓然倒下。薛纷飞在她身边也坐了下来,她的目光惶恐不安地向四周观望,就是没有看见叶三。于是,低头看了看如嫣的伤势,伸手就向袖筒里掏东西,可她失望了,没能掏出任何物件。
叶三知道她想掏什么。一条柔软洁白,绣着一对鸳鸯的雪白汗巾,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她的面前。薛纷飞大吃一惊,还没来及回头,就被那雪白汗巾上的鸳鸯吸引住了。
“夫君?相公!”那鸳鸯汗巾是叶三出征时,她连夜绣好给叶三送行的。
当薛纷飞回头看见的是一张胡子邋遢,看不清相貌的野人时,还是惊呼出声。
“你是什么人?为何有我相公的汗巾?”薛纷飞退开两步,戒备中准备空手搏斗。
严如嫣也挣扎着站了起来,怀有敌意地看着叶三,她们已成惊弓之鸟。
叶三眼里充满柔情:“如嫣、纷儿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叶三啊!我从塞外回来了。在居庸关我知道你们出了事,千辛万苦可找到你们了。”
薛纷飞慢慢放下手,眼里放射出由惊讶、狂喜、激动、迷惑所共同造成的兴奋扑到了叶三怀里,放声痛哭。如嫣也看出是叶三,冲上前去,挤进了叶三怀里。两女所受的委屈全部释放了出来,没有任何言语,面颊抽搐,泪如涌泉,埋在叶三怀里,泣不成声。
叶三没有任何抚慰,他只是静静地拥抱着她们,任由她们尽情地哭泣,他知道这时候哭泣是她们最好的发泄方式。这两天所遭的磨难、惊恐、委屈释放出来,她们的身心就可以得到抚慰。
非常耐心地等着两人哭够了,叶三又递过了那条鸳鸯汗巾,薛纷飞破涕为笑,接过汗巾擦拭着脸上的斑斑泪痕,一边也帮着还在抽噎的如嫣擦拭。
薛纷飞一双略显红肿的杏眼里还残存着荡漾的泪波,戾声道:“我要杀了陈迹那狗娘养的!”
叶三拍了拍她的肩头:“我不会放过陈迹的,他要付出代价,我也不会放过纪纲和那批锦衣卫。我们不用找,他们已经来了。”
薛纷飞和严如嫣离开叶三的怀抱,打量着静悄悄的芦花荡,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都出来吧,不用躲躲藏藏的了,出来也好做个了断,我叶三明人不做暗事,加害我夫人的陈迹何在?”叶三最后一句大吼,惊的从芦苇丛里蹦出一位,正是百户陈迹。
“哪里来的野人,竟敢冒充已死的忠勤伯,还要助抗旨的反贼,想造反了!”陈迹说完,芦苇丛又站起了四个锦衣卫,一个千户和三个百户。那千户叶三还认识,正是纪纲的爪牙,得力助手王横。几个当头的站出来,身后呼啦啦又站起五十多名锦衣卫。
“你们奉的是哪家的圣旨,假传圣旨,其罪祸灭九族!”叶三看到现在的形式对他不利,只有在气势上压倒他们。
陈迹一惊,用阴晴不定的目光向其他几位传递着心有灵犀的信息:今天这三位都不能放虎归山,如果跑了一个,他们的死期就到了。
千户王横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有死无对证他们所做的一切才不会泄露,才能保住老命混下去。一挥手,王横身后的锦衣卫围了上去,他们没有用秀春刀,都抽出了自己的独门兵器、暗器。本来锦衣卫对付文臣武将用秀春刀已经足够,他们对锦衣卫都不采取反抗。在居庸关就因为小瞧了薛纷飞和严如嫣,吃了不小的亏,还死了俩,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这次围住了人,都带上了趁手的家伙。
一点寒星疾劲准确地射向薛纷飞的脑后,薛纷飞还没反应过来,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但叶三的妖刀却已出鞘,“当”的一声磕飞了射向薛纷飞后脑的寒芒,同时身形暴掠暗器飞来的方向。那是一位在居庸关吃了薛纷飞的亏,被她戳了一枪的锦衣卫,他想趁此机会报复。
