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四我知道，当初陈二才请来的哭丧老大爷。
领来的一家人应该是陈二才一家。
可于老三说得村长简直令我不可思议，椅子上弹起来，蹦到他面前问道：“你说的是赵村长？”
于老三不知道，因为刘老四只说是村长，他可不在意这村长姓赵还是姓什么！
茫然跌坐，细想当年戏班子的事，村里一个村长两个副村长，只有赵村长掺和最多，另二位一位是他的跟班，另一位是我们本家陈姓人，一直和稀泥来着。
难道赵村长就是爷爷所说，隐藏几十年的王八蛋？
“刘老四说你爷爷已死。。。不用问，我不了解情况，他怎么说我怎么听，那老头让我照顾那陈二才一家，可今时不同往日了，我照顾自己都费劲，哪有力气给他当保姆，从未与他面过面。”
这是真的，因为陈二才并不知道于老三的存在。
我问他：“然后呢？”
于老二不满道：“哪有那么多然后，老二派人将那一家人送到洛阳，就是逼我了解你爷爷的事，但这趟浑水，我真不想蹚了，只让我儿子跟那家人套交情，得知他们来自山西陈家村，就过去打听一下，但我去晚了，只听说你家失火，父母和叔婶葬身火海，你下落不明，我一猜就知道是老二害了你家，他如此歹毒，我更不愿意跟他联系了，我知道的就这些，信不信在你！”
我肯定不信他，可我也反驳不了他，只能一股脑将我想知道的全问出来。
“既然你不是我家的仇人，你为什么要下毒害我？”
于老三低头思索一阵，说道：“你让我给儿子止了血，我可以回答你所有问题，再耽误下去，他会死的！”
冒牌三针一直没出声，开始是不敢出声，免得引起我的注意，后来则失血过多，昏厥过去，他要死了，绝望之下的于老三肯定会跟我鱼死网破，便点点头，同意他的要求。
腰部受伤，于老三勉强给儿子包扎，没有性命之忧后，他长舒口气，精神也随之振作起来，认真问我：“我没说不是你家的仇人，是你的用词不准确，我没有向你爷爷效忠，所以不算背叛，我不想蹚你们的浑水，不代表我不想你爷爷死，而你爷爷死了，他的后人被我遇到，给你下点毒为自己出一口气，这不难理解吧？”
光明磊落的回答，不难理解，可我想不通：“我爷爷对你们那么好，把你们当成亲弟弟，你为什么恨他？”
于老三却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毫无半点笑意，却发出很夸张的笑声，用那荒诞的口吻说：“对我们好？把我们当成亲弟弟？这是他跟你说的？”
“没有，是我爷爷同族兄弟说的。”
“真会给自家人的脸上贴金，还当成亲弟弟？你会把自己的亲弟弟吊起来打？你会自己吃了肉，连口肉汤都不给亲弟弟喝？”
“爷爷为什么打你们？”
于老三不屑道：“玩了几个小姑娘，杀了几个老百姓，抢了几个苦哈哈，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可他却好像死了亲娘，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惩罚我们，”于老三望向我，目光凶狠，说道：“都是我们的错，你爷爷从来不想想我和老二为什么对小老百姓下手，因为他把钱都装进自己口袋里，从不给我们半分。”
“所以你们就害人？做了坏事还理直气壮？活该被我爷爷打！”
“放你娘的屁！”于老三破口大骂：“我们是坏人，他于世仙是好人不成？想知道你爷爷都干过什么丧天良的事么？卢小嘉想要钱，你爷爷往别人家里放鬼，一家十六口，被他养的粉春玲吓成疯子，自相残杀，然后卢小嘉去抄家，卢小嘉想要女人，你爷爷也往别人家里放鬼，卢小嘉糟蹋完了，你爷爷还。。。”
我斥责道：“闭嘴！爷爷是做了许多错事，但他后来变好了，可你们一直错下去，执迷不悟！”
于老三再次狂笑，反问道：“你说变好就变好？他变好，怎么没向当初被他害死的人自杀赔罪？好好好，就算他变好了，可我们会变坏，全是他于凤仙教的，他把我们教坏，自己摇身一变又要我们陪他一起当好人，去他娘的，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陈初一，你是来为你家报仇的，千万别把自己当成正义化身来审判我的，人呀，贵在有自知之明！”
