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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何立自东来

头七 马南山 4868 2021-04-06 14:27

  我觉得何道长有点小题大做了,前面不是还说,寨子里有他朋友?哪有人会害我们?

  何道长却说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一片山林里有好多寨子,分属不同的族群,即便一座宅子里也有形形色色的苗族人,复杂得很而且他的老朋友未必在世,说不定寨子里的后人不给他面子。

  反正小心为上吧!

  “不能收礼物是啥意思?你朋友都是我长辈,不收不合适吧?人家硬塞给我呢?”

  何道长想了想说:“要不你装成傻子?再装个个哑巴,连说话都省了,别人给你礼物,你就躺地下抽搐,他好意思硬塞?师父跟你说呀,那群人坏的厉害,一见面就跟你喝个不醉不休,好像多爽快多仗义,等你把他们当兄弟,他们就送你点破树皮烂草根,兄弟嘛,你不得回礼?人家不客气,喜欢啥直接拿走了,当年师父进牛头寨时光鲜亮丽,出来时比乞丐强不了多少。”

  想到他当年的窘状,我捧腹大笑,又问他为啥不能跟女孩说话?

  “山里的丫头和小美不一样,可泼辣呢,没见过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后生,万一瞧上你,死活拉你做上门女婿,难道你愿意和养虫子的女娃娃睡一起?睡前是你们俩人,睡起来多了一床虫子,想想就瘆人。”

  与何道长相处一年多,我早已不是当初那啥都不懂的小乞丐,又开始发育,心态有了些变化,比如男人的虚荣心。

  不考虑虫子,单想小姑娘瞧上我,多有面子的事,想想就乐。

  何道长见我眉飞色舞,立刻警告:“我可告诉你,即便苗疆之中,养血蛊的人也不多,但大部分苗女都养心蛊和桃花蛊,中了桃花蛊你就被她迷得颠三倒四,再也离不开了,然后你心甘情愿中她心蛊,也叫同心蛊,一旦有人变心,两人都要惨死,桃花蛊能解但很难察觉,心蛊不能解但是能破,知道咋破不?”

  我摇摇头。

  何道长狞笑:“破解之法只能保下蛊人,就是剜了你的心,掺上苗药给她吃掉,然后她终身不嫁,明白了吧?那就是招惹不得的马蜂窝,一旦惹上,要么你死心塌地抛弃小美,以后跟虫子睡觉,要么你变心,苗人把你逮了扒皮抽筋再剜心。”

  一番话已经很恐怖,再配上何道长狰狞的笑容,我被吓得不轻,甚至不想跟他去了,从小就有人说我长得俊,那我这张英俊的容颜,岂不是很容易招蜂引蝶?

  火车进站,我们检票上了绿皮车,听了两天两夜的哐哧声,终于到了湖南长沙,再买车票去到湘西吉首市,何道长盯着火车站的地图,研究十来分钟,又一言不发买了去往重庆武隆的车票,到了地方才告诉我,从吉首市走,他不认路。

  武隆乘大巴,朝湘西进发,四天的火车让我脑袋发懵,又赶上连绵秋雨,那压的极低的乌云更让我提不起半点精神,在车里昏昏欲睡,而大巴在那山水险峻之地逶迤前行,不知走了多久,我稍打起精神向窗外看一眼,正在半山腰的公路,山脚风景尽入眼帘。

  不知该如何形容那清澈的美妙。

  一片村庄,大片农田,袅袅炊烟,更远处是巍峨青山,比起老家的风沙和黄土地,湘西的风情更让人感到扑面而来的清爽和干净。

  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宁静。

  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凑到我肩头,何道长问道:“漂亮么?”

  我点头:“漂亮。”

  “家里还有茂林等着,这次是没机会了,否则带你去师父老家看看,你就知道山里修一座道观,躲进观中当观主是多么享受的事。”

  说起往事,何道长不禁唏嘘长叹:“哎,师父还是个小道童的时候就想,有朝一日你太师公死了,你师公当上观主,师父就是未来的观主,白天教教徒弟练练功,夜里喝茶看书打个坐,偶尔有大人物领着姨太太过来,师父还能摸摸小手算算命,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当时可怎么也想不到会背井离乡,跑到你们山西吃沙子去!”

  “山西不好么?挺好的呀!”

  “好!”何道长摸摸我的头,笑了笑,却又望向窗外落寞起来:“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呀。”

  巧了,望着窗外的秀丽山川,我心里想的也是这句话,陈家村那贫瘠的黄土地虽没有湿润的扑鼻清香,却有我魂牵梦萦的熟悉的味道。

  大巴还要向更远处进发,我们却在群山围绕的福楼乡下车,说是乡,可充其量算个大点的村子,建筑也普通,没有苗族或者土家族特有的吊脚楼,我们到时正好下午,许多人家正在院里忙碌,院门敞开,看到我们一老一小两个不速之客,目光中都带着警惕。

  我问何道长,他们瞪我们干啥?

  何道长说不知道,可能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吧。

  七拐八绕,何道长说这几年政府把乡里建的都认不出了,最后在一座拐弯的柏油路停下,路旁只有一座农家院,何道长上去敲门,有个三十来岁,矮小却健壮的黝黑汉子开门,同样瞪我一眼,便问何道长:“你们是谁?”

  何道长和颜悦色道:“请问彭贵在家么?”

  那人满眼古怪的打量何道长:“你是谁?找他干啥?”

  “我是他老朋友,你跟他说四川老道士,他就知道了。”

  “他早死了,我下去跟他说?”说完话,那人扭头喊一嗓子:“二叔,有个老头找我爷爷,说是四川的道士,你认识不?”

