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刘娟,张勃没有动容,让开房门做个请的手势。
我和杜教授进屋,房间里没有半点杂乱的地方,只在衣架上挂着外套,墙角摆着个没打开的行李箱,显然张勃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联系我们。
请我们坐下,也不问我是谁,张勃倒两杯热水,亲自端来,又进了卧室,再出来已经脱掉上衣,赤裸着上半身,抱着一捆手腕粗的木棍,放在杜教授脚下。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噗通一声,跪在我们面前。
杜教授歪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勃满脸严肃的说:“负荆请罪,您打我吧。”
杜教授笑了,挪挪屁股翘起二郎腿,还很轻浮的晃着脚尖,慢吞吞抿一口水,笑道:“张勃,你知道杀人是什么罪么?”
“死罪!”
“那你跟我搞这套有什么用?”
“我罪不至死!事情过去太久,刘娟的尸体都火化了,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的罪过,警察没理由抓我,法院判不了我,您顶多骂几句打几下,我愿意在您手里,为当年的事情赎罪。”
张勃没有说错,我们确实拿他没办法。
法律的武器肯定用不上了,除非张勃自首。
来的路上杜教授就问我,如果刘娟确实是张勃害死,有没有办法为刘娟报仇。
我说有两个主意,第一我搞死他,第二把鬼放出来,告知真相,让她自己报仇去。
杜教授不认可第一个,同意第二个,但我深思熟虑之后,否定自己的主意。
显而易见,刘娟并不知道自己当年遭遇了什么,还以为她肚里的孩子,她的死,都是她最爱的杜教授所为,即便如此,见面之后依然要向杜教授寻仇,当她得知自己被骗时,我不知道她的怨气会大到什么地步,张勃肯定是没命了,但她铁定还要稍带几个人,跑了谁也跑不了杜教授。
第二个办法不能用,老杜又不让我杀人,我自己也不想杀,便琢磨出一个计划。
唱空城计吧。
听了张勃的话,杜教授波澜不惊,说道:“张勃啊,我旁边这位是陈初一小师父,招来刘娟鬼魂的就是他,也是他教给我一句话,明里刑法相系,暗中鬼神相随,你做了亏心事就别想逃脱,警察办不了你,我们会让刘娟找你索命。”
张勃依然跪着,姿势虽然卑微,脸上却是毫不在意的镇静,他摇摇头,说道:“没用的,来之前我请大师作法保佑,大师保证,只要不是厉鬼就拿我没办法,如果刘娟是厉鬼,我早就死了,这位小师父,她是厉鬼么?”
故作随意的笑笑,以示不屑跟他多说,心里却翻江倒海,把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从他接到杜教授的电话到出现在我们面前,两天一夜,他把该想的都想到,该做的都做了,东窗事发非但没让他心慌意乱跑来求饶,反而做了万全的准备,立于不败之地才来,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咋就能干出那么恶心的事呢?
杜教授没辙了,冷笑两声:“你不用嚣张,我再送你四句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咱们走着瞧。”
起身要走,张勃也不拦,自顾自的说:“您为什么不肯听我解释?为什么就一定要我给刘娟偿命才行?难道您就没想过,刘娟变不成厉鬼就是因为我没做太过分的事?”
好家伙,连厉鬼的性质都知道了!
“哦?那你说说,我听听你怎样的巧舌如簧,能把害命说成不过分,你把我说服了,我给你磕三个。”
张勃不介意嘲讽,说道:“我不知道刘娟怎么跟您说,我把我做的都告诉你,这一切都是误会,您记得当年刘平教授从河南送回来的飞仙炉么。。。”
张勃所说的误会就是炼金炉把他俩都给迷了。
图书馆地下室的两扇电子钢门是五年前装的,当年还是简陋的铁门上掏个小门,弹簧锁,一碰就锁门,里面能打开,外面要用钥匙的那种。
张勃本在河南考古,跟着陪葬回来便留下看守,那些大件陪葬就在地下室放着,刘娟虽是刘平的女儿,但她的特权只是没人的时候观摩一下,图书馆的管理和张勃不去管她,倒也不能当着其他学生的面乱碰,所以刘娟对这些陪葬感兴趣之后,是等夜里,看书的学生走了,才跟张勃说一声,研究一二。
张勃同意,管理员也不多事,夜里到点就下班,只嘱咐他俩走时记得锁门。
炼金铜炉从器形上看,不是贵重东西,头几天也没碰它,而是研究一个镇墓兽。
直到刘娟总感觉胸口憋闷,发现是铜炉里飘出的香味所致,这一碰就大碰特碰,直接把盖子开了,狠嗅里面的味道。
她一犯晕,张勃赶忙扶她坐下,怕她有事,便也嗅了嗅,想分辨一下味道,决定要不要去医院。
结果就是两人都吸了神仙方,发生什么自不用说。
一番激战,张勃恢复意识已是凌晨三点,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看到躺在怀里,不着片缕的刘娟,当场吓傻了,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个下流的梦,可梦中的主角不是刘娟,而是学校里最漂亮的那个女学生。
不知如何是好,张勃硬着头皮喊刘娟,又发现她睡的很沉,变动了歪念头,先给刘娟穿了衣服,扶到椅子上做好,想试试能否混过去。
刘娟睡到清早八点,醒来也很意外,支支吾吾,脸色绯红,张勃心里有鬼,只说自己昨晚太困,趴在桌上睡着了,刘娟也心怀鬼祟,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讲几句,各自回家休息。
张勃松口气,却好几天不敢再见刘娟,直到一天深夜发现她还没回家,去地下室找,还没进门就听见一声声呻吟,偷窥几眼,发现刘娟又脱光了,抱着椅子呼喊云乡。
张勃还琢磨,刘娟是不是得啥精神病了?
