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是一品诰命夫人,若论品级,这闵氏还要给林氏请安的,可闵氏好歹也是是魏国公继母,继母如同母亲,晚辈给长辈请安,那是理所当然。
林氏坐下之后,笑道:“来给母亲请安啊。”
闵氏:你会有这么好心?三十多年从来没见过你来的这么早!
有丫鬟送了茶上来,林氏慢悠悠地喝茶,闵老夫人想要问话,可话到嘴边,看到林氏那淡淡然地模样,却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若是自己主动提起账簿的事情,那林氏怕是要怀疑什么。人家都还没找到自己的错处,自己倒先说了,只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闵氏只好闭紧了嘴巴,笑道:“今儿个怎么想到这么早来给我请安?用过早膳了没有?”
林氏放下茶盏,笑道:“用过了,母亲呢?”
闵氏:“也用过了,你来之前,饭菜刚刚撤下去。”
一个怀着心事,一个怀着鬼胎,你一言我一语,静静地打发掉时间,谁都没先开口,而林氏从进来到现在,一句重要的话都没说,似乎真的是来给她请安的,这让闵氏有些心慌。
万嬷嬷亲自去叫的陆氏。
此刻陆氏还在床上睡着,听到闵氏喊自己去,陆氏打了个呵欠道:“这天才刚刚光,这么早去做什么?”
万嬷嬷耐心地说道:“二夫人,夫人已经到了。”
陆氏一听,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笑道:“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林氏去那么早做什么?献殷勤献到老太太跟前去了,也不怕把马屁拍在马腿上。”
万嬷嬷:“听夫人说,是在账簿上发现了一处错的。”
陆氏哈哈一笑:“发现了错的?就凭她?怎么可能?”
万嬷嬷皱眉:“奴婢亲耳听到的,不会听错的。老夫人让奴婢来请您赶快过去,看看夫人究竟要做什么!”
“能做什么?李先做的账天衣无缝,她请了多少个账房先生来,都没一个人说错的,她倒好,说出错了,我倒要看看,哪里出了错。春熙,去请李先生,一并去祥安居。今儿个我就要杀杀林氏的威风,别以为她是国公爷夫人就能在魏府一手遮天。”
万嬷嬷:人家是国公爷夫人,人家在魏府一手遮天那是理所应当的!
万嬷嬷斜睨了一眼正在欢欢喜喜捯饬自己的陆氏,不敢说。
等到陆氏大摇大摆地进了祥安居的门,林氏已经喝过了两盏茶。陆氏一进去,看到林氏端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大嫂来的这么早啊?今儿个真是稀奇,竟然这么早能碰到大嫂。”
林氏放下手中的茶盏,施施然地笑道:“弟妹起的倒是早,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吃午膳了。不知道弟妹有没有吃早膳,早膳跟午膳挨的这么近,怕是中午也吃不下什么了,如此,大嫂就吩咐厨房,中午给弟妹少弄些饭菜,这样也能省下不少的银子。弟妹身体力行为魏府节省,大嫂实在是感激!”
太阳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还早?
陆氏被林氏顶了几句,噎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今儿个中午还要克扣她的伙食?
“你凭什么克扣我的饭食?”陆氏脱口而出。
闵老夫人不悦地咳咳两声,陆氏得了警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道:“今儿个早上吃的晚了些,中午确实吃不下多少,少点就少点吧。不过大嫂也知道,我虽然瘦,胃口却好,要是少了吃不饱,我可不依!”
