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一番,可以说是种地老头好几次行差踏错,才造成他老婆子如今的情况。
他缩着脖子不吭声,何道长安慰:“我就是说个道理,你别内疚,等你老伴痊愈,以后好好过日子。”
老头连声道谢,又打量何道长一番,试探道:“老先生,您是冯大愣的师父吧?”
何道长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普通朋友,我这几手都是跟他学的。”
老头笑着说:“您别瞒俺,俺也不是没眼力劲,冯大愣那小子咋咋呼呼,没您这番稳重,而且他骑着摩托来,带着金戒指,您可是穿着百衲衣的,以前俺见过一个大和尚,也很有本事呢,就穿着百衲衣,这年月还穿这种衣服,都是看破外物,有真本事的高人呢。”
百衲衣就是和尚的袈裟,那是真正苦修的和尚四处捡别人家的破布缝的,不过农村也有这风俗,说是穿百衲衣,吃千家饭长大的小孩能祛病化灾,长命百岁,但我没穿过,我在陈家村用不着这么低端的东西保佑,都是别人家抢我的尿布给孩子做百衲衣。
地老头是歪打正着,何道长有真本事但没穿百衲衣,那是穷到一定程度,打得补丁。
不好解释,索性认了,何道长托他不要外传,种地老头答应,还顺着绳子往上爬,要以后多来往,少不了有事麻烦何道长。
何道长说,挖回死鸡就炖给刘老太吃掉,让她身子里的邪气再重一些,也许就会和上一次一样,趁夜溜出家,带我们找那只要娶她的鬼,正好一劳永逸的解决它。
种地老头稍作犹豫,答应了。
可那秀莲媳妇却是空着手回来,说道:“爹,我埋的三只鸡都不见了,可能叫野狗叼去了。”
种地老头又变苦相:“何先生,现在咋办?”
“不慌,狗吃了那鸡也得死,咱们一起在村里找找死狗或者正在发疯的狗,弄回来我瞧瞧,一样炖了它。”
种地老头让何道长歇着,何道长说跟去看看,俩人便找老头的两个儿子,一起在村里找狗,而我留下和秀莲媳妇看守刘老太。
没了外人,秀莲媳妇和我聊天,问我多大了,从哪来,叫什么名字,娶媳妇没有,想娶个什么模样的。。。
“陈初一,你姓陈,为啥你二大爷姓何?”
我噎了一下,心想是这个理啊?改明得跟师父说一声。
“我是孤儿,流浪被他捡到,收我当徒弟。”
“那你师父给你说媳妇没有?”
我最烦这个问题:“啥是媳妇?我才十三岁,不懂这个。”
秀莲咯咯笑起来,狠狠捏我脸蛋:“以后你就懂了,这小脸长的真俊,不知便宜谁家的小丫头,要不婶子给你说一个吧?”
我扭过头不理她了,在陈家村我就烦两件事,第一是跟我说媳妇,别看村里的女人一般不出门,其实一个比一个浪,前面说了媳妇,后面就要扒我裤子:“来,让婶子看看下面长大没。”第二烦别人说我长得俊,这在村里是骂人的话,男人要种地,比的是力气,要那张脸干嘛?长得俊是没力气的小白脸,而且她们说脸必要捏,捏完脸就得捏鸡鸡。
“呦,你还脸红了?不是不懂么?一看你也是个小不正经,男人都一个样。”
没长辈在,秀莲媳妇相当猖狂的把我折腾一阵,跑都没地跑,备受煎熬的忍了好久,何道长终于回来。
四个人满身狼狈,抱了好几条死狗,牵了好几条疯狗,往院里一放,那个热闹。
何道长身手敏捷,他检查几条狂吠的疯狗:“就照我说的找那些身子发僵,触手冰凉,眼球阴沉的。”
不让我靠近,四个人男人忙碌起来,没多久种地老头大儿子说:“何先生您来,应该就是这条了,没跑,我这就生火去。”
正与疯狗搏斗的何道长赶忙撒手,蹲在那条死狗旁摸摸嗅嗅,最后一脑袋黑线说:“炖吧,你娘吃了明天就得死,这狗是被耗子药药死的,这都看不出来么?”
将所有的狗检查,没一个符合条件,老头俩儿子又抱出门处理,何道长说:“没事,我还有法子,这得你自己选,眼下有两条路,要么我拍掉她一道魂儿,那邪气就能蹿她全身,和吃鸡肉的效果一样,但她连番折腾,身子骨太虚,这一拍会留下病根,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少活几年,第二条路就是拔她身子里的邪气,但是治标不治本,也许缠着她的鬼还会找上门,对你家人不好,而且到时候再折腾,怕她扛不住。”
种地老头一听拍魂儿就吓到了:“那不能把她拍死吧?要是拍傻了也不行呀,俺就这一个老伴。。。”
何道长让老头放心,他敢出这主意就有十足的把握,而这也是最好的方法。
老头想了想,交给何道长定夺,什么结果都认了。
那没说的,何道长要拍魂儿,但得等到夜里,否则前脚拍出来,后脚被太阳晒伤,还有点东西要准备,何道长吩咐老头,黄纸,朱砂,这两样必不可少,还有红线和棺材钉,以及十枚铜钱币,年代越久越好。
这可把老头难住了,其他还好说,铜钱可是古董,越久的越值钱,他到哪弄去?
