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坡向来是玉露堂的前沿之所,本意是拱护帮内额楼阁,是一道天然的屏障,现在居然没有想到,这道天然的屏障会发生这样的事。
眼前的事令人呆愕,同时更加令人疑惑。
坡上叠满了耶律府弟子的尸首,就连马匹都死在了路边,尸体直接被抛弃,而每具尸体的身上,都多了一道被刀所伤的伤痕。
仇子卿和一众人等匆忙来到,看到这一幕时不禁长叹了口气/墨清捂住了口鼻,神情呆滞,而常青则看着仇子卿。
仇子卿道:“怎么会这样?堂上哪个不晓事的丫头动的手!是时候站出来认了!”
弟子们都惶惶失措,面面相觑。
“怎么,我说了,你们还不肯认账是吗?”
仇子卿的眼神伴随着冷峻,就像冰一样寒冷。
“堂主,据我所知,这里虽然是金凤坡,可和我们玉露堂的位置还有点距离,所以……”常青道。
“所以你认为,不大可能是堂上的弟子下的手?”
仇子卿遂问,眼神瞥常青。
常青说道:“弟子……弟子也是猜测。”
仇子卿犹豫了一会,然后方道:“其实我也觉得这事情不大可能,先别说是这些弟子都是将死之人,在这个时候杀了他的,也只能是其他的江湖之人。”
常青这时候问:“堂主是说,堂内的弟子都知道他们被下了蛊,不会愚蠢到冒着风险杀害他们,是吗?”
仇子卿浅浅地点了一下头,颔首凝视前方:“这样才符合逻辑,那么杀他们的人会是谁呢?”
墨清还在心中想些什么,仇子卿觉察到异常,于是转身问墨清,道:“墨清,你究竟是怎么了?”
“堂主……堂主。”墨清反应出来,断断续续道。
“莫非你有更好的观点不成?”仇子卿问。
“弟子,弟子只是在想,那帮人杀害耶律府弟子的目的……”墨清娓娓道,她的手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像是在隐瞒着什么。
常青一下说出推论道:“嫁祸于人。”
“嫁祸于人?”仇堂主眉间多了一层浓云,不时暗暗感叹。
“是啊,现在四大门派即将要前往凤楼堂,唯一的可能不就是嫁祸于我们玉露堂吗?这个目的显而易见。”常青振了振精神,手中握着的剑鞘都有些激动。
“果真如此!”墨清这时候说道:“这帮贼人居然想制造矛盾,使我们武林各宗互相残杀,从中取利。”
仇堂主眉毛扬了一下,叹道:“我们中了圈套!但是!”
她表情变为愤然:“但是这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和凤楼堂的恩怨,是如何都不能解释的,除非那黄乾亲提人头向我赔罪,否则绝不轻饶!”
墨清一愣神:“堂主,你是要?”
“不错,凤楼堂之事绝不能善罢甘休,现在形势所迫,我势要将其抽筋剥骨,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
墨清想劝什么,眼神里有些茫然,却没有想到仇子卿干脆决然地说道:“你们快去准备,数日后将会杀赴凤楼堂下。”
墨清只好说道:“这耶律府弟子的事。”
“着人将尸首用冰块掩盖,护送到耶律府之中,以证本堂清白。”
墨清把头一点,弟子分头而去。
惊雷闪电瞬间落到平地上,激起无数痕迹,雨声伴随着雷声,一阵又一阵在金凤坡上回荡。
空置已久的房舍角落,有人在看着惊雷细雨,忽然间一道银色的剑光绕过梁柱,像蛇一样扑至身后。
那人心头一惊,手上剑刃早起,回头之时,一把冰冷的剑刃已经刺向面侧,他轻轻往左一闪,躲开了这道攻势。
一剑方落,第二剑仿佛再起,他不及犹豫,剑风已经抄至身后背门已经听到兵器吟动之声,他旋身往后一躲,脚步踏在了两道房梁之间,他想要观察是何人刺杀。
不料,脖子一凉,原本吹来的风雨被剑划开了,他迎身跳到地上,手中长剑回招一打,听到“哐哧”一声锐响,天地间又炸起来一道沉重的闷雷。
他站在了原地,眼神空空地看着废弃的屋舍长廊,余光往后一瞧,顿时剑锋再来,他不待那人准备,一招拨开了即将刺来的剑锋,他夺目四射之时,一把将长剑放在了刺客的咽喉上。
“墨清,我就知道会是你!”秋水拖着阴冷的腔调说道。
此时站在他身前,被他用剑指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墨青。
一道惊雷又使天空乍现银龙。
“你的剑法全在我的掌握之中,除了别人,还有谁这么斗胆杀我?!”秋水道。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墨清一副不怕死的表情,她只是淡淡把剑锋看在眼里。
“哼,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对玉露堂下手?杀死那帮耶律府的弟子,对吧?”
