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温筱妍难得有些犯困,就早早的睡下了,而陈咏则是安排好爱人睡觉后,一如既往的回到书房,开始处理公司中余下来的一些琐碎事情。
电脑宽大的液晶屏幕亮着,双眼中反射着各式的业绩图标,鼠标不断的滚动时,书房的门突然就打开了。
听到开门声,他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进来时,双眉就开始微微簇起。
“谁在哪里?”
为了不打扰到隔壁房间,睡梦中的爱人,他的声音并不响,可毕竟是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再加上书房的面积大,书坐正对着的就是房门,所以外面的人,应该能很清楚听到他说话的。
只是等了许久,这扇只打开四分之一的红木房门后,依旧没有任何人出现,反而是安静的能听清楼下大厅里,摇摆钟的滴答声。
而就是在陈咏失去耐心,站起身来准备去开门一看究竟的时候,房门开的更大了,不带任何的声音,静静的打开过半后,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有什么事情吗?”
室内的灯光比较暗,相较于外边明亮的走廊灯,从他的位置看到门口,第一眼只能看到个轮廓,只能等人进来后,才看清楚,进来的人竟然是刘斌。
刘斌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后,什么话也没说,进来转身关了房门,随后信步至会客区的沙发边,挑了单人沙发坐下。
“今晚我以客人身份拜访你,顺便给你带来一些,你会特别感兴趣的消息。”
还是那种不温不热的态度,但声音没有那么的冰冷了,就连坐姿,也从之前的四平八稳腰背挺直,变成了身体后靠,左腿架在右脚膝盖,翘着二郎腿。
陈咏没有做声,只是上下打量着他,然后笑了笑,转身去拿茶具,可是因为脚的原因,走平路时都不怎么稳,更何况是双手拿着沉重的茶海。
听着紫砂壶丁零当啷的撞击声,刘斌终于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我说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不能好好走路吗?这套茶海要是碎了,你让我上哪儿再去找比这更好的。”
他说话时,人已经站起来,并且主动上前去接手茶海,室内那串丁零当啷的响声,这才算是安静下来。
陈咏也不责备什么,反而是脸上带着淡笑,到门口的茶几柜子上,拿了茶叶和热水壶。
“你知道我体重多少吗?你知道这脚上的石膏多重吗?有给你喝的,你还嘚瑟上了啊!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这么兴奋。”
伸手把茶叶罐递给李斌的同时,陈咏已经拿出了公道杯和茶盏、茗香杯,开始用开水,直接冲泡起来暖杯。
刘斌则是在一旁,用竹镊子把茶具中的开水,一一沥干在一旁,再用茶匙取了茶叶,放进茶盏。
两人这来去间无比的默契,而随着开水的再次冲泡时,茶香带着浓郁的茉莉花气味,就在空中弥漫开来了。
等一杯浓郁的铁观音泡好,刘斌拿起了是闻了又闻:“哎,有钱就是好啊,诶,你说送子观音和铁观音,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呢?不然它们为什么都尊称观音呢?”
“怎么突然纠结起这个问题……”听他这么没头没脑的,突然来这么一句,陈咏自然是心里忍不住的想笑的,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他明显是话里有话的。
再细细的想来,观音?送子观音?铁观音?在想到送子观音时,他脑中突然闪现过问题来了。
“你是知道我和筱妍,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孩子的原因了!”
刚上手的茶水,本身比较烫手,可是他激动的连汤水倒手背,手背都烫红了还没有丝毫反应,硬是抓住他的手,非得要个答案不可。
喝着茶,品着茶,赏着茶,再看着陈咏那一脸着急的样子,刘斌现在的心情,几乎可以用喜形于色来容易,这可是往常极少有见到的。
“多少钱,说个数!我就不信这个邪,这温家上上下下的,我全有人看着,还能有人从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多人子嗣,这种事情在温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所以为了防范于未然,陈咏在这方面是慎之又慎!可话都没说完,他也就明白问题所在了。
颓然的跌坐在沙发上时,他脸色泛青,额间的青筋是直跳,或许他是真的安逸日子过的太久了,甚至久到完全忘记,当年那个孩子,是谁动手弄死的了!
