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他没理由骗我。
但鬼害人不兜没有用的圈子,不会把保安骗上天台再吓死,楼里又没人听到保安喊救命,那只有一个解释,保安主动上天台,要么上来之后见鬼,要么鬼跟他上来,如果是前者这事就有的说了,鬼在天台,他跑上来找鬼不成?
我决定晚上来看看。
除了天台,还有两间屋子死过人,一间住户进不去,另一间是十八楼的租户,事情出了两个多月,即便有鬼在这屋子里害人,也找不到它曾经存在的痕迹,而那女租户的东西早被亲人收拾干净,没什么发现。
乘电梯下楼,到了十二楼,一位老太太牵着个小姑娘进电梯,看到田子龙,那对老眼便阴森起来,带着憎恨的情绪嚷出一句粤语,我听不懂,让田子龙翻译。
田子龙尴尬道:“阿婆骂我是奸商,卖闹鬼的屋子给她们住。”
我听不懂粤语,老太太却听得懂普通话,闻言便大骂起来,几句之后对我说:“后生仔,你们系不系要买他的屋子?不能买,这里闹鬼的。”
田子龙赶忙解释:“阿婆,我也不想这样,这两位系我从大陆请来的师父,就系给你们抓鬼的。”
阿婆讶然,上上下下将我和许茂林仔细打量,半信半疑的眼神,不再多说。
阿婆打扮朴素,小姑娘也衣着简单,加上庆康花园并非高档小区,可以想到这应该是祖孙的二人,生活有些贫困,否则不会留在这闹鬼的屋子中,我便安慰她们说,现在还没确定是闹鬼,也可能是风水不好,有了点邪气,都是小问题,会解决的。
“后生仔,话不要说那么满,”阿婆不屑道:“五只女鬼,你能对付?”
没想到偶遇的阿婆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急忙问道:“您怎么知道是五只女鬼,见过她们?”
阿婆说每晚都见,每天晚上十二点就有人敲她家门,头回阿婆开门,就看见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飘进电梯,电梯里还站着四个同样红裙,只是长相不一的女人。
阿婆说得郑重其事,我就想了解一下情况,若能知道五只女鬼的生前身后事,或许能知晓她们在庆康害人的原因,有冤还是有怨,对付鬼最好的法子就是想办法将它们送走,而不是拿桃木剑或者符咒硬欺负人家。
可阿婆说了几句女鬼的样子,原本如临大敌的田子龙噗嗤一声笑了:“阿婆,说谎话要被关二爷打嘴巴的,我已经请大西来作法了,你就不要信口雌黄了好不好?”
“我叼你个扑街,你这烂仔才满口谎话骗我们买楼。。。”
阿婆火了,一通听不懂的话,喷了田子龙满脸唾沫星子,电梯到一楼,便拉着小姑娘气呼呼的离去。
田子龙擦擦脸上的口水,悻悻无言。
“田老板,你为什么说阿婆说谎?”
田子龙苦笑:“跟我来,给你们看个东西。”
到了保安室,剩下的两位保安询问我们找鬼的进展,田子龙应付几句,便在抽屉里翻找,最后拿出一年前的一张报纸,指着头版头条给我们。
《油麻地惨案,五条女惨遭毒杀》
还有一张黑白配图,可以看出是五具穿裙子的女尸。
没等我们细看内容,田子龙讲起来,一年前油麻地旧区死了五个女人,是一栋老楼里,邻居闻到臭味报警,这才循着味道撬门而入,发现五具腐烂不成样的女尸,全都身穿红裙高跟鞋,伏在桌上或者倒在沙发上,尸检的结果是毒杀,调查结果是五女中有三人从事那种行业,另外两人无业,凶手锁定为房屋主人,杀人动机不明,只是邻居说,前一晚听到男男女女疯狂的叫声。
凶手害了命就跑了,一直没有抓到,也许是含冤未雪,心有不甘,那破楼的住户时常能看到五个红衣女人在楼里出没,后来请大师作法超度,女鬼便再也不见了。
还是那句话,香港人信这个,报纸上就写着冤魂不散的词句,当然这也不是啥大报纸,但五个红衣女鬼的事很是传了一阵,田子龙说那阿婆就是故意吓唬我们,倒不是什么坏心眼,可能是想让我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突出一下她的可怜?
本以为得到点线索,没成想是阿婆信口开河,还得靠我们自己想办法。
没事可做,田子龙带我们去他家,半山腰的一座别墅,那个金碧辉煌就不用说了,能买得起地皮的老板,资产少不了。
田子龙的妻子很漂亮,比他高一个头,听说是模特出身,给他生的一儿一女也粉雕玉琢般的漂亮,我都怀疑是不是他亲生的,在他家吃了晚饭,田子龙派人买的家伙什也到了,又取来韩大师留下的桃木剑,许茂林爱不释手,摩挲不停,可惜的是那大师的罗盘被汽车压碎了,否则比桃木剑更宝贵。
一个老盘子,可遇不可求。
天黑后,再回庆康花园,田子龙和两个保安陪许茂林打牌,输给他不少港币,我画几道符便打坐调息。
快十二点,许茂林喊一声:“师兄,到点了。”
跳下床,我抓起罗盘和桃木剑:“你们在屋里,我出去转一转。”
“我和你一起?”
