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后,叶沫欢一直望着窗外,总让人有一种她要跳车的冲动。
陈杜若才放缓语气悠悠道:“你别想不开。”
良久,叶沫欢才缓缓道:“我只是有些难受,如果那些亲人真的存在,为什么从未出现过,现在又何必让我回到他们身边?”
陈杜若有些诧异,她居然会对他说这些话,一时间,他忽然觉得她也不是那么孤傲、蛮横了。
她迟早会知道真相的,他不希望这种伤人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所以他选择了闭口不言。
“我过了快二十年了,忽然冒出一堆亲人,我并不觉得喜悦,心里反而有些拒绝。”
叶沫欢望着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陈杜若说话,不过陈杜若都没有要应她一声的意思。
“其实,我已经不恨叶千澜了,让我杀他我也下不去手,只是很难受。以前那个人任我撒娇任我打骂,爸爸打我的时候,他也护着我,爸爸出差不在家,他就来学校接我。那时候,他也就十几岁,来替我开家长会,老师说他是小孩子,不能顶替家长,他说他比在场的大人会做的事多得多,当时,我真的觉得他很酷,因为爸爸没来的失落全部消失了。”
“别人家孩子都是讨论爸爸妈妈,而我却总是把哥哥挂在嘴边。我不想做作业,他就帮我做,虽然后来被老师发现告诉了爸爸,但是他一个人挨了两个人的打。我不想上舞蹈班,他就硬着头皮给舞蹈老师打电话骗她说我病了,虽然那次被发现了,父亲打的是我,但是他给我买了很多很多零食,任由我打他骂他说他不负责,他就一直说怪他都怪他,都是他的错。”
“他把我宠成了小公主,我依赖他甚至比依赖爸爸还多。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杀了我爸爸。他来到我们家,来到我身边都是有目的的,我偏执地认为,他对我的好都是假的。我恨他杀了我父亲,可我更恨的是我那么喜欢的哥哥从此幻灭了。”
幻灭了。
“后来,他依旧对我很好,可我再也不敢靠近他了,他是一个披着天使面孔的恶魔。”
“爸爸死后,我曾偷偷地爬上天台,看到他在那里抽烟,他从不在我面前抽烟,身上也没有烟味,我一直以为他不抽烟。”
“报复过他以后,我对他的恨意其实已经削减得差不多了,可是他依旧对那件事很愧疚。你们都劝我放下仇恨,劝我释怀,可是真正放不下的、真正不释怀的那个人,其实是他。”
叶沫欢一直看着玻璃窗外形形色色的建筑,像是在对车窗上自己的镜像说一般。
或许,她对他的恨,反而能让他好过一点,又或者,这也是她恨他的借口,陈杜若不清楚,也弄不懂真心假意,这些人情世故总是让他头痛,
陈杜若道:“这些话,你若是能当着他的面说,他会很开心的。”
叶沫欢一笑,朗声道:“我更喜欢和讨厌我的人说这些话。”
这种矫情的话,她是怎么也说没办法对叶千澜说出口的,而且梁越的存在,让她越来越不愿意去替别人着想。
陈杜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陈杜若叹了口气,“我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你了。”
叶沫欢微微垂下眼眸,淡然一笑,道:“叶千澜是去南堂了吧。”
“你怎么知道?”
“我昨晚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因为叶沫欢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叶沫欢的表情,不知她听到了多少。
叶沫欢继续道:“陆沅七在南堂。”
“完了!”
叶沫欢回过头来,看着他不安的脸色,道:“怎么?你是怕莫钦南拿她要挟叶千澜?”
陈杜若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陆沅七威胁不到阿婪的。”
叶沫欢轻笑,“怎么会,那可是他心上人”,叶千澜此去就算不丢命也会被啃一半肉。
陈杜若有些沉重地开口道:“阿婪身上有忘情蛊,他记不起陆沅七了,陆沅七在他面前只是个陌生人。”
叶沫欢哑然失笑,“哈?你是说他忘了她?那个女人为了他,可是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大难临头,还在帮他说话,他居然忘了她。哈哈…真是个笑话。这下没人可以威胁到他了,你该放心了吧。”
她重新扭过头看着窗外,放下了玻璃窗,吹着风,陆沅七说得对,用我来威胁叶千澜更合适,还真是可悲。
一路上没有人再说话,一直到了余家。余紫芙老远地看着那辆车,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看到驾驶座上的陈杜若,不自觉地却很是自然地咧开了嘴,展开了笑颜。
“她喜欢你吧?”虽然是个疑问句,叶沫欢却是用的肯定语气。
因为,余紫芙一见到他,眼睛就笑弯了。
“不关你的事,赶紧下车。”
陈杜若忽然转变的脸色,让她更确定了刚才那句话。
“杜若师兄——”
余紫芙看车停了下来,赶紧笑意盈盈地跑了过来,很自觉地站在了叶沫欢和陈杜若中间,叶沫欢感觉自己有些亮。
“他就是老爷的外孙女?”余紫芙瞅了一眼叶沫欢,立马又把目光放在了陈杜若脸上。
陈杜若不自在地点点头,“嗯。”
他有些苦恼,余淡竹为什么要让余紫芙来接车。自从余紫芙倾情告白后,陈杜若越来越无法直视这个小师妹了。又不能像以前那样凶她,这样显得伤人,但绝对不能对她好,因为会让她会错意。
“杜若师兄你距离上次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你到底在外面忙什么啊?”余紫芙微撅着嘴有些抱怨的意味。
陈杜若微收下巴,想了一下,回道:“忙事情。”
“我当然知道你在忙事情了,就问你是什么事情啊?”
叶沫欢也是头一次见到比她还不识趣的人,这么尴尬的回答,已经很明显地表示了他不想和你说话了啊。
余紫芙当然知道陈杜若的意思,不过她脸皮厚,不管回答什么,陈杜若能多应她一句,她就能开心很久。
终于到了余淡竹的住处了。
陈杜若对正在拿着茅草逗鱼的余淡竹,温声介绍道:“老爷,这位就是霜姨的女儿,叶沫欢。” 病娇是种病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