他进去,关门,发现刘娟神志不清,而那炼金炉的盖子又开了。
河南的墓里挖出炉子,虽然没有打开,却看过那副描述神仙方和飞仙炉的画卷,稍作思索,张勃便明白了前因后果,一定是炉里的香味有致幻作用,而且相当强劲,能把人迷的真假难辨。
这个发现让他有恃无恐,淫欲大起,壮着胆子去搂刘娟,后者反身相迎,拿他当成杜教授,倾诉思念之苦,还曲意奉承,讨他欢心。
尝到甜头,张勃一发不可收拾,他发现炼金炉内壁的油脂是真凶,索性刮了一些下来,又骗刘娟研究别的古董,不让她再接触炼金炉,便时常下手,选在夜深人静,地下室没人时,迷了刘娟,盘肠大战。
这样折腾了五六天,刘娟渐渐起了疑心,每次和张勃在地下室就犯困,困到连家都不回不去就睡着,又连做春梦,醒来还有异样的感觉,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不知道,只是下意识想要远离,还问一句,地下室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总感觉闷闷的,昏昏欲睡。
这一句话以及刘娟的疏远,让张勃警觉,稍一思索就明白自己大意了。
为了遮掩丑行,他想了个歪主意,找机会故意去地下室找刘娟,开门见山,问她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刘娟问他什么意思?
张勃说,每次一来这里就有昏迷的感觉,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八成是被人下药了,而刚刚过来时,发现杜教授在门口窥视刘娟的一举一动,他跟杜教授打招呼,杜教授神色紧张,匆匆逃离,他怀疑杜教授盯上刘平教授的收获,把二人迷晕,趁机研究。
很荒谬,话本故事里才有的桥段,哪可能为了几个不值钱的陪葬就给人下药。
但刘娟信了,她相信以杜教授的本事,不会看上这些陪葬,一定是想要得到她,才大费周章的弄晕两人。
不怪刘娟自我感觉良好,而是神仙方过于恐怖,春梦中醒来,谁都知道那是梦,可被神仙方迷住,就好像真正与心爱的人春风一度,只是醒来又找不到心上人,而刘娟有那真实的感觉作为基础,就认为杜教授一定将她要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刘娟还解释几句,让张勃不要瞎说,杜教授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地下室太闷,氧气不够才让人犯困。
张勃窃喜,又给刘娟下药,还故意晕在她前面,证明自己也每次都晕。
那晚过后,张勃肆无忌惮的同时,也佩服发明出贾柯的神仙方,迷药春药不稀奇,稀奇的是能挖掘人内心深处最想要得到的那个人。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还是在地下室,刘娟干呕几声,张勃忽然意识到,难道刘娟怀孕了?
很尴尬的局面,男朋友不在,大了肚子算谁的?万一刘娟要杜教授负责,杜教授矢口否认,张勃的所作所为很可能暴露。
为了彻底洗脱自己,张勃又出个馊主意,说刘娟一个人在家,难免出什么岔子,还不如去杜教授家住,彼此有个照应。
这句话说到刘娟心坎上,别说住一个屋檐下,她巴不得睡一张床,只是不知道如何跟杜教授张口。
张勃教她几招,不外乎一哭二闹三上吊,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哪架得住女孩撒娇。
刘娟准备两天,鼓起勇气去找杜教授,一通两口子之间才会做的撒娇讨宠,杜教授为了不让她再闹,勉强同意,刘娟欢欣不已,而她在教授家的事,我们已经知道,张勃说,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学校里的人,都知道刘娟在教授家住过,有朝一日闹起来,唾沫星子都淹死教授了,谁还会怀疑他?
而那天夜里,杜教授的冷漠拒绝让刘娟感到绝望,认为他只想偷偷摸摸玩弄自己,不愿意负责,便准备彻底逼他一次,可还没想好说辞,刘平和她男朋友回来了。
找个机会,刘娟提出分手。
男朋友询问缘由。
刘娟说:“我被强奸,怀孕了。”
她男朋友郑重表示:“没关系,我愿意娶你,把孩子生下来吧。”
他越这样,刘娟越烦,吵了几句不欢而散,半路碰到张勃,心烦意乱的刘娟搂着他哭了一阵,甚至把他当成知心大哥哥,诉说了自己的困境。
张勃做的孽,他哪会在意这些,敷衍几句就走了。
随后就到了年前,张勃要回老家过年,临走前碰到刘娟,心痒难耐,可刘娟要去办事,张勃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他色胆包天就骗刘娟说,杜教授约她在地下室见面。
那一天,就是清馆的日子。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