老头问何道长:“八一年的一分钱钢镚行不行?”
何道长摇头。
老头还不死心:“一块的呢?”
何道长无语道:“最差也得晚晴的,我回去一趟,晚上再过来,你们准备吧。”
种地老头愁眉苦脸,只说尽量想办法。
回去的路上我发几句牢骚,问何道长,是不是冯大愣身子里的鬼要娶刘老太?这眼光着实不咋地呀!种地老头穿身女装都比他老伴漂亮。
何道长也被刘老太的长相搞得牙疼,磨了两下后槽牙,苦笑:“是呀,所以师父要先回趟家,扎俩纸人,夜里跟那鬼谈一谈,送俩童女给它,这事揭过去算了,娶那么个玩意回家,不糟心么?不过师父总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年纪大了,脑袋转不过弯了,哎!”
我问他哪里不对劲?
何道长说,就是在老头家说的,刘老太发疯嫁人的情况只有两种原因,要么有只想娶她的鬼上了身,要么就是邪气蹿心,但刘老太两个都不像却两个都沾了点边,最最有可能的就是撞邪气沾上了执念,这种情况比较罕见但比刘老太的情况还麻烦的多,何道长听过一个事,说是民国时期的北京城有个富家小姐,人送外号齐三爷。
齐三爷是女儿身,却整天女扮男装和一群公子哥在市井间跃马扬刀,还逛窑子,搞那种虚凰假凤的游戏。
有一回恰逢雨天,齐三爷在窑子耍痛快,可能着凉了,回到家便一病不起,蔫巴巴卧床三月,醒来就要离家出走,要去南方找什么赵公子成亲。
齐三爷想嫁人,这是好事呀,她那地主爹赶忙领齐三爷到江苏找赵公子,到了地方,齐三爷点名要见赵进诚,齐地主以为是女儿在外嬉戏间遇到的富家子,没想到赵进诚拄着拐杖就出来了。
齐地主还埋怨女儿,怎么能对心上人的长辈直呼其名?
却没想到齐三爷一见赵进诚,喊一声赵郎,扑上去又搂又亲。
赵老爷子六十多了,哪受得了这么香艳的刺激,血压一高,鼻血一冒,晕了,都没救回来,当晚就死了,齐三爷拉着赵进诚的手悲哭,说什么不远万里来相见,却被阴阳隔两岸,情深不负白首约,当随郎君下黄泉。
正纳闷女儿从哪学来这一套套的小词,齐三爷却一脑袋撞在床脚,跟赵进诚去了,可把她那地主爹心碎的要死。
后来回了京城,齐地主不甘心,他在赵家得知赵进诚是光绪年间的两榜进士,翰林院编修,便打听这人生前的事迹,最后得知,原来赵进诚赴京赶考,结识一个青楼女子,约定高中状元就娶她过门。
来赶考的哪个不说自己要中状元?
状元那么好中呢?
反正赵进诚没进三甲,但进士也了不得,不过老鸨不甩她,就是不让他给喜欢的姐儿赎身,那姐儿几次逃跑,最后被抓回来活活打死,以儆效尤,尸体就葬在院里。
后来大清亡了,青楼几次易主,却没将尸体挖出来另行下葬,齐地主怀疑女儿被鬼上身,向高人请教,那高人了解一番,说是上身未必,青楼没有闹鬼的传言,说明那姐儿怨气不深,想必爱极了赵进诚,就连死后都不减爱意,一缕相思深埋地下。
窑子里人来人往,这股邪气为什么挑上齐三爷,不得而知,不外乎她某些言行勾起那姐儿的幽怨,反正她被蹿了,搞出这么个结果。
讲完齐三爷的故事,何道长告诉我,齐三爷还是那个齐三爷,只是多了一段不属于她,却刻骨铭心的感情,这种情况,头半年还是会发点小疯,及时给那姐儿超度,启尸骨送与赵进诚,齐三爷就会痊愈,可屋漏偏逢连夜雨,齐三爷着凉发烧,在床上躺了三个月,鬼知道她做了多少与赵进诚缠绵的梦,到她去找赵进诚的时候,都分不清她到底是被那段不属于她的感情驱使,还是她爱上了梦中的男人,也许两者都有。
何道长认为刘老太和齐三爷差不多,正处于发疯阶段,只是疯的有点离谱,按理说疯的这么厉害只能是被鬼的邪气蹿了,那首先要有只特别想娶她的鬼,其次,这鬼没理由冒充神仙,还一种可能就是有个特别想嫁神仙的女人,死了之后,执念变作邪念,附在刘老太身上,这就是齐三爷的情况,可又不该疯的这么厉害,连何道长骗她都看不出。
而且那天夜里刘老太离家出走,应该是找神仙成亲去了,她两条腿走不了太远,可这方圆百里没听说有神仙曾隐居的故事。
所以何道长搞不清到底咋回事。
我打趣道:“师父,要说神仙还真有,你算一个吧?还有我师兄养的那只刺猬,出马仙也算神仙吧?”
何道长骂道:“扯淡,我要真是神仙,立刻一道雷劈了那老太太,决不让她找上门。”
“我是说有个姑娘喜欢你,相思成疾而死,刘老太就撞上了这股邪气。”
何道长有些怀疑:“不能吧?谁家姑娘这么有眼光呀!”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