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嘀咕一句,谁也没听到我的话,徒手掰断凳子的场面将李哥几人骇住,踌躇不前,没人敢当出头鸟。
一群无胆鼠辈,包括华大商学院,秦武那一票学生,整天在我面前不可一世,其实我也为难,我只是稍带练了点拳脚,又不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打好几,只能下狠手,可他们嘲笑我两句,我把人家打得头破血流,手脚折断,实在不合适,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他们再说点什么,彻底把我激怒就让他们明白世界的残忍。
眼前这几位也是,拼死相搏,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可我打得都是不会说话的恶鬼僵尸,还真没跟人打过架,他们不主动一点,我既不知道该说啥,也不好意思主动冲过去打人家。
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
为了掩饰尴尬,得给自己找点事干,我又拉一张凳子坐下,继续吃饭。
李哥几人相互看看,最后有个年纪稍长,五大三粗,看上去是他们领头羊的大汉靠近,我抓起凳子腿,歪头看他。
他紧张:“小兄弟?吃着呢?”
“啊!”
“那你慢用啊!”
撂下一句话,几人满脸狼狈的跑了,我差点笑出来。
李嫂抱着孩子,问我在学校学什么的,怎么这么有力气?
我大言不惭的告诉她,学拳击的,普通人来上十个八个,不够我一分钟打的。
正放肆的吹着牛逼,跑走几人又回来了,还是那领头大汉跟我打招呼:“小兄弟,还没吃完呢?”
“啊!”
“那你慢慢吃,不急,我就是想跟你说点事。”这一回他不走了,也拉张凳子坐到我旁边,略有讨好的说:“英雄出少年呀,听说你和我兄弟有点误会,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都是没文化的工人,有冒犯的地方小兄弟多多担待,别跟我兄弟那张臭嘴一般计较,哥给你们作个和事老,你看怎么样?”
本来也不是解不开的死仇,我无所谓,领头大汉便让李哥给我道歉,随后又看着我吃,而他们不敢再跟我动手,没了后顾之忧,我的注意力就放在那扒门人身上了。
刚刚瞟见他没有脚,再看时,又有了脚,但还是一只脚迈过门槛,扒着门,露出半张脸,十分阴险的冲着我鬼笑,直到我盯着他,细嚼慢咽了一个馒头,正要让他进来聊一聊,有人提着两瓶新买的高粱白进来,那领头大汉接过,让李嫂取几个杯子,说是认识我这位新朋友,要喝点酒,热闹热闹。
几人欢呼起来。
我告他们:“我不喝酒,来,门外面那位,你进来,我跟你玩会!”
扒着门的人嘻嘻一声贱笑,转身跑了。
领头大汉解释道:“那是我店里的二傻子,你不用搭理他,他脑子有问题!”
“你认识他?”
“认识呀,他爹以前和我们一个车间的,二傻子从小脑子就不好使,我给过他几块糖,就总喜欢缠着我,小兄弟,男人不喝酒哪行?来,喝了这杯,咱们也搞个煮酒论英雄!喝高兴了,去哥店里坐一会!”
“你开什么店?”
“小店,弄了个棋牌室,这十里八乡的大哥们经常到我那玩!”
这十里八乡穷的老鼠都活不下去,能有个狗屁的大哥,我也没兴趣跟这群人打交道,不过李哥的话还没说完,既然和好了,我便问他:“李哥,你继续说那老太太家的事,她闺女怎了?”
说到老太太两口子供了个大学生,就差卖血才凑齐学费。
李哥不敢再发表自己的评论,有一说一:“那两口子是第一批下岗的工人,吃饭都困难,哪有钱供闺女读书?省吃俭用,整天捡菜叶子吃,真的就差卖血了,他们闺女在学校也吃不上饭,听说是等同学吃完,她跑到食堂捡剩饭吃,平日里都不回来,学校放假就出去打零工,那年过年回来一次,听说她为了赚学费,在学校陪男人睡觉还是咋回事。。。
领头大汉打断道:“扯淡的学校,不知道别乱说,就是咱对面那条街上的发廊,还是我给她介绍过去的,当年红姐开的红玫瑰,有印象吧?那闺女长的黑不溜秋,可毕竟是个大学生,又急用钱,红姐让我帮忙联系一下,我和闺女一说,一拍即合,就领她过去做了几笔买卖,也是为了凑学费嘛!不知道哪走漏风声,被她爹娘知道了,把闺女领回去就是一通毒打,活活打死了!”