“茶呢,我今晚呢就先喝到这里,至于话呢,我就说最后一句,以后,除了我给你带去的东西能吃,要么干脆就去外面吃,其他人给的…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喝完最后一口茶杯中的茶水,他满意的放下茶杯,拿起闻香杯放在鼻尖轻嗅了几鼻子,把东西都放好了,才满意无比的起身,对着陈咏行了礼,即刻转身离开,亦如他来时,自己开的门,如今走时,也是悄然的关上了门。
一直等到刘斌离开书房,陈咏还是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左手从一开始轻轻的拍着沙发,到下手越来越重,最后是震得手心发麻发烫了才算罢手。
他始终不明白,温母究竟都是在想些什么?平时看他对自己还是很礼遇的,哪怕是言语上有些刻薄,但毕竟上次的事情,他也是知情者之一,难道她就真不怕,自己把以前发生的那件事情,都给抖出来吗?
或许是双眼睁着太久没眨眼,亦或是连日的劳累,再加上今天白天的事情,他感觉自己心绪特别不稳定,自从上次在医院,看到孩子的脚印,以及吓着吴妈的整人玩具后,总能若隐若现的听到孩子哭泣声!
双眼的灼热和疼痛感,都让他忍不住的想闭眼,可是双眼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硬生生的僵着,这种感觉难受极了。
就在双眼泛红到疼痛时,泪水终于从眼角缓缓滑落下来,这泪水与其说是双眼疼痛的泪水,实际更是心中悔恨的泪水。
他举起自己的双手,又看到了它们沾满了鲜血,而那个幼小的胚胎,就是从他的手中,送到下一个人手里。
当年乔安妮一边和温筱杰谈着恋爱,另一边则是和自己的岳父,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甚至是后来还有了孩子!
自己以为结束了那孩子的生命,就是为了不然他一出世,就遭人唾弃,更是为了让他能从新投胎,找个更好的人家。
可是他现在想想,自己真的错了,生命那是有自己意识和轨迹的,而他,凭什么就可以替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决定命运和结果?那是他的命啊!
低下头时,他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可是想站起来时,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好像是身背后有什么重力,不停的往后拖着,于是人很快又坐了下来。
可坐下时由于速度过快了些,惯性和后坐力也就强上几倍,后脑勺没注意,直接撞在了沙发红木制的椅背上。
后脑勺在撞击后,很快就肿起一个巨大的包,红肿而疼痛无比,他伸手想去碰触,可才碰到发丝就已经感觉到如针扎火烫一样的难受,索性不再去碰触。
而相较于这种疼痛之外,更让他觉着难受的是不断有着头晕目眩的感觉,并且伴有阵阵的耳鸣声,以及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不断反复滋扰他的孩子哭声!
“对,我知道,这是我造的孽,所以我到现在还生不出孩子,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的是她,不是我啊!”
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陈咏这会儿哭得就像是个孩子 ,完全放开了喉咙,放声大哭,好在书房内的膈音效果特别好,外面几乎是听不到什么声音的。
因为就在书房的隔壁,原本该沉睡着的温筱妍,此刻正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和镜子里的鬼妈妈,低声细语的聊着天。
房间内一片漆黑冰冷,没有开灯,但窗户是开着的,裹着被子的温筱妍,双腿盘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紧了被头,满脸的笑容。
“鬼妈妈,我想知道,我还有机会怀上孩子吗?”
“有的,而且你的孩子,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最聪慧的孩子,他会是个好孩子的。”
鬼妈妈在镜中,脸色略微有些泛青,深蓝色的嘴唇微微蠕动着,看样子特别的疲惫,可她还是努力的微笑着,想和温筱妍多说会儿话。
听到以后能有孩子,单纯如她,自然是笑容更美丽了,只是回头想想又忍不住叹气。
“鬼妈妈,阿咏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我怕那个时候,就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我该怎么办妈妈?”
想想未来的日子,她不是不清楚,糖尿病不比其他的病,一但患上了,那就是倒数着过日子啊!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孩子,我也没有办法,但是你只要知道,无论何时,妈妈都会站在你的身边,我亲爱的宝贝~” 跳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