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风心慌意乱地踱步,对房龙说:“左兄,恕我直言,明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左房龙视线微沉:“你们是不是明日去云天山送葬?为薛大善人和薛六虎两人下棺入土?”
“正是。”忍风眼前一亮,道。
“那此事多半就出现在这里,我问你,明日北贯州县衙里是不是会加派人手,和你们一同前往山上祖碑。”
“对。”忍风又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房龙问:“那么我问你,既然北贯州官府会调集大批衙役随同你们而去,这么说,哪里才是最值得防备的地方?”
忍风蹙起眉头:“薛府?”
“不对,是县衙。”房龙严肃地说。”
“县衙有什么值得可疑的地方,我想不出来。”忍风摇了摇头。
房龙眉如剑利般说:“你忘了?里面还关着三个人,两个是被冤枉,却和薛六虎有关联的彦氏兄弟,还有下毒杀害薛大善人的家丁!”
这么一说,忍风彻悟,他惶惶道:“难不道左兄,你怀疑……?”
“不错,五毒门和沈公子他们当中任何一人,如果想要直接抹杀对他们不利的证据。如果你是他们,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想,你会怎么做?”
“杀人灭口?!”
忍风脱口而出的瞬间,被左房龙一下按住了嘴巴。
“嘘,小声些,这个内奸还在薛府里。”
忍风点了点头,左房龙这才将忍风的嘴唇松开。身旁水泉贯响,忍风踱步的脚听了下来:“左兄,你是打算亲自去一趟县衙里?”
“不错,我要提前在县衙后的棧牢埋伏着,等那个人一出手,我便擒住他。那时就能够现出真相于水落石出!”
忍风的表情告诉自己,他还有些不大放心,却又不知道怎么对左房龙说。不过很快,他就被前时那不安的情绪羁绊住了劝慰,脑海内的想法彻底占了上风,也顾不得劝他小心了。
此时,水亭一旁照出赤黄色的影子,忍风一见,对房龙道:“不好,府内守夜的家丁来了,快走吧,这件事就这么办。”
房龙在临走前说道:“好,记得替我保密,就连云彪也不要告诉他。”
忍风沉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左兄,我会的。”
左房龙遁入水亭后的密林,从小路潜回,无声无息。
这时火把的亮光已经来到水亭,家丁对着黑暗朦胧一照,见是忍风,于是乎说:“忍风少侠,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干什么?”
忍风推脱着:“呵,没什么,不过是睡不着,因此出来走走。”
家丁没有再问,举着火把走了。
脑海内的画面消失了,场景再次换到薛府的前堂。
见忍风绪想心事,张久褚问:“忍风,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呃……没有。”他话锋一回,对众人道:“其实容公子的话也是对的,我遗漏了有这种可能性。”
容书生合手躬礼:“……这只是一个可能,不过我也是推断罢了,望忍风公子不要见怪。”
忍风只道:“不,这没什么,我相信你说的话更加符合事实。。”
张久褚从容地说:“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容一奇接着混淆大家的观点:“或者,彦氏兄弟从一开始投案就预料到了吧,他们和某种组织一早串通,目的就是为了改变证供,替薛大善人扛下毒杀薛六虎的罪责。”
张久褚问道:“可是彦氏兄弟只是做了伪证,一旦日后官府查明,他们其实并不会死,为什么多此一举越狱呢?”
这一点倒也是无懈可击,这两种可能性都站不住脚。众人依旧深深思索着。
窗外日夕冷照,天边阴云未散,恍然间几个仆人迈着碎步,手提着木盒,走过堂外的回廊,众人身后的照影不断被穿行的身躯遮挡,兰台上稀稀落落吹散了花瓣,找不到真相,令人愁眉不展。
众人收住了要说的话,目光敲着堂外庭景,略微出神。
容一奇的目的达到了,他彻底推翻了忍风的推断,嘴边泛起一丝冷笑,抑制着在心里始终不发。
“几位官人,后厨已煮好了饭菜,是时候用膳了。”
一个丫鬟朝其他丫鬟观望了一眼,她们便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
张久褚手抚着短须说:“好的,你们切退下吧。”
丫鬟们道了万福,淡淡而退。
忍风见他们还蹙着眉头,便先开口说:“各位,不要这样,如今证据掌握不多,也仅靠猜测而已,事情暂且放下,等日后有证据再来断言也不迟啊,现在不妨先用膳吧。”
桌上放置着几碟菜蔬,还有数碗白饭,忍风拿起筷箸先吃了一口,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张久褚为安定各自情绪,也鼓起笑脸道:“好了,大家别气馁了,忍风公子说的不错,此事暂时放下。来,这饭菜还是很可口的呀。”
容一奇表情喜怒难辨,他面容复杂,也坐在桌边,眉角掠起。
惶惶间入了夜,一个人出了薛府,借着月色,他看向水亭。
那人是忍风,他为白日想不通的事情深深忧虑,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转身踏步往假山后的树林而去。
府灯昏照,浅影拂光。
水亭后,容一奇冷笑着,驻在阑杆处,他正想跟上去,却没想到身前垂落了一大片黑色人影。他果断收住脚步,侧眼看向后方,眼神勾到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
“不错嘛,容公子,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凉风呀。”
是张久褚,来得很不巧,容一奇咬牙压了压下唇,被张久褚所搅和了好事的他,心中直骂娘。
可他毕竟隐藏够深,该要说的话都忍住了:“张大人,深夜了,你也睡不着吗?”
张久褚的表情很是奇怪,谈不上冷漠,只是出人意料地冷淡:“是啊,一头乱序,有人要刻意隐瞒真相。”
容书生一听,骤出冷汗,张久褚不知是话中有话,还是无意猜测,倒使自己看不清眼前那人。
“张大人,你的话什么意思?”容一奇铺上了疑惑,他那双阴冷的眼眸迸射出寒光。
张久褚平淡如水,看来也只是猜测而已,他道:“容公子,感觉告诉我罢了。很多事情看似简单,实际是暗泉深潭,看不清,也看不明白,时间不早了,歇着吧。”
他拍了拍容一奇的肩膀,容书生目光打量着,直到他负手离开。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