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虎威营在护城河边立住阵脚,旗帜漫道,仇万忠骑着马不断在阵前喊话,还派了信使进入城中,携带书信,说只要交出仇万忠一人,余者不论。
半晌,直到大雨方停,乌云又始,信使才回来。
仇万忠在马前手执马缰,问了一句信使:“城中是何反应?”
信使躬身回答道:“将军,城中找不到樊敏的痕迹,刚才我一进郡令堂,发现一片血迹,见倒在地上的死者多是北海各府主薄,而城内则一片大乱。”
校尉拍马向前,对仇万忠道:“将军,可能是樊敏此人发现事败,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即使以后再被捉住,也无人证对他不利。”
仇万忠气得胸膛出火:“岂有此理!这厮如此残忍,竟为一己之命滥杀无辜,传令下去,立马进城搜捕此人,将其家眷老小全部扣住!”
校尉一声:“喏!”
随即虎威营等人冲进城中,将守城的兵士一把拿下,后面进来的人将城门关闭,连同出城的百姓也都带到一旁,严加盘问。
城中的一道玄廊里,校尉带着人四处搜寻失踪的樊敏,此时他已经下落不明,即便是满城张贴告示也都无济于事。
城中烽火大起,一片大乱,百姓纷纷四散,仇万忠领兵亲自到郡令府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首,不时感叹万分。
府前那座亭子依旧在风中伫立,仇万忠对身后众人道:“收敛尸首,大军暂时移驻在此,等待北海消息。”
兵士一声大喝:“喏。”
直到天黑,樊敏的人影都没有找到,就连家眷也似乎在虎威营进城的那一刻人间蒸发。
当晚,星月闪烁,亭子寒风直吹,并排的虎威营大军树起旌旗,设下帅案,仇万忠卸下战甲,亲自坐镇亭子,案桌上还放置着一杯浓茶。
他看着如水的阴云,将茶杯抬起,翻动几下,还来不及喝时。虎威营校尉带人前来,躬身在亭下道:“将军。”
仇万忠于是放下茶碗,道:“樊敏奸贼捉到了没有?”
校尉道:“回将军的话,我等在城内来回三次,都无法找到其下落。”
仇万忠不死心,站身起来,走到亭角,仔细询问校尉道:“那,可有一个樊敏家眷被捉住?”
“不曾有樊敏家眷被我等拿住。”
校尉回答,双手抱拳看了看仇万忠。
仇万忠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走到亭子,喝问这里看守郡令的士兵来。
多时,一个老更夫兼府上卫兵被唤来了,他躬身对仇万忠施礼,仇万忠说道:“老人家不必客气,本将且问你,这府上可有密道后巷?”
“有,在这里有道废墙,乃是前几年不用的,直通城外。”
老更夫如实回答,仇万忠则眉头一惊,颤抖着嘴唇,心想:{嗯,这厮肯定是从废墙之路遁逃了。}
“那城外一片荒地,即便是樊敏逃走,拖家带口,必然不便。”仇万忠想着想着,不免安慰自己说道。
老更夫走上前来,抱拳说道:“将军啊,你是有所不知了,这里的荒郊野外,虽然明面上看起来是一片荒地,无处歇身,但是就从北面直通港口来说,只要绕过山谷,是很有可能去到平山洼,在平山洼就能去到沙丘角,一旦到沙丘角,就能够遥行万里烟波,无人阻挡啊。”
仇万忠心中一凉,立马吩咐校尉道:“校尉。”
“在。”校尉上前准备听令。
“现在有两个任务,一个是立马封锁北海水路,出榜安民,严禁各路船只来往。”
“喏!”校尉回答道。
“第二,则是沿路搜查樊敏下落,不管是城内城外,都给我仔细地搜!”
“是!”
校尉接令而去。
仇万忠重赏老更夫,然后将北海当做临时驻地,修缮房舍维持原状。
沙丘角,一道野草丛中钻出来几十人,而大船却消失了。
房龙抬起遮挡面孔的斗笠,道:“这……这大船哪去了?”