又将皮球踢回了林氏。若是林氏今儿个中午敢克扣她的伙食,那她就说没吃饱。林氏当家了,就克扣二房了,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林氏脸上一直都挂着得体的笑容,诰命夫人的气度和风华让陆氏看的眼馋。
林氏跟陆氏相差不了几岁,可是之前因为林氏一直都活在痛苦和忧心中,老的比较快,又没心情和心思捯饬自己,看起来比陆氏还要老上好几岁。可如今孩子找到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林氏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整个人风光起来比陆氏看的还要年轻。
特别是这锦衣华服往身上一套,梳的整齐的鬓发更是显得威仪和端庄,整个人容光焕发,把小了几岁的的陆氏给比了下去。
陆氏不甘心,却不好说什么,在林氏对面坐下了:“娘……”
闵氏嗯了一声,看了陆氏一眼,陆氏来之前,万嬷嬷就提醒了她,去了之后,多听少说,陆氏虽然着急地想问怎么了,可是闵氏不让她说,陆氏为了不惹的闵氏不快,也只好不讲话。
有丫鬟上茶来了,陆氏慢慢地喝起了茶。
林氏茶碗中的茶水已经是第三泡了,喝起来寡淡无味,可林氏毫不在意。她也不是来喝茶的。既然人来了,那她就开始说了。
林氏伸手,常嬷嬷忙把账簿递了过去,林氏翻了翻,直截了当地说道:“弟妹,这账册上有问题。”
陆氏还在喝茶,茶水很烫,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林氏突然说话,吓的陆氏一口喝了个大的,烫的她直接将茶碗给扔了出去,茶碗砸在厚重的地毯上,泼了一地的茶,好在茶碗还没碎,茶盖顺着地毯,还滚了好几圈,这才停下来。
而陆氏本人则烫的龇牙咧嘴,哪里有贵夫人的半点风度。
闵氏气的直皱眉头。
这陆氏太经不起炸了,一点点小事情就让她乱了分寸。
“怎么可能?你这账你请人来算了多少遍了,哪一回说错了,大嫂,你可别乱说,你请来的几个账房先生说的话,当着你我的面,可都说的清清楚楚,一点错处都没有的!”陆氏大声反驳道。
她说话的速度很快,显露出她的紧张和心虚。
闵老夫人突然后悔自己喊来陆氏了。
原本以为这陆氏当了这几十年的家,年纪也大了,在外头打着魏府女主人的称号也算是漏过不少重要场合,这气度和心机,应该比从来都不过问这些事情的林氏还要好。
谁知道,一开口就暴露出了陆氏的无知。
闵老夫人扶额,兴许她这回真的叫错人了。
李先就在账房,听到消息立马就来了祥安居,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陆氏在里头叫嚷,李先忙进去了。
陆氏看到李先来了,说道:“李先生,你正好来了,你来说说看,你做的账,那么多账房先生都算过了,都说没有问题,可是大嫂却说你的账做错了,你来来来,你不是自诩你做的账没人挑的出错处吗?你正好来听听,看看大嫂说你错在了哪里。”
李先皱眉,忙走了过去:“夫人,奴才用心做的账,您也找了人来核对过了,一点错处都没有,为何现在又来,若是夫人实在不相信奴才的话,奴才自请出府就是了!也省的让夫人一次又一次地不相信。”
陆氏气鼓鼓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看李先反驳林氏。
这李先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一品诰命夫人抬杠!
真的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
林氏拿了账簿,指了指上头一处说道:“前年腊月,府上购置了二十副上等的皮毛给主子们做冬衣,老夫人一件,国公爷和我各一件,小叔子和弟妹各一件,还有隽儿子芙,衡儿凝儿各一件,加上绣工总共是花费了一千三百两,对吧?”
李先点头:“皮毛总共是八百两,绣工总共是五百两,这是实际发生的,有多少记多少的。”
记得清清楚楚!
陆氏冷哼:“大嫂难不成没穿那件皮毛吗?”
林氏看向陆氏,笑着回答:“自然是穿了的!”
“穿了那就是都有了,大嫂还有什么好问的!”
林氏笑了笑,继续指着账簿上的东西说道:“这是京城里的缘来布庄,正好,今儿个我请了他来给几个孩子做冬装,缘来布庄的赖掌柜就在府上,要不请他来问问。”
陆氏手突然一抖,林氏看在眼里。
陆氏很快就反应过来,恢复如常:“那有什么好问的,绣工五百两银子,人家绣庄自己来拿的银子,一件衣裳,谁做不要个几十两。更何况还是那些珍贵的皮毛。”
林氏未置可否:“究竟是多少,请赖掌柜的来问问就知道了。”
赖掌柜的很快过来,一听问前年腊月里头的事情,便道:“回夫人的话,这前年的事情草民实在是记不住,草民还要找找前年的账册,看过了之后才能回夫人的话。”
林氏:“不急,我可以慢慢等。”
陆氏却等不了,若是真的找出来了,那这边可就要泄露了:“前年的账册,肯定早就已经存封起来了,还找什么。赖掌柜的,当时是我跟你们布庄的人说好的,大人一件皮毛五十两, 孩子一件皮毛三十两,加上绣线和布料,一共是五百两。”
赖掌柜在心中默默算了算:“确实是这么多。”
陆氏:“大嫂,你听把,确实就是那么多。既然是这么多,那还问什么。”
闵老夫人在上头也不悦地问道:“林氏,你究竟要做什么?赖掌柜的是个外人,你追着看人家的账簿,传出去,别人还不得笑话死我们国公府,笑话我们国公府不睦,前年的做衣裳的几个钱都要翻出来。”
陆氏不住地点头:“娘说的对极了!”
林氏但笑不语,只等着缘来布庄拿账册来。 农门致富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