我问:“后来闹鬼了?”
“没有吧?”领头大汉不敢确定:“失手打死闺女,她爹心脏被犯了,当天去世,老太太也精神失常,没事就打个伞,拿着锤子,蹲在门口砸石头,谁也不敢和她家来往了,不知道有没有闹鬼。”
“老太太怎么生活,谁照顾她?”
“不需要照顾,老太太自己会做饭洗衣,每天就发那么一阵疯,其他时候都挺正常,就是总神神叨叨的,街道每三天给她送点米面油,别的就管不了啦,让她自生自灭吧!”
我感叹一句:“真够可怜!”
领头大汉哂笑道:“我们小地方,跟你这城里人比不了,能给她送点粮食已经不错了,搁旧社会,谁管她?不说这些丧气事了,来小兄弟,喝一杯!喝完去哥店里玩!”
伸手推开酒杯,我说我从来不喝酒,请他们自便,便请李嫂给我收拾一间屋子,再烧点水,我想洗个澡。
李哥几人面面相觑,显然对我屡次不给面子感到恼火,可我也没心思搭理他们,琢磨老太太家的情况。
她一个人住,可我却看到有人靠窗而坐,在屋里看电视的,难道是我眼花了?
不管怎样,明天一看便知。
李哥家洗澡的设备很简陋,房顶有个黑橡胶做的水袋,也就白天借着太阳光的温度能勉强洗澡,入夜后,就得烧热水灌进去才能洗了,李哥几人没有离去,不知打了怎样的主意,很殷勤的为我烧水。
半小时后,我进屋洗澡,一间贴了瓷砖的屋子,墙壁挂着灯泡和淋浴,再无他物,那毛巾臭烘烘的,幸亏我也不是讲究人,能冲洗一下灰尘和疲惫就好,可正洗着,那不能锁的木门从外面推开,李嫂面无表情进来,二话不说就要脱衣服。
我吓得嗓音都变了,捂着关键部位,问道:“你干啥?你快出去!”
“我男人叫我进来给你擦背,我出去,他会打我!”
“他算个什么东西?你先出去,等我洗完就揍他一顿!”
李嫂这才不脱衣服了,但也没出去,而是贴在门上听了一阵,随后小声冲我说:“他们支了桌子要跟你耍钱,你别跟他们赌,十赌九输。”
我慌忙应付着:“不赌不赌,你先出去吧,我不太习惯这样说话!”
她摇摇头:“小伙儿,你别脸红,我见的男人比你见的还多,他们让我进来,我现在出去,我男人早晚会找我麻烦,你就让我在这里待会吧,免得又被他们欺负,我跟你说啊,千万不能跟他们耍钱,他们把二傻子叫来了,你有多少钱都不够输的。”
“二傻子?刚刚扒门的那个?”
“对,他虽然是个傻子,但耍钱很厉害。。。也不是一直厉害,前几年不知道咋回事,忽然开始厉害了。”
李嫂说,领头大汉没跟我说实话,二傻子不是得了他的糖才总缠着他,而是他总拿糖勾二傻子帮忙赌钱,也不知道二傻子从哪学来一手赌术,反正几年前开始,赌桌上就没输过,这也是她男人要找我耍钱的原因,希望二傻子把我赢成穷光蛋。
我根本没听进去,只是背对着她飞快冲洗身上的香皂沫子,好不容易洗完,穿上衣服往外跑。
院里支了麻将桌,四个人码好长城,激战正酣,李哥跟个小马仔似的,一旁端茶倒水伺候着,而我出门,一眼便看到坐在桌前二傻子,规规矩矩坐在椅上,深埋着头,身份羞赧的码着麻将牌,半张侧脸那高翘的嘴角,依然是阴险的笑容。
他坐的很直,挺胸抬头,收腹并腿,我依然望向他脚下,两道裤管下虽然摆着一双鞋,可那鞋里真的没有脚。
这家伙不是人!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