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李文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当汉奸呢?可事实上李文忠干的就是汉奸伪军的事,这是李文忠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应当说李文忠生长道路与石头很相似,也是从私塾到学堂,一路读到了省城,进了军校,又逢老蒋对日宣战,爱国青年,一腔热血,李文忠军校没毕业就投笔从戎,奔扑了抗日战场。不同的是石头是军校提前毕业,而李文忠却选择了肄业;石头抗战,从国军抗成了八路,始终如一地干着打鬼子杀汉奸的一件事;而李文忠的抗战,虽没打过什么像样的大仗,慢慢也由排长升到了连长,最后不明不白地由国军成了让他丧气不已的伪军,由原来的打鬼子的抗日军人,变成了帮着鬼子行凶作恶,枪口对准同胞的汉奸伪军,角色的变换之快,心里的巨大落差是可想而知的。
李文忠有一个抗日军人变成了现在的一个汉奸伪军,这成了李文忠的一块心病。因此,李文忠常常惊醒在半夜三更,大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李文忠当的伪军汉奸并不是他的意愿,这也代表着当时大多数已做了伪军的人的情况,他们真得有些身不由己。
那么中国的伪军是怎么生成的呢,这里不妨费点口舌。所谓伪军,在中国老蒋对日宣战的1937年全面抗战以前,就已经存在了。那些伪军多是在东北的伪满州国军,主要是由原东北军组成,也包括当地招募的土匪等。这些伪军部队在七七事变以前,由于多年与东北抗联军作战,积累了一定的反游击经验,并且鬼子在伪军部队的基层都有派驻顾问或指挥,这支伪满的伪军部队,应当说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七七事变爆发后,鬼子在华北、华东两地全面作战,大量俘获国民党军;同时随着北平等地大城市的陷落,大批华北国军部队成建制地被编入伪军序列。当时的伪军主要是两类:伪满州国军和华北伪军。后来,华东也开始出现伪军,但在规模上远不能与二者相比。1938年时,中国东北以外的伪军数量约为78000人,随著1940年汪精卫叛离国民政府建立新的政府后,华东方面伪军大为扩张,伪军数量急剧上升至145000人。平心而论,此时的伪军现象尚不十分严重,也不在鬼子对华作战中占据太重要的地位。
1938年后,中国的抗日正面战场上开始出现敌我相持情况,抗日军队间相互矛盾重重,不仅国共两党出现兵戎相见,国军内部派系问题也大为突出,而国民政府为了一己的利益,置国家民族的利益而不顾,不想看共产党的抗日力量在敌后做强做大,推出了“曲线救国”的口号,允许国军指挥官在战局不利的战况下,“可保存实力,暂时投降”的指令。“曲线救国”的实际就是想借日本人的手,将共产党、共产党的抗日武装,彻底剿灭,这也是日军国军“曲线”中达到的某种默契,所以,伪军的数量开始了急剧攀升。
另一方面汪伪政府的建立并获轴心国“外交承认”,中国当时就在国号上开始变得混乱起来。一个南京政府,一个重庆政府,各有一边的“外交认可”并保持高层的相互接触,而且居然使用一样的旗帜,一样的国号、一样的口号,双方都号称正统,而且都是国民党的高层人物,都拥有大批高层官员的支持,这样的混乱不仅造成了国人思想上的混乱,更对政治局势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严重的影响,给国人的抗日热情浇了一桶凉水。
而重庆政府却不管这些,对于重庆政府而言,这样的混乱有利于政治上的多边博弈:一面是共产党人,虽然弱小但是潜力很大;一面是日本人,由于对华作战消耗巨大,日本当时希望在巩固既得利益的基础上结束战事,一片一片地消化吞来的领土资源;对于重庆国民党政府来说,汪伪政权的存在一方面是一个危胁,但另一方面也是与日本的一个外交缓冲,坐视部队投降日本,协助其与共产党军队相争,对已方并非无益。而日本人十分清楚伪军与国民党军的渊源,也尽量避免让伪军对国民党军作战,以防这些人又逃回去。
但日本人并不满足国民政府连人带枪,不用训练甚至不用花一分钱就得来的足量部队,源源不断地壮大着他的伪军队伍,日本人还是不断地发动攻势敲击国民党政府,日本人意图迫使重庆的国民政府投降或在日本要求的条件内讲和;汪伪是希望有实力在日本人的支持下获得对中国的统治,而国民党政府则是一面不承认汪伪政权、对日抗战,一面坐视军纪溃散、默许部分部队投敌钳共并派要员与汪伪接洽,以图与日本达成某些共识,同时对日本的攻势作战,也经常积极防御,不让日本轻易得手,并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极有信心能拖到日本垮掉,不肯答应日本停战。