小千,阿弥都感到疑惑,他们依旧来迟了。
此时的大船,已经转移了,行驶在黑如泼墨的江面上,铁面人大怒:“可恶,居然被房龙识破我的奸计,毒蜂,若不是你提前来报,我等差点来不及走。”
毒蜂跪下不敢抬头看铁面人,五毒门帮主冷哼一句道:“那帮朝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好事,当真难以容忍。”
毒蜂回答:“在下行动失败,请帮主责罚。”
五毒门帮主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就像冰窖一般阴冷:“哼,念在你戴罪立功的份上,就姑且饶你一次。”
听完这句话,毒蜂后背已然大汗淋漓,他强作镇定地说:“谢……谢帮主的不杀之恩。”
铁面人负手在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对了,凤楼堂那帮人怎么了?”
“在下行事危急,难以预料,因此命令一部分帮内的弟兄掩护他们,从平山洼撤退,且看北海局势如何,以待时变。”
“你的意思是?”铁面人冷不禁问道。
“帮主,现在虽然看北海是一片乱局,但是成败得失都说不清楚,加上事态复杂。在下想过,若是炼狱五毒门再想着从中取利,怕不是要从这里面再寻觅机会,不妨留下这帮人,在平山洼建造秘密据点,等到日后东山再起,这对我们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铁面人大笑:“哈哈,毒蜂果真是如此周全,好,这北海之事权且交由你来负责。”
“是,帮主。”毒蜂冷笑。
回到沙丘角,房龙等人扑了个空,就连山上临时搭建的房屋都一早已被转移,当即众人看着星月,心灰意冷。
阿弥靠着树干,长叹着说:“可惜我们来迟一步。”
小千从房子里走出来,说道:“是啊,酒杯上的酒还是热的,或许在一刻前,他们就已经逃去无踪了。”
阿弥道:“房龙。不如回北海,下令将各处山道封锁,再将这帮人一网打尽吧。。”
左房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机会了,现在天黑,等我们一回到北海,这帮人早就消失不见了,平山洼我看过,茫茫大山,何处寻觅,别说这百十个人,就是十来万兵马一旦进入深山之中,也都是大海捞针啊。”
小千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房龙还是刚才一样,摇了摇头,道:“不,你们想一下,他们虽然走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城内传来消息,说樊敏下落不明,会不会就在这沙丘角出现呢?”
阿弥赶忙走到他的旁边,问:“房龙你为何会这么想?”
“因为北海城中的渡头已经被封锁,细想下来,假如你们都是樊敏,带着家眷,躲在深山里,是不是会有些局促?你们的目标在哪?”
小千立马脱口而出:“我会选择渡头脱身,然后隐姓埋名。”
“就是这样!”房龙立马道:“樊敏作恶多端,罪行累累,他首要就是不被人认出,所以才会设法逃出城内,如今已经拜托搜捕,他终有一日会到渡头找船,跟你所说的一样。”房龙看了看小千,看来,两人的想法不用多说,已经是不谋而合。
阿弥道:“想到渡头,这倒使我想起一处地方。”
房龙说道:“哪里?”
阿弥笑了笑,没有说话。
沙丘角村的一处客栈,小伙计正在赶着鸭子进院,另一位是他的大哥,正帮烛台点油,准备夜市揽客。
他弟弟笑道:“大哥,何必这样,这晚上哪有什么客人,随便点个灯笼好了。”
“瞧你说的,这晚上没客人咱俩就在这黑灯瞎火瞪眼?”身为大哥的小伙计不免有些生气。
是啊,水灾时节,住店的人怕是少之又少,灯油还是节省点比较好。
此时门外一连串的脚步声,只见两辆马车驶来,有个面生的马夫走进来道:“你们这里,可有住宿?”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大哥立马道:“有,有,客人,可要多少房间?”
马夫打量了一下道:“我家老爷有令,不许你们打扰,这里的上房他都包了,也不许外来客人住店。”
兄弟俩有些为难,马夫拿出一枚亮闪闪的银子道:“看,这就是房钱。”
两兄弟于是一下答应。
马夫则立马让侍从一般的人来收拾房间,等待给客人进店休息。
两兄弟愣了,不免有些好奇,他们想要知道是谁出手如此大方,于是偷偷地朝着门外张望。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