一声怪叫,簌簌晃动的芦苇丛里,一个锦衣卫向后逃避。叶三人在空中,妖刀吞吐,刀尖拖出青色的尾芒伸缩不定,一条断臂,洒着热血,翻滚着抛飞到了芦花荡里。芦花荡里一柄锋利的板斧,直劈空中叶三的脊背。叶三头也没回,妖刀一颤,旋过身,侧划出一抹青亮的半弧,那柄利斧也连着一条粗壮的手臂,血淋淋荡向了空中。叶三瞬间伤了两人,没有要他们的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唰棱棱”一团身影向空中窜起,由高处向下急扑,一对软索铁砣,带着劲风,交挥如夯般砸出十几砣,暴击已落地的叶三。叶三不慌不躲,身形略移,双砣扫拂过他的耳际,妖刀斜向上挑,穿戳出了使砣人的软肋。
要讲杀人技巧,叶三可以说已至化境,一刀致命的叶三也开始讲究美感,讲究收发自如,刀径最大功效的运用,判人生死,在他而言已经不是问题,其过程更加简捷明了,且多了赏心悦目的内涵。
当青莹闪耀的刀刃挑起一串血珠子时,两条人影从不同的方向手*黑色鱼网向叶三罩下,那鱼网本来是活捉两女用的,没想到却用在了叶三身上。同时,一柄阔面雪亮锋利的大铡刀贴地斩向叶三的双脚,苇杆纷飞,上下交攻,双管齐下。
叶三没有奔闪,抬脚踏落,踩住了那柄斩向脚踝的大铡刀,妖刀回削,斗大的人头飞起,撞向罩下的鱼网,鱼网缩起从他身旁滑过。妖刀不分前后朝左右飘洒出两蓬光芒,光芒在人眼凝成影象的同时,拉着网绳的两个锦衣卫胸前血如涌泉,从炸开的前胸狂喷而出。
叶三这一个回合没有留情,妖刀噬血如命般收了四人的性命。一个侧身横翻,踩着大铡刀的右脚踢出,一个偷袭的锦衣卫颌骨尽碎。身后兵刃带起的劲风使叶三没有时间转身,身形紧缩,贴进了那位的怀里,回手反击,妖刀的钢铸刀把正好砸在了那位的太阳穴上。骨骼沉闷的碎裂声合着花白的脑浆溅到了叶三一身。
看到这惨烈的屠杀,失去斗志的锦衣卫立即亡命退出芦花荡。此时的陈迹和王横他们都退出芦花荡外,四周浓烟突起,火光冲天。他们要烧死叶三,连带毁尸灭迹。
火舌吞吐,烈焰腾空中飘散着火油气味。他们放火前已经在干燥的芦花荡浇上了火油,怪不得火苗子窜的那么高。
“夫君,他们要活活烧死我们,四面八方都是一片火海,我们如何逃出啊!”抹了一把汗,如嫣擦了一下被火光映红的脸道。
“相公,这些卑鄙无耻的家伙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姑奶奶出去后,一定扒了他们的皮。”薛纷飞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危机关头,叶三显示出他无比冷静的毅力,他毫无半点惊慌之色,脸色淡漠的不带任何表情,目光四顾:“这火从四周点燃,现在风向对我们不利,我们不被烧死也要因呼吸困难或被浓烟熏死。你们快趴下,不要抬头。”
叶三身形纵起,快如鬼魅,她们还没来及趴下,叶三的妖刀已经把她们身边的芦苇削倒了一片,然后用脚快速地赶成一堆,抛向背风处。不一会儿,他们身边就出现了一片光突突的河滩泥地。
这时两个缺了一条臂膀的锦衣卫来不及撤出,被火烧着了大半个身子,一种烤肉熬油的恶臭在空中飘散,令人作呕。脸上的肌肤急剧变化,就象熔化的蜡脂,青红的火苗在他们身上笼罩焚烧,血肉滋滋吧吧发出奇怪的声响,伴随着不似人腔的尖嚎,在火海中乱撞。
叶三急忙把她们俩的头按住,不让她们看到这恐怖的一幕。那两人已经成了半透明的可怕形状,那样的奔逃只是人在无比痛苦中的本能驱使,一种盲目的反应。其实,他们意识已经混乱,在火海中看不到任何物体,也失去了判断能力,他们只有葬身火海。
熊熊的火焰中,叶三和她们都感到血液就要沸腾,气窒心跳,仿佛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火焰,鼻孔都被气浪堵塞了。
过了很久,火焰终于在他们身后空地的边缘熄灭了,映入眼帘的满是余烬热灰,叶三混身汗液已经流尽,好象跋涉了千山万水一样虚脱困乏,他面色透青,眼窝下陷,那是极度缺氧所造成的。太阳穴的筋络急速跳动,嘴唇发紫,张着嘴在热空气当中喘息着。
当他意识到身下的两位娇妻怎么没了动静,急忙把她们俩翻转过身来。
看着她们的脸色,叶三啊地一声惊叫,这是怎么回事? 调教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