“你留下保护他们吧。”
留给许茂林一张驱邪的符,拿起保安的对讲机,我出了门房,向那黑压压,一盏灯都不亮的大楼走去。
新界开发的晚,庆康花园四周是野地和在建的住宅,要说这种空旷偏僻的地方闹鬼,很有可能,但多是孤魂野鬼,除非前面说过的凶地和死过人,否则不该到害命的程度,我想不通为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楼前楼后转一圈,我没有发现,罗盘也很平稳。
看时间还不到十二点半,我决定先去地下停车场转一转,最后再上天台。
小区里走个下坡路就到停车场,空阔的一大片地方就停在保安的两辆自行车,黑灯瞎火,时不时用手电看一眼罗盘,依然没有异动,我反倒奇怪了。
阴雨天,韩大师在小区上面,罗盘都发了疯的转,怎么我在更应该有鬼出没的时间和地点,反而逮不到它们了?
鬼也看人下菜?
停车场没有收获,我径直乘电梯,按了二十八楼,电梯上升期间,对讲机忽然发出滋滋的响声,我照着田子龙说的方法按住按键:“师弟?”
还是滋滋响,却没人回话。
我见对讲机上有个能转动的东西,还标了“1234”的数字,估计和收音机调频道差不多,转动几下再次呼叫,还是没反应便懒得捣鼓它了,玩不转这些高科技,我还抓不到鬼了?
二十八楼停下,我走出电梯,走廊里亮着昏暗的灯泡,左右看看,也没有情况,便上了楼梯,正摸钥匙准备开门时。
对讲机忽然响了。
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用普通话说:“欢迎收听午夜场红唇夜话服务,今天我们请到的来宾名叫小纯,在这空虚枯燥的夜里,小纯将为我们讲述她与三个男人不得不说的故事,希望能为同样寂寞的你,带来一丝异样的满足。。。”
男人的本能,我两只耳朵立了起来,把对讲机贴在耳边,便听一个沙哑却有种别样的性感的女声,用那异常诱惑的口吻说:“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他闯到我家里。。。他将我推在墙上,狠狠按住我的双手。。。”
越听越劲爆,听得我嘎嘎直笑,头一回见识到繁华的香港,别样的风情。
可听到最激动人心,小纯的裙子被那修电灯的工人粗暴的撩起时,对讲机没音了。
我按下按钮:“喂喂喂?小纯?你在不在?继续讲呀!”
还是没音,我只好转动那个调频道的东西,希望与小纯再续前缘,却在转到“1”的时候,听到许茂林凄厉的呼喊:“师兄,师兄!”
“喂喂?我在呢!”
许茂林气喘吁吁:“你在哪?刚刚怎么不回话?”
“二十八楼,准备上天台,”不好意思告诉他,我认识一位新朋友,只好揭过这段:“怎么了?你怎么大喘气?”
“我在爬楼梯救你,女鬼就在你旁边。”
一句话,吓得我连对讲机都拿不稳了,赶忙转身,竖起桃木剑,可身后空无一人,我跑下台阶,走廊里也没有,罗盘平静,没有转动。
我问道:“你吓唬我的吧?我咋没感觉?”
“刚刚,在电梯的时候,监控器里看到的,你身后站着五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五个红裙子。。。油麻地毒杀惨案?!
那位阿婆没有说谎,她们真的来了这栋楼里。
“师弟,去十二楼,她们敲阿婆家的门了!”喊出一句,我也顺着楼梯往下跑,可没跑几步又感到一股如坠冰窖的彻骨冰寒,按着对讲机尖叫:“别去别去,快回去,快跑。”
“咋了?”
“电梯里她们在我身边,我一点都没有感觉,这他娘的是五只厉。。。”一个厉鬼没有说完,我又改口了:“不对不对,不可能是厉鬼,我去十二楼看看,你回一楼把电梯按下去,那电梯有问题!”
五只厉鬼,天方夜谭,一只厉鬼我察觉不到,要是与五只共处电梯,那浓郁厚重的怨气,我已经吓的拉裤子了。
许茂林应一声,又向一楼跑去,而我顺着楼梯一路狂奔,几乎是两步跳下一层楼的台阶,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十二楼。
可冲下去又傻眼了。
我不知道阿婆在哪间屋子。
正要用对讲机问问,却听到唰的一声,歪头一看,电梯正在合闭。
那逐渐变小的缝隙中,惨淡的白色灯光下,是一片连在一起的红裙。
没看清楚,但那一片红色足以说明问题。
离着七八米远,我抬手将桃木剑掷出,什么罗盘,什么对讲机全都扔掉,掐个铁叉指冲了过去,边跑边念:“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