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勃说,刘娟的死,他也是猜测。
放寒假了,没多少人看书,个别几个也在楼上的图书馆,张勃将刘娟骗到地下室,水杯里加了点炼金炉的油脂,给刘娟倒水。
闲谈二十多分钟,刘娟不耐烦了,张勃让她喝点水再等一等,他去叫杜教授。
门口偷看,刘娟喝水被迷之后,他又进来瞎搞,而这一回,刘娟不再说绵绵情话,一边与他亲热,一边质问眼前的“杜教授”到底准备把她怎样?
张勃随口应付,什么娶了你,一辈子厮守之类的情话说了一箩筐。
俩人正热火朝天,忽然有人闯进地下室,是考古系的一个导师,进来找了本书,坐下观看,这可把张勃吓坏了,因为被神仙方迷倒的人,脑子里只有和爱人亲热这一件事,别的都看不到,刘娟死缠着他要继续,张勃却不敢弄出动静,万幸的是,那位导师没看几页,不知道有什么事出去一趟。
趁这个机会,张勃提起裤子就要跑。
刘娟不走,也不让他走,一个劲撕他衣服。
张勃只好骗她,又是不要钱的绵绵情话,让刘娟稍等一阵,他去取了戒指就回来,回来就跟刘娟求婚。
当时的张勃只想脱身,全然没有考虑后果,趁没人发现,他跑出图书馆又觉得后怕,因为刘娟还在里面光着身子,好色归好色,让人发现刘娟那副样子,会毁了她一辈子。
他一直在门口张望,所幸的是那位导师再进地下室,半个多小时出来后,神色平静,似乎没有发现刘娟。
可就在他准备进去把刘娟弄出来时,清馆的三人来了。
张勃只觉得天旋地转,后悔自己对刘娟做的一切,可杜教授三人有说有笑的进去,又有说有笑的出来,也没有发现刘娟,他很纳闷,甚至以为自己没看清,刘娟已经出来了?
地下室的门锁了,他想进也进不去,索性压着疑惑,老家也不回了,留在学校看情况。
那天夜里,刘平教授发现女儿失踪,四处寻找,而张勃也没想到刘娟还在地下室,便对刘平教授说,白天见过刘娟,说是要去哪哪哪办事。
这便让刘平找女儿的方向放到了学校外。
一连好些天,寻无所获,刘平已经有了预感,这个女儿找不回来了。
最后的结果杜教授讲过,再开馆时,地下室发现刘娟的尸体,张勃又惊又骇,悔恨之后就是想办法保住自己,而他虽然有不少鬼主意,却始终是学校的阅历,感觉自己在刘娟肚子里留下了证据,就想把这唯一的线索毁掉,便向警察举报了刘娟的男朋友,其实他不举报也没事,警察都认定是意外了。
张勃将这些讲完,联系鬼上身时,刘娟说过的只言片语,都能对上号,他应该没说话。
可杜教授还是问他:“为什么我们清馆时没看到刘娟?初一说她爬上了书架,是不是你冒充我,让她爬上去的?”
张勃还在地上跪着,他满脸真诚的解释:“教授,刘娟是我第一个女人,不管你相不相信,如果有的选,我宁可告诉她真相,求她嫁给我也不会害她的命,可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至于你觉得我让她爬上书架,为什么不能是她主动爬上去呢?”
杜教授冷笑:“她一心求死不成?”
“未必是求死,我觉得是在躲人,赶巧了,你们进去清馆的时候,刘娟正好醒来,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看到自己的老师,父亲,男朋友一起进来,她不藏起来躲避,难道还跳到你们面前?”
张勃一说,我立刻想起那天夜里,看到刘娟趴在书架时的模样。
似乎,还真是偷偷趴着,偷看下面人的动静的感觉。
我觉得张勃没说假话。
杜教授却不信,他说:“我凭什么相信你?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张勃正色道:“凭你没能力把我如何,所以我不需要说谎。”他又叹息一声,说了些软话:“无巧不成书的啊教授,你换一种思路,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你一定认为我故意害她,我没理由这样做,她根本不知道我对她做了什么,就算知道又能怎样,被我睡了,肚里是我的骨肉,能不嫁我?好吧,她去报警,她有什么证据说我下药,我还说都是那口炉子搞的鬼,把我们迷晕了,我也是受害者。”
杜教授张口,张勃打断:“好,就算我不想她日后知道真相,要提前灭口,我给你说个最简单的办法,随便把她领到哪条街上,下了药就走,她会做什么,不用我说吧?到时候她不自杀也没脸在北京呆下去,我还有什么风险?即便我想杀人,也不可能选择困在地下室这么高难度的方式,您说对么?”
