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架势,只要我说个数,虎子就会成百上千万的巨款砸过来。
保不齐还有金元宝。
而虎子说那钱是他爹娘烧的,我又不好接话,只能岔开话题说:“捉迷藏啥时候玩都行,哥还没有没干完的活呢,这样吧,一个月太长,半个月正好,半个月之后哥去找你,或者你来找我,就这么说定了,你要不答应,哥就生气了啊!”
虎子皱起小脸,很是认真的思考其中利弊,不情不愿的同意:“好吧!”
我喜上眉梢,立刻道:“那咱就回家,你知道家在哪不?要不哥送你?”
虎子点头:“知道,爹娘在村口的野地里给我盖了间新房,我是怕二蛋喜娃他们找不到我,这才留在这里等他们的。”
见虎子落寞的低下头,郁郁寡欢,我同情心大起,正要安慰几句,脑中忽然冒出个疑问,难道虎子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我遇到的几次邪乎事,鬼上身,被鬼纠缠,还有被鬼勾魂的,凡是跟鬼打交道,一个比一个疯的厉害,怎么见到真正的鬼反而心平气和的聊起天了?
何道长给我说过一个故事,说是清朝末年,一户地主家被坏蛋投毒,惨遭灭门,官府怀疑他家的下人,抓起来严刑拷打,这下人就认了罪,被判秋后处斩,而何道长说这下人是屈打成招,胆子小的厉害,到了行刑那天,衙役押他赴刑场时,这下人吓得屁滚尿流,还在牢里就被吓死了,衙役将他尸体拖出去砍头。
事实上这人没死,是自己把自己的魂给吓出来了,扑到牢房角落拿干草盖住自己,寻求一点安全,而他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到了夜里缓过劲,还纳闷衙役为啥不管他了。
没了犯人,牢房没有锁门,这下人趁机溜出大牢,连夜跑到三四百里地之外的山里藏着。
人不能日行千里,魂可以,借着风就跑了,而这人不知自己已死,藏在一座山神庙,昼伏夜出来躲避官差的追捕。
而人有三魂七魄,无论怎样惊吓,一道生魂不会动弹,这下人的生魂随身子被砍了头,山神庙里的他也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赶夜路的人时常被他吓到,最后就请了道士来抓鬼。
道士到了山脚下,碰巧那下人出来摘野果果腹,道士问路上山,下人给道士带路。
闹出这样的笑话,一来是道士挺水,二来是没想到会碰见这样的鬼,还以为是得了怪病躲进山里的人。
到了后半夜,山下村民见道士始终未归,上山寻找,才发现鬼领着道士漫山遍野的找鬼,而结果就是道士发飙,什么符咒桃木剑,一顿打,那下人终于发现自己已死,悲哭三声,想起自己浑浑噩噩的遭遇,怨气大涨,直接蹿了道士的身,掐死不少人。
这个故事是何道长听他师父说的,讲出来就是教我们一个道理,鬼眼和人眼看到的东西不一样,鬼脑和人脑想的也不一样,那下人走路生风,每天吃个果子就不觉得饥饿,这些都不是人该有的本事,可他却意识不到问题。
而虎子的言谈举止也像极了懦弱的小孩,还与我有条有理的聊了半天,再想到他死在睡梦中,难道与那故事里的下人一样,不知自己已死?
这只是我的疑惑与好奇,不管他是否知道真相,我都得把他送回坟里。
便搂着他的肩膀安慰:“虎子,其他人没来找你,哥不是找到你了?以后你一个人闷了就跟我聊天,是跟我聊,不是来找我聊啊,你也别总打扰小美了,夜里休息不好会耽误她学习的,来,哥带你出去,然后你自己回吧,哥还有点。。。你咋不走呢?”
搂着肩膀向外带去,虎子却好像双脚生根,没有动弹,而是恳求说:“初一哥,下次见你还不知道啥时候,而且你找到我,就该我找你了,咱们玩一次捉迷藏再走吧。”
我问他:“就一次,玩完就走?”
虎子赶忙点头,郑重说道:“就一次!”
“以后不准找小美,听到没有?”
还是点头,乐得开花,小圆脸上的一对眼都眯成缝,他笑眯眯的保证:“肯定不找!”
“那你去蒙眼吧,我藏起来等你找。”
虎子还是没挪脚,我让他快去,他愁眉苦脸的说:“这么大的院子,好几间屋子,就咱俩人,你要四处乱跑,我找到天亮也找不到的。”
我巴不得赶紧被他找到,哪有心思在这破地方跟他打游击,见虎子满脸不放心,我便说道:“你一定能找到的,我就藏在你最熟悉的地方!”
冷不丁的,虎子诡笑两声,就是一开始听到的“嘻嘻”,他说:“那我一下子就能找到!”