  屋里没人回应,约莫过了七八秒,一个老头一手拄拐杖,一手端着碗,一脚赤着,一脚套拖鞋,慌慌张张跑出来,直接用拐杖将那黝黑汉子戳开,激动万分的盯着何道长的脸,颤声说道:“何。。。何。。。何爷?真是你?你咋还没死呢?”

  我心说这是仇人还是朋友?

  却见何道长打量那老头一番,惊讶道:“小卓?”

  “是我呀!”名叫小卓的老头将拐杖和饭碗一扔,一把将何道长抱住:“何爷呀,没想到我还能看见你,你可真能活,得有一百五六了吧?我爹我大哥都死了,你还没死,咋活的呢?来来来,何爷快请进,这小孩是你带来的?”

  何道长挣脱他的怀抱,介绍说:“这是我徒弟陈初一,初一,这是你彭。。。彭叔?”

  “彭什么叔,我爹都喊你哥呢,初一和我一辈的。”彭卓向我招招手,又拉来刚刚那黝黑汉子说:“这是我侄子彭小凡,小凡,这是你何老爷和初一叔,何爷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当年要不是他,你爷爷和你爹就叫土匪害了,哪有你娃娃出生的份。。。哎呦你瞧我,怎么就在院里说上了,何爷快请,您老可真是及时雨呀,是不是算出我家又出事了?”

  正要进家的何道长猛地停步,有点转身就走的冲动,他耐着性子说:“小卓,我这次来是想去一趟牛头寨,你什么时候方便领我上山?”

  彭卓理直气壮道:“等你把我侄媳妇的事处理了!”

  进屋后,彭卓问我们吃饭没,都不用回答,我肚子咕咕两声,他让侄子把媳妇喊来,便给我们倒水,随后亲自去烧饭。

  虽说是山里的小乡村,可彭卓家还算不错,起码比我们家好多了,有沙发有茶几还有电灯泡,只是冷冷清清,没什么人味,而一见他家我就觉得奇怪,一条公路拐弯处的独院,院后就是悬崖,这分明是反弓煞逼到绝境,大凶的风水,何道长能找上门来,显然他家好久以前就住在这里,何道长就不管管?

  正要请教,便听彭卓在院里嚷嚷:“什么先生后生的,他给何爷提鞋都不配,去,把他叫来给何爷提个鞋,山中无老虎,他一臭猴子还称霸王了?让你去就去,何爷来了,天王老子我都不尿他,你就等着瞧吧!”

  探头一看,彭卓抓着锅铲正在院中跳脚,教训那应该去接媳妇的彭小凡,我扭头问道:“师父,你这朋友挺奇怪的!”

  何道长笑道:“他以前被狼牙棒砸过脑袋,可能留下后遗症了。”

  “你俩咋认识的?”

  “他爷爷是苗寨在山下的眼线,负责采购,我来救你大师伯,碰巧遇上他爹和他哥被土匪掳走,救下之后就成了朋友,哎,说起这事就来气,为了救你大师伯,苗寨的眼线都被我策反了,反倒是他中了桃花蛊,鬼迷心窍,直接把我卖了,也就是他死了,否则师父决不踏进苗寨半步。”

  听上去是个蛮精彩的故事,我让他讲讲,他却让我少打听,正纠缠着,彭卓端了两碗炒米饭进来:“何爷,先垫垫肚子,一会我上山逮两条毒蛇给你吃,哎对了,当年你不是要嫁给袄玉姑姑么?后来咋跑了?”

  一句话让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赶忙扭头看他,何道长要嫁人?大新闻呀,知道这个秘密,我还能活着下山不?

  何道长正往嘴里扒拉米饭,差点被这句话呛死,不知是窘还是气,脸皮通红,放下碗说道:“不该问的别问,说说你侄媳妇的事。”

  “就是被鬼叨了呗,对你来说都不算个事,不过何爷我得跟你说个正事。”

  彭卓那疯癫劲终于有所收敛,一本正经的说:“乡里的郑显秋,就是以前郑乡绅的小儿子,你俩有交情?”

  何道长低头回忆,随后无奈说:“郑乡绅的小儿子,我认识你爹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你说我俩有没有交情。”

  彭卓一拍大腿,径直坐在茶几上,与何道长面对面,说道:“就是这个理,我也觉得你俩不该认识,而且你帮我们抓土匪的时候,没用何立这个名字,可你说怪不怪,郑显秋本来挺不起眼的,前几年忽然变厉害,何爷,我的文化水平你是知道的,可那没读过几本书的郑显秋,现在比我还能说会道,光有文化也就罢了,他连鬼都能抓,前年有人在山里被鬼叨了,回家之后尽说疯话,可郑显秋凑人家耳边说一句话,那鬼立刻跑了。”

  何道长问他:“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知道你是谁了!就这么一句,把鬼赶跑了,你说怪不怪,但最怪的还跟你有关,郑显秋说他的本事,是几年前上山打猎遇到菩萨,被点拨了,可半个多月前,他忽然说一句:何立自东来,我上西天去。脑袋一歪就死了!”

  何道长惊咦一声,面色凝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我叫何立?”

  彭卓说,谁知道他咋知道的,但重点不是名字,而是他为什么知道何立会自东而来,并且在何立来之前死掉?

  郑显秋在乡里很出名,大家都称他为郑大先生,听说他的死和遗言,彭卓意外,却没往深处想,因为不确定此何立便是彼何立。

  给郑大先生办丧事,可谁也没想到那小老头在棺材里躺了四天,冷不丁坐起来,先喊一句:“饿煞我也。”随后问身边人:“何立走了没?” 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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