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桥气红了眼,说出来的话还真是绝情。
看着陆沅七满是泪花的眼,他还是心疼了,跟着湿了眼眶,嘴里无奈地低声碎了句,“该死。”
一见她泪眼朦胧,他就受不了,真致命。他松开了她的下巴,别过头去,陆沅七豆大的眼泪顺势掉了下来。
陆沅七埋下头,垂着眼眸,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一声不吭,只是眼泪不断地滑落。
原来,这真的是稻草,不过不是岸边救命的稻草,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客厅一片死寂,墙上封在挂钟里的指针一停一顿,一圈又一圈,发出了唯一一点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沅七依旧一动不动地耷拉着脑袋,眼睛肿了,却流不出眼泪了。
没人打破寂静,周一桥也不敢。
他暗暗下定决心,只要陆沅七一抬起头来,他一定毫不犹豫上前去安慰她,抱抱她,哪怕是冒着被打被嘲讽被厌恶的风险。
只是没能等到她抬头,却等到她一句话,“周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依旧埋着头,声音很轻也有些沙哑,周一桥只能从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大致听出她的意思。
“嗯。问吧。”
陆沅七小嘴一张一合,“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你一人的意思,还是幕后有人,你只是替他办事儿?”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能力和处境,就算问出来也不会改变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而已。
周一桥轻叹了口气,应她道,“只是我一人的决定。”
“谢谢”,这两个字几乎是无声的。
她感觉越来越无力了,嘴唇上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过。
只听周一桥略微颤抖的声音,“你流血了。”
听着他有些夸张的颤音,陆沅七微微抬起头来。
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前,看着指尖的一抹殷红,又瞅向周一桥那担忧的面庞,顿时有些惘然了。
她应该装作若无其事,还是惊慌害怕呢?
在她犹豫之时,周一桥已经站在了她身侧,半蹲着给她擦了擦鼻血。
动作轻轻地,怕弄疼了她。
只是刚擦干净,又流了下来,如此反反复复,陆沅七倒还很镇静。反倒是他,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怎么就擦不干净了?
陆沅七不太懂他的眼泪怎么那么不值钱,是因为慈悲为怀吗?
眼泪何其为贵,可别浪费在她身上。
“周先生,别浪费时间了。”
周一桥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她红肿的眼,沉默着,他心底有好多话想告诉她的,可是她大底是不会在乎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叶千澜。
他就算温柔似水,也暖不到她半分。
他收回目光,站起身来,擦了擦手,掏出手机,给林姗姗打了电话。
“哈~干啥?”林姗姗接过电话,打了个哈欠。
“姗姗姑姑,过来救命,快点。”
他心里又急又慌,却要保持冷静,话语里没有半分气势汹汹。
说完就挂断了。
他再次半蹲下来,柔声道:“你坚持住…坚持住…”
陆沅七看着他,脑子又开始迷糊了,喃喃道:“叶千澜…我”,我有点想你。
“陆沅七…你真地病的好严重。”
听着与她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声音,她才醒悟过来,只是心底更加难受了。
叶千澜是她亲哥哥,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心脏好难受。
好绝望……连在心底念一下,都是罪。
周一桥见她闭上了眼,也不知是乏了,还是不愿面对。
“我抱你进去吧。”说着,他就准备上手了。
“不用了”,陆沅七冷冷地拒绝了,重新睁开眼来,丢下浸满血的纸巾,换了张新的纸巾又捂住鼻子。
“我自己可以走。”
她站起身来,许是,大脑供血不足、缺氧,头晕目眩的,差点又坐下去,还好手掌撑在了木桌上。
周一桥见状,也不管方才陆沅七冰冷的拒绝,直接拦腰抱起,不容分说,紧紧禁锢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向她的房间。
“你…”,周一桥见她费力地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他大底也能猜到是要他放下来的一些话。
“你省点力气,别说话了。”
陆沅七意识越来越模糊,真是坏了,她感觉到不仅仅是鼻子流血。
完了,她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往外流淌,不急不缓地脱离她的身体,越来越脱力了。
明明方才还能说说话,现在连睁着眼,都很困难。
周一桥赶紧把她放床上,手忙脚乱地给她盖好被子,看到她闭上眼,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他试探性地唤了声,“陆沅七?”
陆沅七动了动眼珠,意识模糊地应了声,“嗯?”
听到回应,周一桥欣慰道,“你别睡着了,在坚持一会儿,好吗?”
陆沅七没有再应他,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幻觉,又是她幻想出来的叶千澜。
可是,她好累好累,一点儿也不想动,也不想要跟他走,她只想停下来,好好休息休息。
那个声音好吵好吵。
终于,那个声音消失了,安静下来了,她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要醒来。
她是有多希望叶千澜救她啊,多希望每一次叶千澜都能义无反顾地护着她。
她一点儿也不想大度、一点儿不想善良,尤其是对于叶千澜的爱。可是,何其讽刺,她所偏执的、所追求的,弃她而去了。
叶千澜,我本深处地狱,遇见你的时候,我大概是享尽了这一世的温柔。之后再次坠入万丈深渊,竟再也忍受不了苦难了。
可我深知,早已被你和这个世界抛弃。
就当我脾性乖张,蛮横无理吧,自己弄丢了所有,我也要责怪到你们头上。
我不要你们一分一毫,撇得一干二净,惟愿你们永生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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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十分钟过去了,林姗姗火急火燎地推门而入。
“她怎么了?”
周一桥朝她看过来,没出息地哭丧着脸,“流血了,止不住。”
林姗姗顺着他的手看到床边一兜子的暗红色纸团,心惊地走过来,“你让开。”
周一桥立马收回纸巾,木然而乖巧地站开了去。 病娇是种病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