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上野琦三的棺材,不算文物,不需要考虑县里,又有老神仙在,不用担心中邪。
许茂林提议开棺。
其他人立刻附议。
我却急的抓耳挠腮,许茂林这个笨蛋,骗人的时候无比机灵,怎么关键时刻就想不明白。
杨元贵就要安排人准备开棺,这个时候就算是哑巴也得张口了,我便憋着嗓子喊一句:“不能开!”
屋里人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我忽然喊一声,还是用如此难听的嗓音。
许茂林扭头看我,十分慈祥的说:“哦?小初二,你跟爷爷说说,为什么不能开啊?”
死老头,占我便宜!
自己选择的女装,跪着也得演下去,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外人说,我只好编个谎话:“那个老爷爷不是说开棺会死人嘛?我觉得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副村长伯伯的事,再研究研究嘛!”说完,我给许茂林使个眼色,希望他能明白。
村支书却不屑道:“他爹的棺材,他当然不让人碰了,要不是担心被他爹报复,我早把那老头的嘴巴撬开了,现在有老神仙在,我无所畏惧。”他朝屋外喊一句:“赖三,去大队叫人,把那口棺材给老子挖出来。”
我急忙叫道:“别呀!”
村支书安慰我:“小丫头你不用怕,我喊我孙子来陪你玩,我孙子长的可精神了,你俩交个朋友。。。狗子?狗子?快滚过来,爷爷给你介绍个小妹妹。”
院里跑来一个十五六岁,丑了吧唧,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村支书说,这是他孙子,便领到我面前,将我俩的手拉在一起,那狗子扭头冲我笑,眼角有眼屎,鼻子还流着水,嘴角挂一丝哈喇子,傻兮兮却很猥琐的说:“小妹妹,你的手真软!”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撒腿就往三叔身边跑,狗子还想追我,却被杨元贵拦住:“行了行了,人家初二是城里的姑娘,不会看上你孙子的,你呀,还是在村里找个黑不溜秋的孙媳妇吧。”
村支书脸黑,杨元贵却转身向我笑道:“初二,改天介绍我侄子给你认识,我和你三叔以后就是好朋友了,他侄女我侄子,多般配!”
活了十几年,我头一回在心里骂一句很脏的话,配你妈逼配。
虽然我竭力阻止,村支书依然召集了开棺的人。
我还想再劝,三叔将我拉住,上了车,赶去看棺材的路上,我一把揪了头上的假发,质问道:“许茂林你又跟我耍心眼是吧?关键时刻你又把我卖了是吧?”
许茂林问我,怎么发这么大火?
将想法说出来,我怒道:“快把眼球子甩出来了,就让你不要开棺,你硬装没看见,硬要出这个风头,我就纳闷了,就算是什么野的汉奸鬼,难道你能对付?现在搞成这样,你说怎么收场?棺材里跳出一只僵尸来,你上还是我上?”
许茂林满脸小心,轻声细语:“师兄,其实来之前我也考虑过,那对父子俩,一个情况不明可看上去也不严重,另一个就是简单的邪气蹿心,大白天的,棺材开条缝就把人蹿了,那里面的东西不简单,但也没那么离谱,他们父子俩只是简单的撞邪,可咱俩不一样,你有法印我有令牌,只要咱别惹人家,普通的邪气蹿不上身,咱们就开棺看上一眼,你让我知道里面有啥就行!”
一股邪火蹿上脑门,我差点被气晕过去,我好奇牛池子的时候,许茂林劝我,那叫一个真知灼见,怎么轮到他好奇的时候,就不给自己讲讲道理?
瞪了许茂林一眼,我说:“三叔,咱回吧,收拾收拾赶紧跑。”
三叔扭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回,我还琢磨弄点东西卖钱呢!”
许茂林有底气了:“哈哈,陈老三,我就知道你打那棺材的主意,硬鼓着我们给副村长的儿子驱邪,就是方便你提要求吧?”
三叔还是笑,没回话,只是看我快要被气死,才说了几句:“初一呀,真当你能餐风饮露呢?将来你娶媳妇生孩子,哪个不要钱?这就是给你攒老婆本的好机会,本来三叔想你们折腾一下,我跟杨元贵说,老神仙要把棺材埋在深山老林,没想到你们还真有两下子,你不想开棺也行,一会咱们假装看一看,许老哥就说这棺材邪门,必须怎样怎样的,反正把它弄走就行了,我运到五台山开棺去,出了事也是和尚倒霉,不连累你们道士。”
我耳朵被恶风灌满,脑袋瓜子生疼,快被气炸了。
一个惦记陪葬品,一个惦记棺材里的内幕,他俩死活要对棺材下手,我知道劝也没用,索性不吭声,愿意死就死吧,反正令牌法印在我身上,他们死了我收尸。
跟着杨元贵的偏斗摩托到了地方,就是一个大坑上搭了棚子,棚子下站着十多个人,持镐握锹,还有三个警察在一边守着,村支书从摩托斗里跳下,一路小跑给许茂林开车门,而我又将假发戴好,扮一只娇滴滴的小闺女。
东头村后的一大片黄土地,远处有几座贫瘠小山,而那大坑旁边有一条干涸的河道,听村里人说,之所选在这里建砖窑厂,就是因为有条河道,可以排放污水,那深坑就是为蓄水池准备的,否则不需要挖十几米的深度,而我看着河道,大坑,还有远处的山,忽然发现这山就是陈家村后的小山脉延绵过来的。
山在北边,有了这个方位再看砖窑。
是东北方向!