还有点不放心,我问他:“确定?你对哪间屋子最熟悉?”
“当然是这间了。”虎子还急了,将我推倒冰柜前:“我知道你要藏哪了,快进去吧,一会我就来找你了!”
确定他知晓我的藏身之处,我便弯腰钻进冰柜中,虎子还把我手电递给我:“初一哥你等着,我数三十个数就来了!”
冰柜狭小,只够我蜷手蜷脚,以一个十分难受的姿势缩在里面,虎子看着我藏好,还将两扇柜门关住,问道:“你藏好了么?”
“好了好了,你快数数去吧。”
虎子便没声了。
而我陷入黑暗之中,后背靠着铁皮,也就片刻功夫,寒意刺破衣服钻进我皮肉之中,有些肉疼,我向前挪了挪,在这密不透风的狭窄空间里,几个动作便让我觉得憋气,胸口沉闷,心中催促虎子赶紧找来。
却又听外面说:“初一哥,你藏好了没?”
“你咋还没走呢?”
虎子委屈道:“我怕你钻出来藏到别的地方。”
我哭笑不得:“别闹了,你赶紧数数去吧,这里面太闷,我脑门都冒汗了。”
“好,我走了。”稍作停顿,虎子又来一句:“一会就凉快了!”
我在冰柜里闷得脑袋发懵,正用手扇风,一听虎子要去数数,心下欢喜,也没听清他最后一句,只是一个劲的嘟囔,冷库里,冰柜里,装了我个大活人居然会如此憋闷,一方面是呼吸让温度升高,另一方面是冰柜有两层,我缩在下面那层,抱膝胸前还得缩着脖子,实在难受。
想到虎子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我不禁有些释然,那是睡么?保不齐是闷晕过去了。
越闷越热,越热越烦,尤其是不知哪冒出,好像机器运转的嗡嗡声让我心头火气,只觉得度秒如年,想不通是我太焦急了,还是虎子数完数却忘记我藏在哪里。
不至于这么傻吧?
都说了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又是他把我推进这间冰柜的,这也能忘?
猛然间,脑中一震,我想到一个极其不详的可能。
难不成虎子推我进来的,就是曾冻死他的那间冰柜?
一排二十多个,我只记得虎子从排在中间位置的冰柜跳出来,而我进的也是中间位置,虽不一定就是冻死他的那个,可这个念头让我大感腻歪,哪还有心思和他玩游戏,先钻出去再说。
可伸手一推,两扇柜门好像被焊死一般,纹丝不动。
我为之一愣,正要大喊虎子,却又察觉有股子凉意,正从我身下的铁皮板中渗出。
不止身下,前后左右都冒出了丝丝凉气。
耳边又传来惹人心烦的嗡嗡声,我忍不住去想,难道冰柜开始制冷了?
“虎子,虎子,你在干什么?快点把我放出去。”
任凭我怎样呼喊,虎子都没有再出声。
我的心一点点沉到谷底,嗅到在黑暗狭小的冰柜中,渐渐滋生的危险的气息。
凉气驱散闷热,让我暂时有个舒适的温度,脑子不再浑浑噩噩,想到两晚见到的虎子,不由悲从中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正如许茂林白天说的那句话:“你连鬼话也信?”
前天夜里,门缝中头一次见他,虎子照直往我头顶吹一口阴气,这分明是想弄死我,可笑我还相信他是个单纯可爱的死鬼,还心存不忍,跑来骗他回坟地,却没想虎子根本不想走,还要把我也留在这里。
没心思考虑为什么想到的万全之计会变成这样,温度一点点降低,我冻的直打哆嗦,可虎子一定将柜门锁住,而我在冰柜里用不上力气,无论是拍打还是狠踹,始终无法逃脱这将要变作寒冰地狱的冰柜,我不停搓着胳膊,藉此取暖,还大声咒骂虎子,让他滚出来,有本事放出我出去,看老子不弄死他的小王八蛋。
危急关头,也顾不得会不会让他生怨,啥难听骂啥。
直到我喊出一句:“你等着,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到时候先弄死你全家,再把你大卸八块喂了狗,还把狗也埋了,姓朱的小畜生,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找到你。。。”
不等我骂完,冰柜里有人幽幽说道:“不用找,我就在你上面。”
这刺破沉寂,满带戏谑的嗓音让我惊骇无比,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我大喊一声干你娘,就想起身跟他拼命,可脑袋磕在铁皮板上,砰的一声,额头剧痛,眼前发黑。
虎子痴痴发笑,再没了怯弱和童真,阴森至极,他说:“初一哥,以后我们一起去找小美玩。”
虎子从未离去,他就藏在冰柜上层,满脸阴笑的看着我挣扎与恐慌。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