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峦顶如炭,漆黑地骤压林中,四方陡峭的壁峰延伸山路,路旁真如小单所说无误,这下聚集了许多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施云彪等人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开,伸了伸手,道了句让让,几人来到茶摊前。
倒地的两名使者脸色漆黑,口中吐沫,施云彪向前一步,把手探向两人的喉咙,隔了一会起身摇了摇头:“救不回,他们已经死了。”
容一奇道:“若是如此,怎么办?”
施云彪望了一下身后的村民,对他们道:“各位,麻烦你们先将这两具尸首送到北贯州衙门告案,晚间定有人解答疑问。”
村民见他言之凿凿,生怕这两具尸体遗留在此,导致自己会有麻烦,遂只好答应。
过了一会,有人将家中的席子将两具尸体敛好,抬了下去,施云彪细细观察着地上的痕迹,他的目光放在了桌上,心中踌躇。
桌上空无一物,看不出来有什么证据,看来,这碗里的证据,都被刚才那个乔装成老妇的人销毁了。但是他的眼睛很利,很快,就注意到了桌上还留下的水滴,他沾了一下,凑近鼻头去闻,不禁脸上表情大变,两眉簇起。
“怎么了?”容一奇故作惊慌地问。
“取清水来。”施云彪急忙对众人道。
很快,单老伯用瓦盆乘了碗清水,放置在桌上,那水面摇晃一下又恢复平静。施云彪将刚刚沾上水滴的那根手指往水中一探,顿时清澈的水面上稍变成绿色,容一奇大惊,施云彪怔怔道:“这是五毒门常用的蛤蟆毒啊,之前我们曾经在薛府见过忍风大哥用沾染毒素的馒头观察,水会变色,居然与今天的毒一模一样。”
悟戒和释允都不知此事,听完大为震惊,只能相互对视一眼,徒感迷茫。
容一奇强作镇定,他还在试图混淆施云彪的念头:“会不会是其他和蛤蟆毒一样差不多的毒素呢 ?”
施云彪绷着眉峰,有些不快地说:“我还没见过有哪个江湖门派如同五毒门一样阴险的,要是有,这种不择手段的门派也早被武林除名才是,怎么会如今在中原大摇大摆,而且就在这山路上下毒呢?”
他明摆说此事就是五毒门干的 ,除了它别无其他门派会有这样狠毒,容一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下表情窘迫,不知有何话所劝。
回到茅屋已是黄昏,这时看天色愁淡,恶风忽起,阴风吹得人冰冷寒冻。
释允对站在茅屋前的施云彪道:“小僧与师兄等做完法事,就会回泰州的了,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也不要等候,先回城内,县衙内仍须有人作证。”
施云彪和容一奇相望良久,说道:“好,那你们随后便来,我等先行一步。”
一路上,阴风凄凉,枯叶离卷,大地陷入灰蒙蒙的一片湛绿,山麓与大地的分割线变得难以分辨,远处本是可见的民居现被沧色覆盖,施云彪没有回县衙,而是在城内的一条分岔小路对容一奇说:“容公子,想来那帮村民已将尸首带到了县衙里,你不妨先去县衙,等我叫上忍风大哥和张久褚大人等一起。”
容一奇心想:{哼,我本有意如此,你倒先提议,好。}
他匆匆道:“那云彪兄弟小心,我在县衙等你。”
“嗯。”云彪交待完毕之后,连忙转入另一道长街。
县衙的后门,静溢的月光洒在石阶,一人推开窗棂,任由月色照进室内,他环伺左右,立足在一间耳房中。房内没有点灯,暗紫色的檀香瞬间弥漫整座房室,他踱步犹豫,正在为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所踌躇深思——
夜,毒蜂乔装成的县令一人在县衙静坐,前头文案放置着许多州府公文以及县衙的案情,师爷就在身边站立,深夜不免有些倦意,他问身边的师爷道:“真是奇怪,这几日薛府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张大人也没有为难我们,前几次催促我们督查盗尸案不是很急的吗?怎么今日却又如此平静?”
他这句话原来是说给自己听的,却一时走神,没料到身边站立的师爷却饶有兴致地听进去了,他对“县令”道:“大人,他们只不过一时找不到证据,大人休要掉以轻心。”
毒蜂一想孙其三,孙其五的下场,便沉沉将手中的公文放在桌上,正要起身离开衙门。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击鼓鸣冤的声音,他指着府外:“是何人在外头击鼓啊?”
官差一下踏进门槛,抱拳道:“大人,门外有乡民抬着两具尸首说要前来告官。”
知县脸上一凝,细细想道:{究竟是何人在夜里行事?教内不曾听过有人下手。}
他命人将尸首抬进来,放于堂上。堂外簇身站着许多乡民,他们脸上惊惧地看着那两具面如乌黑的尸体,牙关打颤。
“这是怎么一回事?”毒蜂开口问。
一个乡民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是云天山北山荒麓的当地乡民,今日在山间走着,突然发现这两具尸体,还莫名其妙地发现一个茶摊支立在山道上,据小人得知,村里没有人以卖茶卖酒为生,想是凶手以此设下圈套,将这两名无名人氏毒害。”
“毒害?”毒蜂冷不丁思索了一句,然后从案前下了公堂,脸上骤然变色,心中凛凛:{这……这岂不是,岂不是五毒门所下的毒素?为何会出现在此?可是从帮主口中,并没有人有此一着。}
前头说话的乡民道:“大人啊,不如封锁现场,现在天色已晚了,就势派人从现场搜查线索吧?”
“住嘴!什么时候这公堂轮到你来教本官做事?”毒蜂生怕有人会怀疑到五毒门头上,遂气急败坏地斥责乡民们。
那帮乡民耸拉着脸,不敢再言。
毒蜂沉思,然后对众官差下令:“去,传令下去,暂时退堂,容本官日后再审,至于你们乡民,就请先且回去,就等升堂时再等传唤!”
乡民们唯唯诺诺地退走了,师爷问:“大人,为何不照乡民吩咐,直接就封锁现场?”
毒蜂推诿道:“此事容我考量一下,你先回去。”
师爷告退。
脑海想象的画面消失了。
而立在窗棂盘旁的正是毒蜂,他倚着窗口,思索着五毒门到底是谁下令这么做的,同时他也怀疑那两人的身份,自己想来并不认识这两人,帮内又怎会毒杀两名毫无关联的人?
想来不妥,他在桌上捧起一盏青烛,走出耳房,向着未知的地方走去。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