“知道就好,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冷血,为了自己的私利,以及树立起你的恩望,居然敢擅自杀人!”墨清不屑地说。
没想到秋水哈哈大笑,他哼了一句:“你以为这是我要这么做的吗?你真是太过于天真了。”
“你……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墨清回问。
“不怕坦白告诉你!这是帮主授命于我,让我这么干的,而我只是听命他的意思,把这份一石二鸟的功劳背在身上而已!”秋水笑得更为放肆,更为阴险。
“你说什么?”墨清的瞳孔里迸现出了疑惑,她不敢相信帮主居然下了这道命令。
“这么一来,连我都不能全身而退,我不相信,帮主是这样的人!”墨清愤愤说道,她并不甘心,想不到五毒门帮主为了成就大业,会把自己昔日对帮派的恩德置若罔闻,她也清楚这样做的后果,自己只有成为棋盘下的弃子,任由抛弃。
秋水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容:“你还知不道吗?你的命,在帮主眼里,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杀了你又如何,只要对帮内有用,你的死,那是再简单不过!”秋水一声说完。剑锋压了下她的肩头,使墨清更加感到恐惧。
“不过我不会杀你,在事情办妥之前,你就要活下来。”秋水大笑而去,风雨交加的屋舍,他收起剑锋,架起轻功风一般地离开了。
墨清的剑掉在了地上,发出“呯乓”的响动,她茫然了。
夜色中,银龙将山谷漆黑的树影照得如同白昼凄惨。
“不会的,帮主怎么会这样?”墨清呆呆地看着山野远处,她赤脚踏过暗灰色 的长廊,只不过场景从废弃的屋舍换到了金风玉露堂里,她一双冰冷的眼神无助地看着地板,银色的光芒再次破风而过,将沉寂下来的一刹那寂静掀起仅有的苍白。
常青见她这样,一个人站在沾雨的长廊,连忙从身上解了一件遮寒的披风,匆匆地披在她的身上,道:“怎么了,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刚才我看见你往金凤坡的小路走去,没什么事吧?”
长廊左右高挂着廊灯红烛,把阴暗稍稍扫去了些。
墨清见她这般问,恐怕她会胡思乱想怀疑自己,遂道:“啊,没事,没事。”
“真的没事?”常青问,墨清点点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出发做好准备吧。”
敛起的浓雾把大雨收拢起来,通往燕州的大道上,尘土漫天,三大门宗由耶律府先行带道,此次正是向凤楼堂兴师问罪的。
走了多日,人困马乏,三门各自在密林安营扎寨,休息一会,一簇明亮的篝火设在众人之中,忍风离了队伍,和阿弥,如烟等人坐在后排。
探路弟子从山边转过大道,一来到队伍之前,就勒住马缰,抱拳向耶律楷回报:“老爷,有消息传来,负责传话给玉露堂的弟子们,全部被人在半道所杀,地点是在金凤坡!”
耶律楷大惊,指着探路弟子道:“事情调查清楚了?”
探路弟子道:“在下查得清清楚楚,不会有假。”
耶律楷愣住了,如烟在后排听到弟子这般说,连忙走上前问:“怎么回事?”
