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通了,我听到一阵欢声笑语,似乎是聚会的场所,可刘喜顺的声音压的很低,我让他有事先忙,完了再联系。
“没事,你说吧,我在北京和朋友吃饭。”
朋友用不着这样偷偷摸摸,我估计他和秦家人在一起,有心思饮酒作乐,难道秦武的病好了?
我道:“刘叔,我想跟你问一下秦武的情况,他现在怎么样?”
电话里,他让我稍等,片刻后不再有吵闹声传来,刘喜顺大大方方道:“真是麻烦你费心了,小武的父亲找了一位大师,将他身子里没头鬼赶了出去,现在已经没事了。”
断头鬼不算特别凶,因为它们只有对头的执念,而不是对人的怨念,我救不了他,只是没有趁手的法器,而准备充分的大师将鬼赶走,我并不觉得奇怪,只是问刘喜顺,大师如何处理断头鬼,是否询问它的来历,以及秦武醒来有没有什么交待。
刘喜顺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叔不懂这里面的规矩,大师耍了一通桃木剑和符,说鬼被他赶跑,半小时后小武也醒了,我们只是感谢大师,没有问太多。”
“大师就没说为什么会撞鬼么?”
“没有吧?我们把大巴车上有鬼,小武瞎折腾的事告诉大师,他翻看小武的眼皮,又跟小武聊几句,就说他确实被断头鬼缠上,随后开始驱邪,事后他有些疲惫,只让我们少去不干净的地方,看那意思,应该是意外撞到鬼了,人没事,我们也就没打听那些不相干的。。。怎么了初一,需要我跟大师问问么?”
“倒也没啥,我这不往回走么?经过咱们吃饭的小饭馆了,听附近村里的人说,路边那尊土地爷泥像的头被人砍了,我怀疑和冲了秦武的断头鬼有些联系,所以问一问。”
刘喜顺紧张起来,问我,难道是小武做的?可土地爷是神,冲了小武的是鬼呀!
神神鬼鬼的区别,跟刘喜顺这样的外行解释不清,也没必要解释,我只是怀疑土地爷被砍头与冲秦武的断头鬼有联系,但也不认为这件事是秦武做的,一来他当时昏迷着,没时间做这事,二来他没胆子也没能力,将附在土地爷像上的鬼头也砍掉,但如果断头鬼就是土地爷,这事有两种可能,一是秦武砍头,土地爷找他算账,二是有人要害秦武,砍了土地爷的头,让变成断头鬼的土地爷去害他。
考虑到我招鬼时,指头和纸人被刀子割破的情况,这件事应该还有秦武与土地爷之外的第三人插手,但要说有人害他,我觉得没那么离谱吧?
秦武整天跟我耀武扬威,冷嘲热讽,那是我俩之间的事,平心而论,他也是受过学校和父母教育的人,就算比较溺爱,最基本的礼貌还是懂的,哪可能走到哪就把人得罪到哪,退一步讲,就算他不开眼得罪了哪位修法人,也不该又扯到土地爷身上。
我自己都想不通,没跟刘喜顺说太多,只告诉他,我怀疑秦武的事是有人故意害他,但究竟是谁又为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打电话只是让他们小心一些。
本以为说到这里就会结束,却没想刘喜顺沉吟片刻,问道:“初一呀,你说会不会是姑射山里的道士在报复小武?”
“哪个道士?他们有什么仇?”
“就是教他退鬼法的那个,他教的办法,没把鬼退了还被鬼上身,小武疯癫之后,小美去山里找他算账,是不是这样把人家得罪了?”
也许得罪了,但我觉得那道士未必有能力害人,他教得强行退鬼法是民间驱邪的小把戏,坟头土盖阳引鬼,大公鸡打鸣吓鬼,有这两样足够,我说不需要他的灵符也能起效,是给同道中人留点面子,也不想让刘喜顺以为我们晋南人是骗子,其实姑射山里的道士,好些都是旅游业火起来之后,披上道袍进山骗香火钱的农民,也就是陈家村里姑射山有点远,否则村里人肯定领着我,进山盖一间小城隍庙。
没问到有用的消息,跟刘喜顺说几句,多加小心,我再想想办法,这谁都不相信的废话,便挂机了。
我攥着手机失神,许茂林问我:“怎么了?你还惦记秦武的安危呢?”
