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姜甚勉强可以算是个正直的人,但我没想到,他曾经也是为季家谋求出路的人。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决定,反了季家?
翻开第二页,已经是正式的记录了。不同于序的庄重,看得出来,正文写得很随意,记录的事情也比较简洁潦草,通俗易懂:“出京都第三天,途经一户农家,只见两个老人用人力耕田,不见壮丁,问之,曰:年年兵战,双儿已亡;赋税繁重,耕牛皆抵债。痛之!”
“出京都第七日,至禹城,满城百姓皆哭。问之,曰:家中走丢孩儿,数家皆有。秘密访之,乃禹城县令有娈童之癖好,偷抢数家孩儿。怒之,杀之!”
“出京都一月,行至汜水关,通行无阻。见城门无守卫,城下无官兵,城中军队聚赌成瘾,花楼满座,土豪士绅强取豪夺,百姓哭天抢地。余深恶痛绝。”
“三月十七,大雨滂沱,离滔江丰源河段决堤,百姓死伤过半,田地尽毁。官府拒绝开放粮仓救济,以低价将官粮卖给富商,富商高价卖出。寻访之,丰源郡守乃季氏一脉。”
“七月初九,至潘园。所过之地,民生凋敝,曰:季氏王族征壮丁修建东台楼,男丁有去无回,只妇女耕作。”
“八月,经松原山下,全村无人,死尸遍地,乃瘟疫。”
“十月廿二,经白水渠,饿殍满地。”
“……恨之。”
“……厌之。”
我快速浏览,渐渐往后翻,到了后面,姜甚的情绪越发激越。“恨”、“怒”、“痛”、“恶”等词语,一篇要出现好几次。而“季氏王族”四个字,也出现得越来越多,而且往往出现在他的情绪词之前。
他见了太多季氏王族的恶劣,是有感而发吗?
我注意到,他的转变,是从游历回来的时候,发生了转变。
那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昨日归京,乃以苦心写成《谏晋王疏》,共计一万三千七百二十一字。然,晋王看罢,以‘君言过之’四字一笑而过。太子见罢,以余蛊惑人心为由,责打八十大板,去官爵,撵出王庭。余深痛之,悔之,乃问苍天:如此朝廷何日亡?”
写到最后一个“亡”字,笔锋有力,力透纸背,显然心中悲愤异常。
从这一篇开始,之后种种,都是记录季家人的劣行,以及旁人的劝说。也是从这以后,他开始拉拢朝廷大员,策划谋反。
看完这一本,天色也亮了。我合上《宏遇游记》,有些唏嘘。
姜堰一直没走,见我合上这一本,又给我递过来另一本:“再看看这一本。”
“晋国志。”我轻轻念道。
这一本我早已经看过,其中关于我父王的暴行记录颇多。我摇摇头,想说一句什么,张了张嘴,见他神色颇为自负,明明知道他对了,可我心口的那口气,却也难以出,当即冷冷一笑:“他们是暴君,是败类,那又如何?至少他们对我,一直是疼爱有加!你给我看这些,是想我放弃报仇,任你发落?” 禁宫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