重庆国民政府一直在强调要准备“大反攻”,一直在说反攻的兵力准备都不足,只是包围边区的兵力一定足,投降的兵力一定足,形成的反差实在太明显。让人心酸的是当时外交上获得大国认可的“中国政府”同时有重庆和南京两个政府,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重庆政府正式向德意日宣战,汪伪政权则向英美苏宣战,无论二战是盟国还是轴心国胜,中国都会是“战胜国”,也注定了都享受不到战胜国的待遇。
当然了,一个人当兵,最初的动机有多种多样的,有的是想精忠报国,救民众于水火,不甘心做亡国奴,拿起枪杆子奔扑抗日战线的,像石头李文忠这样的一大批热血青年,都是这样走上抗日战场的;而有的当兵只是为了当兵吃粮,是想混口饭吃,不饿肚皮而已,有的是土匪收编,还有的干脆就是抓壮丁,被强拉来的,但不管怎么样,既是国军就应该为国家出力的,保家卫国,抵御外辱,是军人义不容辞的责任,都是中国人打鬼子绝不含糊,像武汉会战,台儿庄之战,中国人缺少的不是血性,而是尊重,哪怕是一句好话的尊重。恰恰相反,抗日还是降日反共都只在政客长官的一句话,把最应该尊重的军人的血性,民族的感情,儿戏一样玩弄在股掌之间, 这又不能不是一件令人心颤胆寒的事。
像李文忠这样很多的下级军官和士兵,不管愿意不愿意,转眼之间由国军变成了伪军,被迫着向自己的同胞瞄准枪口,做原来他们就不齿的事情,并不是他们所愿,他们真是身不由己,稀里糊涂就走到了今天。
现在,李文忠见枪王石头,一个八路团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自己,意思不说也很明白,就是要自己反正,李文忠特别感动不已,这岂不是自己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洗刷自己汉奸罪名的大好时机么?
所以李文忠问石头:“枪王刘兄深夜至此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该不是为了看我耍一手螳螂拳吧?”
石头哈哈一笑,石头说:“真是响鼓不用重锤敲,李连长是一个明白人,我们的意思不用说你就知道了,真是一个聪明人!“
李文忠被石头的一句话,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竟用手着自己的后头乐起来,说:“枪王团长真会说笑,我怎么成了聪明人了。”
李文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滋滋地乐。
刘大贵这个人却不说好话,说话总是有些损人,刘大贵说:“不想跟我们干也可以,这是你李文忠的自由,我们也强迫不了你,随便提醒一下,抓住我们两个人,一个是八路团长,一个反水的伪军连长,交给夏斯文日本人,这是一个绝好的升官发财的机会,别错过哦。”
李文忠说:“你刘大贵明知我李文忠不是那样的人,总是用这样的话来刺我,有意思么?我李文忠当初投笔从戎不是为钱,不是为当官才那样做的,是为了抗日杀鬼子的,再说了,即便我就是有这个想法,我敢么,枪王的子弹还不一枪打碎了脑袋?”
说到这里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一片急促而又细碎的脚步声,一个人在院子里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人说:“李连长有客人哪,屋里喝酒为什么不叫我一声啊!”
李文忠听到了此人的话语,大吃一惊: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督战的副营长侯三,侯三不是省油的灯,侯三握有警备司令部的生杀大权,李文忠一下担心起石头的安危,刘大贵的死活来。说实话,出了差错的话,我李文忠汉奸的罪名恐怕永远也洗刷不干净了,八路军那里怎么交代?
侯三的话音刚落,就有七八个荷枪实弹带有督查臂章,身材魁梧的伪军冲进屋来,将石头、刘大贵、李文忠围在了中间。 世代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