我说,不是考虑他,而是考虑土地爷,泥像被砍头,夜里就有鬼在村里哭嚎着找头,转天又是秦武被断头鬼冲身,也哭嚎着找头,哪可能有这么巧的事,不管什么原因吧,如果土地爷是因为秦武被砍了头,那这件事肯定有我的一份原因,土地爷受我连累,心里只觉得对不起他,所以想要搞清楚始末,或者说帮帮丢了头的土地爷。
可惜我无能为力,想帮土地爷就得找秦武询问,他肯定不想跟我多说,而他说什么,我也不太相信。
只能徒呼奈何了。
跟村里人打听到地主后代的住址,上门拜访,借口说曾遇到土地爷显灵,这次来祭拜,听说那半截身子在这里,所以来看看。
家里已经传到老地主孙子那一辈,做主的是个快四十的粗壮汉子,聊了几句,得知我们的来意,十分开心,请出半截没了脑袋,也没什么灵劲的泥塑让我们上香祭拜后,便愤愤难平的骂那做下这种缺德事的王八蛋,我们颇为同情,内疚更甚,拒绝他留宿好意,继续赶路。
一路无话,深夜到了许茂林家,宾馆休息,第二天坐火车回北京,不可避免要向林远帆回报这一趟的收获。
就是没有收获,还搭进去两样东西。
我色厉内荏的把他骂了一顿,问他给我找的什么破工作,说什么跟着杜教授考古,是考古么?那是让老子送命去了,又是干尸又是鱼怪,满眼土屋子破石头的烂地方,半个古董都没看见。
曲线给自己开脱一下,将姑射国的凶险夸张十倍,我差点死在里面,林远帆也不好意思追究万仞剑的损失,只说要向老板汇报。
我说我不想干了,过段时间要忙家里的事。
林远帆竭力挽留,让我有事就去忙,辞职不要提,说完就跑了。
回北京前与田子龙联系过,商量去见卢真的事,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让我在北京等一个月,我没去学校当保安,整天在家里呆着,这期间接到两个比较重要的电话。
一个是田子龙打来,先揶揄一顿,说我整天惹是生非,年纪不大,得罪的人不少,最后又问我是否认识一个叫张勃的人。
有点耳熟的名字,想不起是谁,让田子龙有话直说。
“就系上次有生意上的朋友,向我打听你的出生年月日,我给你问了噢,就系这个张勃托人打听的,系在广东做水产的生意银,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查到他,小陈大西,你又欠我一个银情了噢。”
广东,张勃。
灵光一闪,想起他到底是谁了,当年在地下室用那炼金尸炉的神仙方,欺负刘娟,让她怀孕后惨死的男助教。
我俩没什么交情,他打听我的生辰八字,肯定不是给我过生日,难不成要搞我?
田子龙喋喋不休的追问,我到底如何得罪张勃,可我也不知道,挂了电话去找杜教授,告之张勃的动作,老杜二话不说,给广东打电话。
可张勃却矢口否认,还一改当初恭敬的态度,很凶狠的让杜教授不要污蔑他。
杜教授因此断定:“张勃不放心,把咱们把他的丑事抖出去,所以想杀人灭口了,初一,有了出生年月,真的可以杀人么?这太草率了吧!”
一点都不草率,八字不杀人,杀人的是邪门术法,杜教授觉得夸张,是以为只要施术就会有人丧命,其实没那么简单,邪术害命需要一个过程,还没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来的痛快,有了八字,放鬼纠缠八字的主人,且得折腾十天半个月才到危险期,而这段时间,被害的人也会找高人求助,像秦武,他不就没死么?
我搞张老板一家,不也花了三天时间么?
那还是有坦康做内应,若是没有他,张家四口被鬼纠缠的初期,察觉不对,肯定要找人救命,说不定就把我放去的鬼收走了。
解释之后,我问道:“咱拿张勃没办法呀,警察都没证据抓他,他咋就不肯善罢甘休?”
“不放心呗,总觉得有把柄捏在咱们手里,咱们不死,他寝食难安,初一,你有什么主意?”
直接办了他,或者跪下给人家道歉。
杜教授难以抉择,要考虑考虑。
张勃的是先放下,去香港时,抽空处理。
第二个电话是三叔打来的,是他的所长朋友杨元贵,托他寻找当初的活神仙老爷子,帮忙处理一桩案子。
姑射山的道观里,有个道士疯了,整天拔自己的脑袋,对着空气求饶:“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砍你的头,我把脑袋还给你。”
其他的道士在他屋后发现一个小型坟包,挖开一看,是个装酒的大瓮,瓮里摆着个泥人的脑袋,而那脑袋上悬着一把日本武士刀。
道士们觉得有些诡异,可他们是没本事的假道士,索性报警,杨元贵也处理不了,便向三叔求助了。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