想替爷爷争辩几句，却想不出他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善事，不得不承认，梨园四鬼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干净到哪去。
那就只论私仇吧！
没有然后，我和他聊聊过去，我道：“血佛爷，别说你不知道这个人！”
“当年我打了他三枪，你说呢？”
“你承认就好，你们和血佛爷盗墓，一个鎏金镶玉的铁盒子，里面装着什么？”
“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就眼巴巴找我和老二报仇？你该不会连老二为什么害你家都不知道吧？”
“不是为了找我爷爷报仇？”
似乎对我感到失望，于老三疲惫道：“没那么大仇，我听北京那老妖怪的手下说起你，也不过送一份药材，你是死是活全凭天意，老二与我一般经历，若只为了一点旧怨，何至于几十年一直追查你爷爷的下落，有了消息立刻去耍阴谋诡计？陈初一，承蒙你喊一声三爷爷，教你一个乖，恩怨情仇都是过眼云烟，只有利益才会驱使人孜孜不倦！当我们都和你这热血上头的小屁孩子一样无聊么？”
沦为阶下囚还嘴硬，我不觉得他比我有趣到哪！
早有这个念头，在于老三这里得到证实，老二就是为了那铁盒子才对我家下手。
再次询问：“铁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
于老三回道：“你答应不伤害我的儿子，我就告诉你！”
我和于老三之间唯一的仇恨就是药里下毒，要算账也是冲他，跟他儿子没什么关系，但他提起来了，倒要先问清楚一件事：“你俩真是父子？”
他用那看傻子的目光看我：“不然还是母子？”
“我是说你俩的长相，父子也不该一模一样吧？到底谁是陈三针？”
看一眼儿子，眸中微带愁苦，于老三说，他俩的脸都不是这副模样，是用药和针变换了容貌，这样做的原因其实是为了躲避老二，那家伙过于奸诈，不得不防。
早就听于世伯说过，老二奸诈，老三狠毒，这也是俩人如今的境况截然不同的原因，乱世之中，大势所致，阴谋诡计的用处不大，只要心狠手辣就能杀出一片天地，现如今，好勇斗狠没有发挥的余地，还得像老二那样，会钻营才行。
于老三说，这老屋是他用毕生积蓄买下来的，其实还有个地下室，他身染重病，这些年想尽办法给自己治病，平日里睡在地下的棺材中，与儿子搞成同一副面孔，一来是让他接待一下看病的人，二来是一明一暗有个照应，就好像这次我来，绑了他儿子，趁我上楼，于老三溜出来松绑，还想将我引走，迷宫似的棚户区甩掉，再跑回来与儿子远走高飞。
“那你平常怎么给人看病？就像刚才，你儿子要给我针灸，假如我有病，他也治不好吧？”
“三针只是个噱头，我学的是医道十三科中的祝由科，这还是当年文革时，有个挨批斗的老中医教的，我瞧他可怜，偷偷给他送了两个馒头，嘿，换来一门本事，这些年凡是来看病的，不管我还是我儿子，扎上三针，留下生辰八字和一缕头发就将他们赶走，我再偷偷用符咒禁禳为他们治病，就这么简单。”
“那为什么被你看过病的人，都会被鬼缠身呢？”
于老三纠正道：“不能说都，我能治好的人不会被鬼跟！”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我治不了他们的病，不弄死他们，难道等他们砸我招牌？”
如此简单粗暴的理由，我真的无话可说了，搞半天这鬼医陈三针也是个半吊子货，只是鬼名传的凶，掩盖了他禁不住考验的医名。
这反倒让我诧异了，问他：“王来泉是你治的吧？你医术不济，怎么把他给治好的？”
“谁是王来泉？”
“北京那个博物馆的馆长，林远帆的老板，你俩见过许多次面，还跟我装？”
“他不是叫王志刚？”
“那是他儿子的名字，别啰嗦，我就问你，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千万别说他死而复生了，我不会相信！”
于老三道：“那你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把铁盒子和王什么泉的秘密都告诉你！” 头七