耶律楷断断续续说:“真没想到玉露堂居然是这种人!我已经答应她要向凤楼堂讨回公道……想,想不到她居然对我门派的弟子痛下杀手!”
如烟说道:“爹,我就说,这个女人坏得很,当初你要是听我劝,哪里会有今天的事?”
耶律楷悔恨道:“是啊,当初我真应该听你的话,如烟,现在我们已经骑虎难下,但此仇我必须要报,否则将难以在武林立足!”
如烟和耶律楷的话都被忍风听到了,他结合着探路弟子所说的话,半晌没有言语,身旁的施云彪,容一奇则陷入了思考之中。
密林里点缀着厚霜,忍风一个人走在草绿上,不时地闭唇深思。
如烟,云彪,容一奇几人都走来,如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哎呀,忍风公子,找你好久了,你干嘛要离开营地,一个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忍风浅浅道,眉梢已经拧成了思考状:“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施云彪迎前,忍风随后立住脚步,云彪道:“是这样的,我们来,是百思不得其解,说玉露堂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手?这样做对他们并无好处。”
容一奇道:“或许蛊毒已经发作,所以才不得已杀人灭口,用来掩盖真相吧。”
云彪还是不同意,道:“不,这绝不可能,万一真的是这样,她们根本不需要掩盖真相,就回信说蛊毒的毒效已经发作,岂不是更好一些?”
忍风道:“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从一开始的凤楼堂之事,几大门派都说自己没有拿青蛇玉坠,那么它定然不会莫名其妙地失踪,一定是有人在制作矛盾,想用一件又一件的怪事逼门派互相残杀。”
忍风道,容一奇冷汗骤现,道:“这……这不大可能吧。”
“我也不敢相信,但是很多时候都是无中生有地设疑,指向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如烟沉吟住了,这和她之前的设想大相径庭,她问忍风道:“忍风公子,难道你们的想法都一样,以为玉露堂并没有涉及此事?”
“当然没有。”忍风得出结论道:“现在玉露堂不想节外生枝,派人杀死在金凤坡,对她们没有半点好处,反倒是有着无穷的麻烦,就算他们想要杀人,为何不在半道上就杀了,要等在金凤坡上呢?”
如烟噎住,算是明白了:“那是这样的话,该怎么办?”
“幕后的人就想着看着你们争斗起来,我意,你去将事情的原委对耶律楷大人说请说楚,现在先冷静,凤楼堂这边的争端是无法避免的了。云彪,容公子,你们随我去一趟泰州。”
容一奇道:“去哪干嘛?”
“额,还是先对你们保密,等去到那就清楚了。”忍风不假思索地回答,心里暗自猜想:“我一定要揪出这帮在背后搅局的人。”
太阳落下的时候,晚风吹得正响,三人骑着快马离开了队伍,他们向着泰州进发,如烟则返回主帐,耶律楷在帐中犹豫多时,一看见自己的女儿到来,遂说:“啊,如烟,你来啦?”
“爹,我有话要对你说。”如烟说道。
耶律楷把想要的话收住,先道:“你想要说什么,就说吧。”
如烟回答道:“爹,你可知道这件事是个圈套?”
“圈套?”耶律楷背手说道,表情凝住。如烟说道:“是啊,有人故意杀了我们的探路弟子,想要嫁祸给玉露堂。”
耶律楷没有说话,如烟愤愤道:“这帮人真是太可恶了!”
“是啊,这件事前后矛盾,其实我一早就清楚了。”耶律楷感叹了声,看着眼前的如烟。
如烟愣了,反问:“那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说要向玉露堂报仇?”
“武林门派向来各怀鬼胎,我隐约感到,这帮人中是否真的盗走了凤楼堂的青蛇玉坠,所以才将计就计,装作不知,以达敲山震虎的效果。”
如烟柳眉紧凑:“难道爹你相信,我们之中真的有人盗了玉坠?”
“是的,我很肯定,即便不是耶律府的人所为,那也是其余门派的人而做,当初除了我们,没有人能够混入凤楼堂,想要盗取宝物,就应该在这几大门派之中。”
“会是谁呢?”耶律楷自问自答。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