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尺距离,歌辰都猜到了他的内心,四下无人,更是看破房龙极力想要掩饰的心思。
“云彪怎么不跟你在一起?说。。”看来歌辰大略知道了房龙接下来要说的事,先开口逼问,让他说出事实。
房龙脸上尽是愧疚之色,不用问下去,歌辰都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已经泛起危机。他故作不知,背手执袖,揪着和云彪约定的时候说道:“当初我和云彪说好,怎么到了今天,却不见了他的踪影,肯定是你和他有些误会,我说的对吗?”
这下左房龙才明白,原来施云彪隐瞒他的事实,无非是要歌辰亲自对他说白真相,误会至深的他到现在才醒悟。眼眸不由睁大,怔怔地看着歌辰,唇边一句话都吐露不出,显然对当初误会了云彪而后悔不已。
“云彪的人你不是不清楚,他对兄弟和朋友,一定会设法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这点就跟他那把深邃冰冷的太刀一样,为何你一时冲动,逼走了他?”
在说出“逼走了他”这句话时,歌辰不由一挥长袖,默默抬眸看向悠远,道:“这件事还要你亲自处理,三件案子压在我身上多天,有些力不从心,至于案情……”
话语说完,歌辰终又想起了张久褚亲自来白虎堂对他说过的话。这一次,歌辰直接告诉了房龙:
“那个替藏宝阁大臣尸首火化的仵作梁皮,被发现死于家里,但是典狱府的证词一口咬定他是自然死去,可是据青龙堂张久褚所说,在梁皮尸首的脖颈上,发现了一处若隐若现的刀痕,我想……典狱府肯定隐瞒了什么,房龙,我想你想个办法,再回一次京城,去证明梁皮的死,如果真的照张久褚所说,典狱府这里面,定逃不脱半点关系。”
房龙的脸色被阴云笼罩,他沉默片刻,终究因为能够洗清自己冤屈,闻言说道:“好,歌辰大人,我一定会亲自查看。”
屋前沿接着镇上的小道,因为镇民在这大白天时要谋求生计,一向热闹的小道现在却变得安全无比,不用多加担心有人窃听。歌辰也是听得房龙答允前去调查,才沉下语调:“云彪的事,你要好好看着他,直觉告诉我,他的身上一定会闯出祸来。”
“是。”房龙又应了一句。
两人谈话已罢,歌辰在洛河小镇已经耽搁了一些时辰,应该要回到白虎堂去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关乎龙府的案子,你还是小心在意的好,就连……就连,哎。”
歌辰还要对房龙再说什么,但他转念一想,又把要说出的想法藏于心底,只悠叹了一句,转身离开。
房龙按常打开屋内的拴门,这座小室平日里是自己躲藏的地方,东躲西藏过着日子,他的心里满是惆怅,复着踏进室内,桌上除了一盏烧干了的烛台,再也没有其他可充情调的摆设。
他看着那盏烛泪,内疚沉重地压在心里,自己当初说了不该说的话,以至于最好的兄弟离开,这全怪他过分偏激,一想起当时的那个雨夜,房龙不禁蹙起双眉,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京畿的暮夜彻底到来,一霞晚风伴着疏云,月色看似明朗,又像是阴雨前来的讯号,灰蒙蒙地没有半丝生气。此时的京城大街,一个漆黑的身影匆忙掠过城墙,朝着典狱府方向快速行进。
全城入夜便是宵禁,负责整座皇城安全的,是由京兆府牵头的拱卫营,带队值夜的是京兆府李达瑞大人手下两名裨将,一个叫做张将军,一个叫做李将军。两人分拨东西大街巡哨,自从京师出了好几件案子之后,朝廷震怒,府衙下了压力,他们就不敢分神,一直等到赏花会结束过后,才能偶尔放松一下,不用多加拘谨于京师的防卫。
张将军领着兵马从西街走来,巡了一晚的夜,多少有些劳累,身后的校兵们一直抱怨不休。这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他也觉得对不住弟兄们,于是决定去八仙楼休息一下,先安排酒菜犒劳一顿,再行值夜。
八仙楼是李大人的茶馆,京兆府的校兵府役一到此处,店小二定会准备些许菜肴,现在天色晚了,多少还会给些美酒佳酿,送给校兵们享用。除了瞒着李大人之外,这一规则人尽皆知。
校兵们刚到了八仙楼前,张将军便看见了立在门侧的店小二,张将军带着二十来号人马,按着官刀向前,对着小二道:“小二哥,按例三十个牛肉大饼,每人再来半壶酒,酒水越浓越好!”
“好的咧,张将军,你稍等。”店小二连忙走进茶楼,外头一阵闲言碎语,着实扰人清梦。
“弟兄们辛苦,今天吃好喝好,我等不用担心,凡事还有李将军在东街照应。”这一句话其实就是多此一举,不过张将军有些担心,从他一到八仙楼外,眼皮就跳个不停,直觉告诉他今晚不是平安之夜。
但为了安抚拱卫营一帮弟兄的情绪,他也只好这么说,画蛇添足地多说了话,正说明他心中有鬼。
天空乌云突至,一丝幻光划开昏晓,照亮了半道苍穹,来不及细看,光影钻进浓云,消失无踪。
没过多久,店小二就拿着牛肉大饼,和酒壶出来了。八仙楼正对的天空上忽然又一道闪影爆裂,把整座楼阁照得通明,一瞬间的火光闪动,惨如白昼。就在这时,张将军好像看到了什么?飞檐似乎有人趁着夜色遮蔽,一下子迅步飞过墙身,退到了张将军大惊失色,以为又有杀手觊觎皇城。
当下响起警锣,发动还未及享用酒菜的校兵,朝着八仙楼一墙之隔的巷头追去,盔甲和官刀的烈响仿佛就在耳畔鸣动,电光却在一瞬间刺入巷子,惊魂未定的张将军拔出刀来,对着身后众人说道:“弟兄们,今天不同往常,一切都很怪异,大家小心点,有人偷偷溜进了城内,我们一定要拿住他,好向李大人交待。”
“是!”两班弟兄齐声说道,随着阴冷的巷子来回搜捕黑影行踪。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