前面还有一条河,虽然枯了,可河道之下还有地下水,这不是何道长说的东北水冲坟,绝败乱人伦,不宜下葬的凶地?
何道长还没教我本事,但关于我家的事情却说了不少,当年爷爷要将四爷爷埋在祖坟的一角,何道长立刻阻止,一来是风水不好,埋下去不得安宁,而最关键的是,东北是八卦中的艮方位,艮方为鬼门,陈家村的城隍庙门向西南,正对鬼门,就是鬼门出来的东西全被城隍爷收走,我爷爷给四爷爷立得碑就朝着东北,这有点以碑做门,冲了城隍爷的意思。
因为这个,何道长才觉得我爷爷有点问题,但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无意中挖出的棺材,没有立碑也就没有朝向之说,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有些不安,只是所学有限,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拉住许茂林,凑到耳边将疑虑告之。
许茂林的脸上千变万化,最后狠下心说:“师兄,你要不让开,我肯定听你的,可现在不轮我做主,你三叔也闹腾的要开,而且来都来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总不能啥也不干,我就过去说这棺材不能动,你看这样行不行,棺材还有半截埋在土里,咱先挖出来往村大队抬,路上我假装发现什么问题,把棺材埋回去,咱找借口撤,行不?”
“我能说不行嘛?我现在说不行还有用嘛?”
许茂林尴尬:“你别生气,我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以后我全听你这小祖宗的还不行嘛!”
耳语结束,许茂林一直腰便又是个气派的高人,当先进了棚子,爬梯子下到坑里,我们跟在后面。
金丝楠木的棺材,黄灿灿带着黑色花纹,还别说,看着就是不一样,漂亮,气派,不过我理解不了这些人的想法,棺材漂亮有啥用,既穿不出去,也不希望有人挖到墓里看见。
坑里平坦,棺材还没完全出土,离近了仍能看到棺材盖上的手印,没有灰尘的地方还泛着光,三叔凑上去又闻又看,搞得我都有些心悸,怕他吸一鼻子尸气,村支书则给许茂林指点,说是副村长晕在这里,他儿子晕在那里,这几根是他们撬出的棺材钉。
许茂林假迷三道的掐指头,随后郑重道:“嗯,东北艮位,上面还有条河,东北水冲坟,败绝乱人伦,不对劲呀,陈老三,别乱碰,楠木吸阳,万一被你搞的起了尸,我得非不少功夫才能收拾!元贵老弟,找几个人干活吧,贴着棺材边往下挖,动作轻点,把棺材挖出来我再测一测方位。”
当了老神仙的老弟,杨元贵喜气洋洋的答应一声,和村支书招呼人干活。
三叔耸耸肩,走到我身边说:“还真是近几十年埋下去的,里面没宝贝。”
“你咋知道?”
“棺材表面经过抛光处理,不是古时候的技术,而且那木料的味道也新,不是地下埋了上百年的。。。还有一股子怪味,像是花香。”
仔细打量三叔,我惊讶道:“你连这都能看出来?三叔,你该不会是盗墓贼吧?”
三叔斜眼瞪我:“对,别跟人说秦始皇的坟是我挖出来的!”
有些无语和好奇,正想刨根问底,那边已经动工,我赶忙闭嘴,全神贯注的看着。
被我说了几次,许茂林也有点怕,村里人挖土他就在旁边指指点点,说什么动作轻点,别惊了里面那么,手不要碰到棺材,否则立刻起尸。
吓唬人,为挖棺之后的认怂打掩护,可那几个挖土的人却吓了个够呛,大气不敢出,脸都白了。
六个人一起动手,在棺材四面挖土,也就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土里埋半截的棺材就露出底了,许茂林让他们继续挖,最好挖个台子出来。
可工人又下几铁锹,忽然响起一声低沉轻微的“咚”,许茂林赶忙叫住手,我们围过去,许茂林在刚刚发声的地方摸了两把,将一层黄土抹去,便露出一块红色布,布上还画着什么图案。
“大家小心,顺着这块布挖,争取把它挖出来看看。”
扔了铁锹,换一双肉手干活,随着红布渐渐露出,我们越看越心惊。
那是一块压在棺材底下的红布,长方形,比棺材大了不少,中间是金粉画的图案,多半被棺材遮住,可露出的几笔落在我和许茂林眼中,也足够分辨。
赫然是一大块红布符。
红布四角被钉子盯着。
而红布有许多拳头大的圆型凸起,许茂林摸了摸,扭过头,满脸骇然道:“这块红布符的下面,摆了好多坛子。”
一口棺材压着一块红布符,红布符又盖着许多泥坛子。
就算我们是傻子也该明白,这口棺材比想象中的凶险许多,既然看到符,那有个汉奸爹的老头,恐怕没有骗人。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