几个理由让杜教授哑口无言。
张勃终于说出心里话:“我所做过的,所知道的就是这些,杜教授,我干得不光彩,但也罪不至死吧?”
往深里说,刘娟三人的死都是被他害的,但要一条条单论,他还真没犯下死罪。
有些不甘,却必须承认我们拿他没有办法。
沉默好一阵,杜教授起身道:“张勃,不能帮刘娟报仇是我没本事,但你以后没事时,多抬头看看天,下雨的时候就别出门了。”
跟杜教授离去,张勃忽然喊一声等下,他小跑进卧室,片刻后提着个旅行袋出来,想塞给杜教授。
教授没接,而是笑道:“什么东西?”
张勃拉开袋子:“刘娟的事情让您费心了,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一捆捆老版的蓝色百元大钞,粗略扫一眼,估计有二三十万。
收了笑容,杜教授问道:“一条人命才值十万?”
“来得匆忙,只取了这么多,您先收着,回了广东我开支票给您送来。”
“谢谢。”道了谢,杜教授却没接钱,开门便走,头也不回地说:“一条命一百万,一共三条。。。”
我都看见张勃准备说个好字了。
杜教授方才说完:“你让他们三人活过来,我给你!”
张勃闭嘴,神情落寞,目送我们离去。
得知了刘娟一事的前因后果,杜教授心绪萧索,没有打车回学校,而是顺路散步,看他愁眉苦脸,我故意打岔,问他:“老杜,你有三百万?”
“没有!”
“那你跟人家吹什么牛!”
“我没钱,但我想赚钱也容易,考古的时候随便划拉几件就能赚个满盆钵。”
“你划拉过么?”
杜教授翻个白眼:“当然没有,以前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时候也没动过这种念头,初一啊,我也送你两句话吧,栖守道德者,寂寞一时,目无法纪者,凄凉万古,你记住这两句话,以后有机会跟我去考古,不该你划拉的,千万不要乱划拉,有些事情开了头,你这辈子就回不了头了!”
说着话,他还盯着我的脸,目光如灼,烧得我脸皮发烫,心虚不已,不知他是随口一说,还是若有所指的诛心之言。
我有些不知所措,干笑两声,敷衍道:“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么?我可没动过歪念头,你别冤枉好人。”
不明含义的一声轻笑,他说:“但愿如此。”
伸手拦车,回学校。
匆匆太匆匆,几度夕阳红?
眨眼又是三个月,整日里忙忙碌碌,却忙不出半点结果。
本来还想再搞一次鬼上身,向刘娟求证一些事情,可杜教授没了心劲,想给九年前的事画上句号,我便给刘娟做了个小法事,打发走了。
而华大七只鬼,我解决了刘娟,剩下的一筹莫展,实在逮不到。
何秀身子好点后,许茂林带她来北京住了两个月,一来散心,二来帮我破阵找鬼,研究炼金尸炉。
结果八阵图快把许茂林搞疯不说,那破炉子研究七天,居然被人抢走了。
杜教授惹的祸,有件事他瞒着我,当天去见张勃,他偷偷带了录音笔,把张勃所说的话录了下来,联系一位警察朋友报案,那警察听了录音内容,不解之处向他询问,杜教授把整个事说了,包括神仙方和我抓鬼,警察告诉他,从法律上来讲,偷录的东西很难成为证据,那一丁点希望还要看录音的内容,排除弄虚作假,威逼利诱的可能,法官才会考虑。
但老杜的录音有好些不能给法官听得话,只能剪掉,可一旦被查出又剪过的痕迹,非但办不了张勃,老杜还得进去。
白忙乎一场,那警察却把炼金尸炉报了上去。
杜教授好不容易说服校长,将炼金尸炉交给我们摆弄,和许茂林研究几天的结果,那炉子内壁厚厚一层油脂中,每一张人脸都是一只鬼,因为我们放跑一只,华大又成七只鬼了。
许茂林所学就有医药,他对那能封鬼的油脂大感兴趣,就想着研究出成分和原理,若是能复原神仙方,改进一下,捣鼓成春药拿出去卖,就凭那霸道又奇妙的效果,毫不夸张的说,亿万富翁指日可待。
可还没研究透彻,一个警察带着四个明显不是警察的中年人闯到华大,半要半抢把炉子抢走,校长说那些某个部门的同志,炉子已经上缴国家了。
我问他,哪个部门敢拿着种有鬼的东西?
校长一本正经:“有关部门。”
炉子被抢,鬼也逮不住,我又恢复了站岗放哨的生活,直到六月底,学生快放暑假时,李助教告我一个消息,姑射山的石板弄好了。
又一天,杜教授询问:“初一,最近有时间么?跟我出一趟远门?”
我心潮澎湃:“有。”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