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里忽然间响起了一种很静的声音,这声音压的极低,甚至让人没有提防。不过,留夜的人可是房龙,他从来没有放过一切声音——包括来自江河里的风声。
那种声音就像野兽穿过杂草时的声响,有人从身后来了,一大片的黑色阴影落在了水缸前,房龙反手一刀,刀锋直指那个人的咽喉,吓得他面如土色。原来,是渔夫回来了。
房龙将刀锋抽回,退入鞘内,问:“你来干什么?”
富渔夫说道:“客官,这里是我家,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呀。”
房龙揪着的心一下就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呵,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渔夫道:“被说中了吧,一路上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房龙说道:“真的被你说中了,对了,这么晚了,你去县衙的事办妥了吗?”
渔夫道:“早已经办完了,正打算回屋子里休息呢。”
房龙摇了摇头:“不行,现在那帮大人就在房里休息,你呀,给我住几晚,等大水退了,我们上路了,才可以回去休息。”
渔夫愣了一下:“啊?那今晚我睡哪呀?”
“今早我不是看到你船舱里有被褥的吗?就在里面过一夜好了。”房龙说完,径直走到篝火前,看着散发着火星的柴火,然后在一旁又加多了一些干柴,仍由篝火烧得更旺些。
渔夫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他身边,出神地想事。
房龙他叹了口气:“没办法,你答应也罢,不答应也好,都得答应,否则还钱给我。”
“这……岂不是让我难做。”渔夫说道。
“怎么了?你打鱼为生,在船舱里过一夜不糟蹋吧?”
“哎,现在船舱有人来着。”渔夫回答。
房龙问:“谁啊?”
“郡令派来的王孔目,说是有信要交给田县令,你看……这我。”渔夫说完,皱了皱眉头,眼神还不淡定地往阴暗处看了一眼,那边正对的是一处偏僻冷墙,墙身下方的草丛里,正对着是江面,小舟里王孔目正安然酣睡。
房龙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他的心思“哦?那就行了呀,你和他一起合铺,不都也能住一晚吗?”
渔夫笑了:“你这客人,真的喜欢说笑,他可是郡令的大人,我是谁呀,算了……也是我倒霉,谁叫我欠你钱,就在这院子摊席子过一夜吧。”
他起身站起来,房龙似乎想到些什么,一把拦住了他的肩头:“你说这王孔目,来下游村做什么?”
渔夫没好气地说:“人家那是送信给田大人的,我也不知道。”
说完,渔夫返回船舱,在舱里摸了一道凉席,王孔目鼾声如雷,渔夫打量着,叹了口气:“哎呀,都怪我命贱,一个是郡令的孔目大人,一个是欠了钱的人,两边都吃罪不得呀。”
他小声地自言自语,船头的灯火照映得不是特别明亮,四周黑得如墨,刚好王孔目的招文袋就压在凉席之上,被渔夫这么一倒抽出来,一下把招待袋顺带扔到水里去了,渔夫吃了一惊,连忙将招文袋从江面上拿起来,万幸的是,招文袋里面的东西没有顺水飘走,完好无缺地拿回来了。
不过,可惜的是,袋内还有那封书信,如果是被水泡湿了之后,王孔目一定会追查到自己身上,想来,恐怕是担不起这怪罪呀。
渔夫当下心如火急,立马将袋内的文书全部倒出来,平铺在船板上,就借着悬挂的灯火来烘干这些文书,他大汗淋漓,生怕被人发现。
此时灯火前出现了一大片人影,吓得他手忙脚乱,差点把手上提着的灯火扔到了江畔,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房龙举着火把盯着自己。
“你干什么呢?”渔夫有些愠怒地说道。
“你遭罪了!居然敢偷看郡上的文书,我若是说出去……”房龙威胁道。
渔夫面如土色,连忙求饶:“客官,求你别这样,这……这都是我无心之过呀。”
“你偷看郡上文书,还敢说无心?”房龙斥责道。
“那都是我没有料到的。”他们低声说道,渔夫干脆将房龙拉到一旁,火把将江面上照出一片红影,荞草中渐渐看到了两个黑暗的身躯。
渔夫道:“刚才我拉席子的时候,不小心把那招文袋扔到水里去了,我看这袋子里的文书已经泡湿了,心想这如果是被王孔目知道的话,肯定头一个就怀疑我呀,所以我才想用灯火烘干文书的呀。”
“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了?”房龙举着火把,冷不丁反驳道。
“客官啊,我真的没有这个胆,会去偷看什么文书,你要相信我呀?”渔夫还接着解释说。
房龙犹豫了一会。手压着下巴,终是说:“好吧,看你这份上,我相信你没有动机,敢冒这样的险,会在王孔目眼皮底下做这样的傻事。”
渔夫道:“不信的话,那个招文袋就是证据。”此时两人正说着话,惊扰了船舱里睡着的王孔目,王孔目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外头谁说话这么大声呀,还让不让人睡了?”
渔夫一沉,心中顿时如提巨石般惊颤,房龙当机立断,立马回答:“啊……没什么,大人你接着睡吧,我和打鱼的兄弟刚刚路过,在这江上小解呢。”
“呃!”船舱里沉闷地道了一句,王孔目终究是没有起来,闭上眼又接着睡了,而船外的事,他依旧一无所知。
此时两人的说话声压低了些,房龙小声问渔夫道:“文书上的内容,你是不是看过了?”
渔夫连忙解释道:“没有啊,小人打小不认字,这文书写得啥,我也不清楚呀。”
房龙在心里思量着,然后对渔夫拍了一下:“走,去看看。”
两人回到船舱里,房龙将火把递给了渔夫,道了一句:“拿着!”
渔夫手脚忙乱地接过火把,说道:“喂,客官,你不是这么大胆,去偷看郡上的文书吧?如果被王孔目知道的话……”
房龙将手指立在唇边:“嘘,你小声点。”
当下两人盯着船舱上的文书,房龙用手拨开湿漉漉的书卷,其中一封是交给田如金县令的,上提:郡令交由田县令 拆封
房龙眼神突然闪出一道微光,他顿时觉得这封书信上应该暗藏某种秘密。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