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马队里队首一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走上前来劝,被小二反呛一句:“过路客人不要多管闲事!”
此人没有说话,从腰上拿出五两银子来,对小二说道:“这个钱,够替这位渔夫还账了吧?”
小二吃了一惊:“够!准够了,还有剩的呢。”
渔夫冷笑一声,小二活活咽下了气,那位过路客人负手走到摊子前,只是望了一眼,然后说:“小二,你把有的酒肉拿些给他,多余的钱就不用还了,另外,这里还有些银子,麻烦你给一些小菜来,我们这些商队都要在此休息一会。”
小二对那位客官别了一眼,提醒道:“客官,不是我说你呀,你和他互不相干,为什么要管这样的闲事?他是下游村的一个酒徒,贪杯好饮,是我才懒得理他呢。”
客人道:“哎,话不能这么说,和气生财。”
小二摇了摇头,在小摊里切肉拿酒,先给客人和随行马队上了一些,然后再把剩余的酒和小菜,给了别桌的富渔夫。
一些身着紫袍的人上了车銮,和后面跟随的家眷慢慢用膳,唯独是刚才劝说的客人,感觉渔夫一个人坐着,或许有些无聊,自己又初来此地,想着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或是地理乡俗,于是对紫袍的人小声地说一句:“北海公,你慢慢吃。”
原来,这人便是奉了鈞旨,前来护送丁伯言一家的左房龙,上路时,为了保险起见,都乔装成商队百姓的模样。
房龙拿起酒,对渔夫问:“上游发大水了,怎么?还要讨生活吗?”
渔夫苦笑着说:“哪里是讨生活?客人你不知道。”
“哦?”房龙觉察到他话里有话,因此多问了一句。
“你过来,客官。”渔夫说着,房龙奇怪地往后打量了一下,见丁伯言等人都没有引起注意,于是然后坐在渔夫身旁的条凳上,渔夫低声对他说:“客官,我见你是外乡的人,与我并不认识,就对我如此好,有些话不妨坦白对你说了;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渔夫喝了一口酒,缓缓说:“其实,这里每年都要发一次大水,不过,今年的水源却看来很大,比往年要凶猛的多,昨夜县令田如金带着县吏,以及百姓自发前去修好河堤,却不料天阴,骤然间下了大雨,一下卷走了前去疏通水流的村民,以及一帮县吏,他们到今日仍然是生死未卜,不知去向。所幸……田大人被救回来了,现在正在下游村上,他听到县吏失踪,村民没回,十分着急,因此派我冒险前去县里请人负责找寻他们的踪迹。”
房龙低头想了一回,他事先想到了大水泛滥的事情,不安地问:“既然是这样,上游是不是被水淹了?”
“你们也不知道?”渔夫疑惑地问了一句。房龙摇头道:“我们是从南边京城来的,怎么可能知道北面的事。”
渔夫握着酒碗,轻轻地道了一句:“难怪……”然后他吃惊地对房龙道:“客官,你怎么知道上游已经被淹了?大水只是这几天起的,想来不会有那么快传到京城里呀。”
房龙起身笑着说:“从那个田大人的安排,我就已经猜出来了,为什么要选你去呢,因为看你的装扮,是个渔夫,而渔夫走陆路,是不需要戴着船笠和蓑衣的。还有啊,你的裤脚拉的很高,如果要走土路,岂不是会被乡间的野草扎破小腿?唯一一个可能,便是你要渡船,走的是水路。”
渔夫吃了一惊,慌忙放下酒碗:“你……你是谁?”
“一个外乡人。”房龙笑着,没有说话,而是将酒水一饮而尽。
午时,江面上波浪翻涌,看来又比早上来得更猛烈些,房龙一行人站在高岗上,渔夫将小船拉到自己身边,对岸上的房龙等人高声说道:“客官,这里去十几里水路,就到下游村了,如果是有什么麻烦,就到下游村过一夜吧。”
房龙招了招手,回应道:“知道了!保重。”
“你们也是!”渔夫将船一撑,逆水而上。
北海撑·水泊桥头。
凉风阵阵,数片黄叶伴随清风刮进滚滚江心,渔夫上了岸,提前将一盏烛灯挂在船头,为免自己回来晚了,在江上会找不到自己的小船停放位置。
水桥上熙熙攘攘,逼满了为躲避大水,于县里设摊叫卖的小贩,他们多是因为自己村里被淹,而将货物拿到县里换钱的人。
渔夫挤开人群,桥头上飘荡着一股浓烈的水雾,不时可以看见有人挑着箩筐走过,渔夫站在一个卖草蟋蟀的摊子前,对货郎道:“借问一下,县里的官衙在哪?”
货郎指着尽头,对他说:“喏,就在正东,你往街上一直走看到有告示牌和大鼓后面就是。”
“好,谢谢啊。”渔夫说完,货郎道了一句不用过后,他立马朝着货郎所指的方向而去。
北海县衙,位于城内的正东,县内主薄张恒焦急踱步,此时门外的县吏匆匆进来,他开口便问:“大人怎么了?”
“属……属下和弟兄们已经前去堤坝冲毁的地方找过了,都没有大人的下落。”
张恒心中一颤,责问道:“饭桶,让你们找个人都找不回来。”
县吏委屈道:“在下也不想呀,我和兄弟们去的时候,农田和村道已经被水淹没了,别说人了,就连村里的耕牛都冲走了。”
张恒没有说话,此时又有一个县吏来报:“回主薄大人,门外有个村民求见。”
张恒张主薄不耐烦地说:“去去去,现在什么时候了,就告诉他大人不在,暂时不升堂判案。”随即扬了扬手,让县吏赶人走。
县吏回答道:“可是那人回答说是有要紧的事,一定要见到县里主事的大人。”
“哎呀,你真是的。”张恒厌恶地挪动脚步,向着门外走去。
富渔夫看着张恒走来,正要说话,却没想到被张恒打断了,他对渔夫道:“是不是你们家的房舍又被冲垮了?还是围墙倒了?”
渔夫回答:“大人……不是。”
张恒没等他说完,又问:“那应该是你们村里的猪又被人偷了吧?”
“哎……”渔夫见他都说错了,自己又解释不清楚,长叹了口气。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